电缆在掌心摩擦出灼烈的痛感,陆迟如坠落的鹰隼,顺着那根连接着光明与黑暗的黑色脉络疾速下滑。风声灌满耳道,巷口特警的喝令、装甲车引擎的咆哮,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眼中只有地面——那片被晨光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废墟。
“砰!”
枪声撕裂空气,比风更快。
子弹擦过他右肩胛,皮肉翻卷,鲜血如泼墨般溅在灰败的墙根。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身体的本能早已超越意识——他在落地瞬间借着惯性翻滚,像一道残影般撞入一堆倒塌的砖石之后。血滴在干裂的水泥地上,迅速被尘土吸吮,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喘息着,咬紧牙关,抬手摸向伤口。指尖沾满温热的血,黏腻而真实。他没时间处理,只将那把随身的手术刀更紧地攥在手中,刀柄已被汗水浸滑。
巷中,江烬已陷入绝境。
特警如潮水般压进,枪口森然。他左臂中了一枪,仍死死护在林昭身前,风衣猎猎,像一堵摇摇欲坠的墙。林昭蜷缩在地,眼神涣散,嘴里喃喃着“阳阳……别烧……”,仿佛又回到了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
“放下武器!否则开枪!”扩音器的声音在巷壁间回荡,冰冷而机械。
江烬冷笑,血从唇角溢出:“你们不是来执法的……是来灭口的。”
就在这时,陆迟从阴影中起身,举起了手机,屏幕亮起——那张基因比对图赫然在目,红色五角星如血滴般刺眼。
“所有人听着!”他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喧嚣,“你们被利用了!‘曙光’研究所用公权力清洗异己,陈默才是幕后黑手!林晖是被谋杀的,而你们,正替杀人犯扣动扳机!”
一片死寂。
特警们微微迟疑,枪口略略下垂。那瞬间的动摇,暴露了队伍中的裂痕。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陆迟猛然抬头——对面楼顶,那名狙击手正缓缓收枪。他没有立刻撤离,而是将一枚弹壳轻轻放在天台边缘,随后隐入晨雾。
陆迟冲了过去。
他拾起那枚尚带余温的弹壳,指尖触到一道细微的刻痕。拂去灰尘,那是一个早已被注销的标志——**幽灵组织旧徽**:一只被锁链缠绕的乌鸦,展翅欲飞。
他瞳孔骤缩。
这不该存在。幽灵组织三年前已被剿灭,江烬是唯一幸存者。这枚徽记,是组织覆灭前的信物,只属于最核心的成员。
可眼前这枚,刻工生硬,像是仿制……又或是,某种挑衅?
“陆迟!”江烬的声音沙哑,带着血味,“别管那东西,快走!他们要强攻了!”
陆迟收起弹壳,疾步奔去。他将SIM卡塞进江烬手中:“里面有陈默与警局高层的加密通讯记录,足够掀翻他们。但前提是——我们得活着出去。”
江烬凝视他一眼,忽然低笑:“你总能在绝境里翻出点东西来。”
“不是我翻出来的,”陆迟望向巷口渐亮的天光,“是真相自己不肯被埋。”
就在此时,林昭忽然剧烈颤抖,猛地抓住江烬的手腕,眼神竟清明了一瞬:“烬哥……阳阳……不在研究所……她在……红砖巷的下面……地下室……哥哥说……‘倒影’里才能活……”
“倒影?”陆迟与江烬对视一眼,心头一震。
红砖巷地下,曾是旧城的排水系统与战时防空洞。若“曙光”真在那里建了秘密实验室……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他们不会让我们活着挖出真相。”江烬抹去唇边血迹,眼神冷得如刀,“所以,我们偏要活着。”
巷口,特警的推进再度开始。
而巷尾,一辆不起眼的灰色摩托车从阴影中滑出,车灯未亮,却稳稳停在三人身后。
车手戴着黑色头盔,未语,只轻轻抬手,做了个“上车”的手势。
陆迟一怔。
那手势,是幽灵组织内部才懂的暗语—— **“影行者”** 。
他来不及细想,扶起林昭,与江烬一同跃上后座。摩托车如离弦之箭,撕开晨雾,朝着城市地底的黑暗疾驰而去。
巷口,警灯依旧闪烁。
而那枚刻着旧徽的弹壳,静静躺在砖石缝隙中,像一只闭合的眼睛,见证着一场尚未终结的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