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梯云雾翻涌，九十九阶白玉石级直插云霄，阶面刻满泛着冷光的上古符文，每一步落下都要碾碎三分心魔、耗损半分灵力，是宗门筛选弟子的第一道生死关。

陆竹雨站在梯下，玄色衣袍被山风猎猎吹起，指尖残留着百年后槐树林里那抹滚烫的血意，耳畔是弹幕密密麻麻的刷屏声，吵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前排占座！重生后的陆疯批终于要对上只有后半段记忆的贺崽了！」

「瓜子汽水八宝粥嘞！赌十包辣条，陆竹雨这波必被拒！」

「有没有人注意到陆竹雨的眼神？猩红得都快滴出血了，这是憋了多大的疯啊！」

这些只有他能看见的墨色文字飘在半空，陆竹雨却没心思理会。他的目光死死锁在登仙梯半腰处的那道身影上——贺梧玥一身月白长衫，墨发松松束在玉冠里，侧脸线条清隽冷冽，垂眸望着梯下翻涌的云浪，周身漫着拒人千里的寒气，没有半分上一世初见时的雀跃与炙热。

上一世今日，贺梧玥攥着拜师帖，眼睛亮得盛满星辰，拼着灵力耗竭也要爬上登仙梯，只为站在他面前喊一声「师尊」。可现在的贺梧玥，分明只是来走个过场的。

陆竹雨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刻意放柔了语气——这是他练了一夜的腔调，生怕重蹈覆辙：「贺梧玥，你若能登顶此梯，我便收你为关门弟子。」

话音落下，弹幕瞬间炸了锅。

「卧槽！陆狗出息了！居然主动抛橄榄枝了？」

「贺崽快答应啊！这是你上辈子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等等！贺梧玥的吃瓜系统开始播报了！快听快听！」

几乎是同时，一道清亮又聒噪的机械音在半空中炸开，不仅陆竹雨听得一清二楚，连周围围观的宗门长老、弟子们都听得明明白白：「【吃瓜系统播报】：宿主注意！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上辈子捅你一剑的渣男陆竹雨！他现在重生了！正在演深情戏码！千万别信！」

人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憋笑声，几个长老交换着眼神，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却没人敢出声点破——谁都看得出来，陆竹雨现在的状态，像是随时会掀翻整个登仙梯。

唯有贺梧玥对此毫无察觉。

他的脑海里只有后半段记忆：槐树林里穿心而过的长剑，染血的彼岸花手帕，还有那句凉薄刺骨的「下次再算」。至于百年间的师徒情谊，那些撒娇、挡剑、偷喝醉仙酿的过往，全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怎么也记不起来。

梯上的贺梧玥终于抬眼，目光落在陆竹雨身上，淡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薄唇轻启，声音冷得像冰：「不必。」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淬了寒的冰锥，狠狠扎进陆竹雨的心脏。

他猛地怔住，眼底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弹幕还在疯狂刷屏，带着幸灾乐祸的调调：

「哈哈哈哈蚌埠住了！陆疯批被拒得明明白白！」

「贺崽干得漂亮！上一世的仇这一世先报一半！」

「吃瓜系统yyds！这实时吐槽太下饭了！」

贺梧玥皱了皱眉，只觉得脑海里的系统吵得烦人，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就要走下登仙梯。他对陆竹雨口中的「关门弟子」没有半分兴趣，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让他莫名烦躁的地方。

「站住。」

陆竹雨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身形一晃，玄色衣袂划破云雾，瞬间出现在贺梧玥面前，指尖堪堪停在离对方衣袂寸许的地方，怕惊走了这失而复得的身影。

「为何不愿？」

贺梧玥抬眸看他，眼底没有半分波澜，只有冰冷的疏离：「阁下与我素不相识，何必徒增羁绊。」

素不相识。

这四个字像惊雷，劈开了陆竹雨强行压下的理智。他看着贺梧玥那双干净得没有一丝过往的眼睛，突然想起弹幕里闪过的一句话——贺梧玥只有后半段记忆，他记得的，只有你刺向他的那一剑。

疯魔的情绪瞬间席卷四肢百骸。陆竹雨的指尖微微颤抖，眼底翻涌着滔天的占有欲，却不敢再逼得太紧。他知道，这一次，他不能再用错方法。

周围的弟子们屏住呼吸，听着贺梧玥的吃瓜系统还在喋喋不休：「【吃瓜系统播报】：警告！目标人物陆竹雨疯批指数飙升！宿主请火速撤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瓜吃！」

贺梧玥只觉得脑壳疼，干脆在心里默念屏蔽，抬脚就要绕开陆竹雨离开。

陆竹雨却突然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偏执的温柔，目光黏在贺梧玥的背影上，像一张无形的网：「没关系。」

他掌心悄然凝聚起玄色灵力，眼底是志在必得的疯狂，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不愿拜我为师，那我便缠在你身边。」

「你不愿与我相识，那我便陪你重新认识一遍。」

「这一世，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再放手。」

弹幕瞬间疯了：

「！！！疯批升级了！这是什么顶级偏执追妻剧本！」

「嗑死我了嗑死我了！陆竹雨你早这么会说，上辈子何至于此！」

「贺崽快跑！这男人比上辈子更疯了啊！」

山风卷起云雾，将登仙梯上的两道身影，连同满屏的弹幕，一起裹进了苍茫的云海之中。没有伏笔，没有悬念，只有陆竹雨势在必得的疯狂，和贺梧玥全然不知的疏离，在云雾里悄然对峙。

登仙梯上旧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