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睛,被推向手术室。戴雨浩跟在后面,直到被挡在门外。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看着医生们忙碌,看着唐舞桐被连接到各种仪器上。
手术开始了。
监测屏幕上,唐舞桐的脑波图开始变化。正常的波动与异常的黑影交织在一起,像是在进行一场肉眼看不见的战争。戴雨浩紧握双手,默默祈祷,向任何可能倾听的神明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比预计时间长了一倍。医生们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监测仪上的数据波动越来越剧烈。
突然,所有的仪器同时发出尖锐的警报。
“意识崩溃!”一名医生喊道,“我们正在失去她!”
戴雨浩冲进手术室,看到唐舞桐的身体剧烈抽搐,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那个存在正在取得最后的胜利。
“雨...浩...”唐舞桐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戴雨浩想起自己的承诺。他看向主治医生,医生痛苦地点了点头。
他们准备了最后的手段——一旦手术失败,就进行脑部神经的全面抑制,本质上是一种医学意义上的脑死亡。这是为了防止那个存在完全控制唐舞桐的身体。
“让我来。”戴雨浩说。
他走到控制台前,那里有一个红色的按钮,上面写着“紧急抑制”。按下它,所有维持唐舞桐脑部活动的电流都会被切断。
他的手在颤抖。按下这个按钮,就是亲手结束他最爱的人的生命。
唐舞桐的眼睛突然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澈,她看着他,嘴唇形成一个词:
“再见。”
戴雨浩闭上眼睛,按下了按钮。
所有的警报声同时停止。监测屏幕上的脑波图变成了一条直线。手术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仪器单调的提示音。
戴雨浩跪在唐舞桐床边,握住她逐渐变冷的手。她的表情很平静,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主治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手术室。他们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戴雨浩不知道自己在手术室里待了多久。直到小林进来,轻声告诉他,委员会的人来了,需要听取这次事件的完整报告。
“告诉他们,我会提交书面报告。”戴雨浩说,声音沙哑,“现在,请让我一个人待着。”
小林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离开了。
戴雨浩看着唐舞桐安详的面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想起她倔强的眼神,想起她专注工作时咬笔的小动作,想起她难得一见的孩子气笑容。
而现在,这一切都成了回忆。
他最终站起身,为唐舞桐盖好白布。在离开手术室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将这一幕刻在记忆深处。
三天后,唐舞桐的葬礼在一个小雨的早晨举行。参加的人不多,主要是科室的同事和少数亲友。戴雨浩站在墓碑前,听着牧师念诵悼词,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葬礼结束后,陈局长找到了他。
“戴博士,委员会审查了所有数据,确认了唐云海教授的研究成果。”陈局长说,“他们决定成立一个特别小组,继续研究记忆原生质的相关技术,希望能找到安全利用的方法。”
“而代价是一个人的生命。”戴雨浩冷冷地说。
陈局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难过,但唐舞桐的牺牲不是毫无意义的。根据她带回的数据,我们已经能够检测出早期记忆感染,可以预防更多人受害。而且,她的研究为记忆科学开辟了全新的方向。”
“用她的话说,这是她的责任。”戴雨浩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特别小组需要负责人。”陈局长看着他,“我们希望你能够担任。不是现在,等你准备好了之后。”
戴雨浩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唐舞桐的墓碑。雨水顺着墓碑流下,像是眼泪。
“我会考虑。”他最终说。
陈局长点点头,留下他一个人。
戴雨浩在墓前站了很久,直到雨停,夕阳从云层中透出金色的光芒。他蹲下身,将一束白玫瑰放在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