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的余音还在走廊里荡着，夏枝抱着习题册冲进教室时，班主任正站在讲台前清点人数。
她低着头，踮着脚从后门溜进去，刚想往最后一排的空位钻，就被班主任的声音叫住。
“夏枝，等一下。”
全班的目光唰地投过来，夏枝的脸瞬间烧得更烫，她攥着书脊的手指微微收紧，小声应道：“到。”
“新学期调整座位，你搬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班主任指了指那个被阳光晒得发亮的座位，补充道，“那里采光好，适合刷题。”
夏枝松了口气，抱着书走过去。第三排的位置确实不错，窗外就是那排梧桐树，风一吹，金黄的叶子就扑簌簌地往玻璃上撞。
她刚把书放进桌洞，就听见旁边的椅子被拉开的声音，一转头，呼吸骤然一滞。
是江亦。
他刚从篮球场上跑回来，额角还挂着汗珠，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被汗浸湿的白衬衫领口。
大概是跑太快，他的脸颊带着点薄红，看见夏枝时，那双清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弯了弯唇角：“这么巧？”
夏枝的心跳又开始不听话地加速，她连忙低下头，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小声嗯了一声。
周围的同学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江亦在明德中学的名气不小，不仅是篮球队的主力，成绩更是稳居年级前列，是那种明明可以靠体育出圈，却偏偏要靠实力的“风云人物”。
夏枝能感觉到，有不少目光落在自己和江亦的同桌位置上，她的耳根更烫了，干脆翻开数学练习册，假装埋头刷题，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旁边瞟。
江亦正慢条斯理地整理桌洞，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翻书的时候，指尖划过书页的弧度都很好看。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连他微微蹙起的眉峰，都透着一股少年人的清朗。
“刚才的书没摔坏吧？”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点刚运动完的沙哑。
夏枝的笔尖顿了一下，墨水在草稿纸上晕开一小团黑点。她摇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没有，谢谢你。”
“不客气。”江亦笑了笑，没再说话，从桌洞里抽出一本物理课本，开始预习。
课堂上的时间过得很慢，粉笔灰在阳光里轻飘飘地飞。夏枝听着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复杂的函数公式，心思却有点飘忽。
她能闻到旁边传来的淡淡的皂角味，混着阳光和青草的气息，很好闻。偶尔老师提问，全班寂静时，她能听见江亦翻书的声音，还有他用笔敲桌面的轻响，一下一下，敲得她的心也跟着乱跳。
课间操的铃声响起时，夏枝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她想借着做操的空隙，逃离这个让她心神不宁的座位。可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体育委员拦住了。
“夏枝，你今天不用去做操，帮我把这个篮球送到篮球场，行吗？”体育委员举着一个印着校队标志的篮球，一脸恳求，“我肚子疼，得去趟医务室。”
夏枝看着那个沉甸甸的篮球，有点犯难。她体育一向不好，连篮球都没碰过几次，更别说送到篮球场了。
可看着体育委员痛苦的表情，她又不忍心拒绝，只好点了点头：“好、好吧。”
抱着篮球走出教学楼，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梧桐叶还在落，风一吹，就粘在她的头发上。
她抱着篮球，脚步慢吞吞地往篮球场走，心里暗自祈祷，千万别遇到江亦和篮球队的人。
怕什么来什么。
刚走到篮球场的围栏外，就听见一阵喧闹的欢呼声。夏枝抬头望去，只见江亦正站在三分线外，抬手、投篮，一气呵成。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地落入篮筐。
周围的队友拍着巴掌起哄，他笑着擦了擦汗，随手接过队友递来的水，仰头喝了一口。
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夏枝的脚步顿住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躲到梧桐树后面。可怀里的篮球却不听话地滚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江亦的目光瞬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夏枝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她站在原地，进退两难，手里还抱着那个印着校队标志的篮球，像个不知所措的笨蛋。
江亦和队友说了句什么，便朝着她走了过来。他的步伐很大，白衬衫的衣角被风吹得翻飞，阳光在他的发梢跳跃，像撒了一把细碎的金子。
“送篮球的？”他走到围栏外，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篮球上，嘴角噙着笑意。
夏枝点点头，把篮球递过去，声音很细：“体育委员肚子疼，让我、让我送过来的。”
江亦伸手接过篮球，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和上午如出一辙。夏枝像触电般缩回手，往后退了一小步，差点撞到身后的梧桐树。
“小心。”江亦伸手扶了她一下，掌心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传来温热的触感。
夏枝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连忙站稳，低着头小声道谢：“谢谢。”
“你好像很怕我？”江亦看着她泛红的耳垂，忍不住逗她。
“没有！”夏枝猛地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又慌忙低下头，声音都带了点颤音，“我只是、只是有点赶时间，要回去刷题了。”
江亦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很好听，像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清清爽爽的。
“去吧。”他挥挥手，指了指教学楼的方向，“别再抱着书撞人了。”
夏枝的脸更红了，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转身就往教学楼跑。风从身后追过来，卷起她的裙摆，也卷起江亦落在身后的笑声。
她跑到梧桐树下，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篮球场的方向，江亦已经回到了队友身边，他正抬手投篮，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明亮得晃眼。
一片梧桐叶慢悠悠地落下来，刚好落在她的发顶。夏枝抬手把叶子摘下来，指尖轻轻摩挲着叶脉上的纹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个秋天，好像真的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风再次吹过，带来了远处的欢呼声，也带来了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夏枝抱着怀里的习题册，脚步轻快地往教室走，心里的那些慌乱和紧张，好像都被这温柔的秋风，吹成了甜甜的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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