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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排球少年赤苇未归还的外套

他叹口气,指尖划过大学课本的封面,却没半分翻开的心思。

电视被按亮,屏幕上跳出体育频道的画面。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瑟缩。

一年了。

自从那晚他转身离开,而那个人没有追上来,他们就断了所有联系。

他还在大学里混日子,而那个人——木太郎,已经在职业赛场上叱咤风云,万丈得像颗遥不可及的恒星。

本该如此。

可里那阵闷痛,胃里翻涌的寒意,却像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毕竟,有些人一旦爱过,就再也没法彻底抹去痕迹。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深吸口气点开消息,是叶月发来的。

(但你可以爱上别人。)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我是个诗人啊……爱上的人,从来都在遥不可及的地方。

这句话是他在某本书里看到的,叫凯特·罗科夫斯基。

再次见到木,纯属意外。

那天他刚和队友喝完咖啡,推门出来就看到了街角的两人。

赤苇京治正指着咖啡店外的橱窗,和叶月聊得。天空是柔和的粉蓝色,不刺眼也不黯淡,像被水洗过的画布。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一年了,赤苇还是老样子。

直到叶月笑着搭上赤苇的肩膀,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寒意——但他很快甩甩头,大步走了过去。

“喂!”

两人同时回头,赤苇的眼睛瞬间睁大,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叶月则眨了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

“木。”赤苇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不见。”他快步追上,空气突然安静得尴尬。

“你们怎么在一起?”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赤苇和叶月愣住了,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难道……叶月是你男朋友?”他连忙打哈哈,试图掩饰刚才的失态。

他等着叶月大笑否认,等着赤苇摇头解释——鬼使神差地,他竟隐隐盼着这不是真的。

可叶月没有反驳。

“是啊。”

赤苇皱眉瞪了叶月一眼,对方却只是笑着凑过来,呼吸拂过他的脸颊。

房间里很冷,唯一的是窗外的落日。赤苇的脑海里突然响起《镜中镜》的旋律,想起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爱上这首曲子,想起每次听到那个名字时,心脏还是会不争气地加速。

叶月吻了他。

赤苇心里掠过一丝愧疚。

“是真的。”叶月又重复了一遍。

赤苇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抱住他,回吻了上去。

木永远忘不了赤苇离开婚礼现场的那个晚上。

他像被暴风雨洗劫过的空城,只剩下断壁残垣,空虚得发疼。指尖发痒,身体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要追上去,要抓住那个人,要把他抱在怀里。

脸上烫得厉害。

他知道自己向来冲动,可那天身体里的叛逆却疯狂得可怕。理智告诉他“不行”,一遍又一遍地警告“不可以”,可本能却在拼命反抗。

他想抱他,想吻他,想拥有他的一切。

身体几乎要失控,幸好最后一丝意志力压下了所有欲望。

他不是同性恋,他已经结婚了,他对赤苇的,顶多是朋友间的欣赏。

一切只是错觉而已。

“太郎?”

妻子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惊讶。木回头看着她,胸口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意识里总有个声音在说,他丢了什么东西。

丢了很重要的一部分,被人硬生生从身体里剜走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孤独,明明妻子就在身边,可这种孤独却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太郎,你怎么哭了?”

那天晚上,他没有回答。

三年前醒来后,赤苇就开始叫他“木”。

以前他从没在意过这个称呼,可现在却觉得刺耳,甚至有些生气。

仿佛他们之间曾经有过“太郎”的亲密,仿佛赤苇的声音天生就该这个名字,温柔地唤他——尽管在他结婚前,赤苇从未这样叫过他。

这让他害怕。

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要求赤苇再叫一次,害怕自己不满足于那个吻,害怕自己想要更多,想要赤苇,想要抱着他,想要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更可怕的是,这些念头在他心里如此自然,他甚至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他害怕,因为妻子惠叫他名字时,从来没有过这种让他心跳加速的感觉。

惠说,他最近总是在梦里喊“京治”。

第二天,她去找了黑尾铁朗。

“赤苇君和太郎……到底是什么?”

“什么意思?就是普通朋友啊。”

惠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你别了”的了然。

黑尾移开视线,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

赤苇和木那段过去,对来说,早就成了房间里的大象,谁都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愿戳破。

明明是高中毕业后少数还维持着的,明明那么美好……最后却落得个无疾而终的下场。

“你怎么发现的?”黑尾问。

惠低下头,着杯里的茶。

“他最近,总是在梦里喊‘京治’。”

窗外的天还没亮,房间里一片漆黑。叶月的手臂还搭在他上,呼吸均匀。

空气里带着凉意,窗外的月亮还没落下去。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遍又一遍,不肯停歇。

铃声把他吵醒,叶月也动了动,显然也被吵到了。

“接吧,京治。”叶月嘟囔着松开手,坐起身伸了个。

赤苇摸索着爬到床头柜边,抓起手机。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他整个人僵住了。

“没事,接吧。”叶月凑过来,看了眼屏幕,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然后把头靠在他背上。

赤苇的手越攥越紧,头痛欲裂,耳边是自己的心跳声。明明房间里很冷,他却突然觉得浑身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

“Keiji——”

听到熟悉的声音,赤苇的手不受控制地抖起来,眼眶瞬间热了。他吸了吸鼻子,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压抑的吸气——

“你能不能再叫一次我的名字?”

黑尾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绝望的祈求。赤苇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以为那个爱他的黑尾回来了。可下一秒,《镜中之镜》的旋律就在脑海里炸开。他想起自己在黑尾婚礼上演奏这首曲子的原因,想起他把这首曲子献给黑尾、献给惠、献给他们俩的瞬间。

那是他亲手把黑尾推给她。

那是他放手的仪式。

“对不起,黑尾前辈。”

赤苇挂断电话,喉咙发紧。窗外的天还要一两个小时才会亮,地洒在他颤抖的手上。他望着自己泛红的眼眶,只觉得狼狈不堪。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这副模样?累,太累了。

一双手突然环住他的,叶月的吻落在他的肩窝,声音温柔得像羽毛:“你已经够勇敢了,也够好看了。的,景——”

。我爱你。

赤苇终于忍不住,眼泪砸了下来。

叶月告诉黑尾自己和赤苇在一起时,黑尾只觉得一股燥热直冲头顶。不是温暖,是滚烫的、烧得他胸口发疼的火。他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愤怒和嫉妒在里翻涌,几乎要让他窒息。他不知道自己在气谁,只知道这股该死的讨厌。更让他发疯的是那个念头——

我才应该是站在他身边的人。

他甚至想冲过去把他们分开,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赤苇是叶月的男朋友,惠是他的妻子。一切都合合理。

可他还是觉得被背叛,心脏像被掏空一样疼。

日子一天天过去,赤苇毕业了。黑尾办了个派对,邀请函发出去,老朋友聚在一起,却都成了陌生的模样。赤苇看着喧闹的人群,恍惚间仿佛回到岁——那时他们一起打球,一起偷吻,每个都去水族馆约会。

直到他看见黑尾的邀请函上,用红笔圈着“无法出席”四个字。

赤苇想起一句诗:“他曾让我跟着收音机里所有难听的歌一起唱,不管爱或不爱。”

真贴切啊。黑尾就是这样的人。

后来赤苇去领额外的工作,没想到顶头上司是黑尾惠。惠突然笑着说要给他看样东西,伸手就去抓他的右手。赤苇一开始很生气——她是想炫耀自己和黑尾在一起吗?可当惠把一枚戒指套进他无名指时,他愣住了。

戒指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看着那枚在下闪闪发亮的戒指,赤苇心里又又涩,却又莫名地开心。他甚至产生了一瞬间的幻觉——好像自己才是这个房间里的新郎,不是被遗忘的那个,不是被抹去的那个,不是只被称作“曾经的朋友”“曾经的队友”“曾经的某某”。因为戒指这么合适,他几乎要相信这枚戒指本就该属于他。

(可它不属于。)

赤苇摘下戒指,沉默地还给惠:“谢谢,黑尾前辈。”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惠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真的很合适啊。”

一旁的黑尾铁郎盯着惠手上的戒指,突然开口:“他当初挑这枚戒指时,也想着给赤苇戴呢。”

“什么?”

“这戒指,”黑尾铁郎指了指,“他当初拿着它跟我们念叨了好几个星期,问我们毕业后该怎么求婚才好。”

黑尾铁郎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他说,这戒指的颜色和赤苇的眼睛很。”

空气瞬间凝固。惠看着窗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抢走了别人的东西,可那个人甚至没有怪她。她亲手打碎了一段那么珍贵的,却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几天后,黑尾冲进黑尾铁郎的,红着眼问:“我和赤苇景到底是什么?”

黑尾铁郎一点都不意外。

“赤苇?”

“铁朗——”黑尾捂着脸,声音带着哭,“求你了。”

黑尾铁郎没说话。黑尾也不动,只是重复着那句话,声音破碎得像玻璃:“求你了。”

“行吧。”黑尾铁郎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收点咨询费。

黑尾是被《镜中之镜》的小提琴声吵醒的。心脏猛地一跳,飙升。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打开门时,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门口站着的是黑尾惠,手里拿着一张纸。

黑尾的脚步顿住,心里涌起一阵的失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什么。

“醒了?”惠问。

“嗯。”黑尾声音沙哑地回应,走过去。

惠把纸塞到他手里,笑容有点苦:“你从来都不是我的。”

黑尾低头,看见纸上的字——离婚协议书。

后来,惠路过赤苇的,把一个小盒子放在他上。赤苇抬头,疑惑地叫了声:“黑尾前辈?”

“是黑尾惠。”惠纠正道,看见赤苇愣神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记住啦。”

赤苇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熟悉的戒指。他的手又开始抖。窗外的进来,戒指上的和记忆里的某个瞬间重叠。他想起黑尾铁郎说过的话——黑尾当初挑这枚戒指时,说它和赤苇的眼睛很。

赤苇把戒指握在手心,眼眶又热了。他知道这戒指不属于他,可心里那点残存的奢望,还是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轻轻摩挲着戒指,那里刻着一个小小的“K”。

是他名字的首字母。

明石彻低头盯着膝盖,指节泛白。

里像有什么东西在绞,在啃,连带着胃里的蝴蝶乱撞。如果这是玩笑,他会难堪到无地自容。可他又忍不住抱有一丝希望,心脏却在同时被愧疚揪紧。

“这本来就是你的。”惠转过头,声音很轻,像是了才开口,“他也是。从一开始就是。”

她冲他安抚地笑了笑,转身走进了。

“这枚戒指,跟你的眼睛颜色很呢。”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明石彻抬起头,桌上静静躺着那枚戒指。银质戒圈,刻着他的名字缩写。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木叶的电话。

木叶推门进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戒指。他没说话,也没动,只是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盯着那枚戒指。

半响,他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点自嘲:“我输了,对吧?”

明石彻站起身,走过去抱住他。

“对不起。”

“没事。”木叶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有些沙哑,“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曾经真的很爱你。”明石彻说。

“我知道。”木叶松开他,后退一步,看着他的眼睛,“我也是。”

空气里没有沉重的压迫感,反而像一场平静的告别。就像一个总是不请自来的朋友,终于要离开你的。他们曾经深爱过,但木叶心里,这一天早晚会来。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只有感激,感激那些曾经拥有过的美好。

他忽然明白,这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一个告别吻,可以吗?”木叶问。

明石彻笑了。这是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第一次笑。他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告别吻。”

双唇触碰的瞬间,所有的过往都烟消云散。

送走木叶后,明石彻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起身走到角落,拿起那把落了灰的小提琴。自从博古结婚后,他就再也没碰过它。

琴弓搭上琴弦,第一个音符响起。

《》、《四季》、《夜曲》……一首接一首。

当他拉到《镜中镜》的高潮部分时,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起来。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明石彻放下小提琴,走到门口。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二月的雪还在下,几片雪花飘进屋里,落在他的脚边。他赤脚站在门口,冰凉的触感从脚底传来。

夕阳的柔和地洒在来人身上,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不真实。

明石彻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博古站在门口,头发上沾着雪,呼吸急促,脸颊泛红。他看着明石彻,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出一个词:“求你。”

明石彻笑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这一次,他的笑容是发自的。

“航太郎。”

他张开双臂,抱住了眼前的人。

我不能给你太多承诺。本就脆弱,这是它唯一的模样。但我向你保证,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我不再爱你的那一刻。而当那一天到来,我会重新开始爱你。

——萨尔玛·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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