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很少拿自己和别人比。

成绩？碾压级。运动？校队主力。家世？老爸是世界级推理小说家，老妈是隐退影后。就连破案这种“业余爱好”，他都是警视特聘的少年顾问。

这样的人生，根本没对手。

所以他从不显摆，显得太。可偏偏就是这份“低调”，让他成了帝丹高中的风云人物。

女生们追着喊“新一学长好”，男生们凑上来讨教推理技巧。他自己都懵——明明只是正常上学，怎么就成了校园明星？

不过……好像也不算讨厌。

粉丝们觉得他从不提那些破过的大案，是谦虚。只有毛利翻着白眼吐槽：“谦虚？他对着我讲能讲三个小时！”

粉丝们还觉得他不爱社交是“高冷禁欲系”。却一针见血：“什么高冷，就是低！”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她太懂他了——那根本不是，是真的不会跟人打交道。

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和铃木园子逮着机会就调侃他。

上次他为了赶期末考，对围上来的敷衍了两句就跑，结果媒体写他“叛逆期”。和园子笑了他整整一周。

还有一次，粉丝们堵在学校门口喊“新一学长好神秘好梦幻”，闹得新闻上了头版。他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和园子却把报纸贴在冰箱上，笑了足足三个月。

新一每次都黑着脸说“我才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可这俩姑娘根本不听。

讽刺的是，就在这事过去，他变成了柯南。

那个“高冷神秘”的工藤新一，彻底从视野里消失了。媒体只能对着他的旧脑补，粉丝们的滤镜越来越厚——没人知道真相，也没人能戳破那些“谣言”。

也好。

至少省了不少麻烦。

柯南趴在天台边缘，夜风灌进外套，带着城市的烟火气。

他很少来这里，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看夜景。

脚下的东京像一片灯海，每一盏灯都代表一个家。有人在吃饭，有人在看电视，有人在吵架，有人在拥抱。

这些平凡的日常，以前他根本没心思看。可现在，他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或许是因为……希望终于来了。

那些闪烁的，好像都在为他加油。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左边。

下，一双紫水晶般的眼睛正盯着他。怪盗基德站在阴影里，帽檐压得很低，嘴角的笑藏在夜色中。他歪着头，语气带着调侃：“大侦探，什么事这么开心？”

柯南忍不住笑了。

刚才在基德的预告函现场，他确实说过要告诉对方原因。本来想逗逗这个小偷，让他多等会儿，可转念一想——他们是犯，是唯一能理解彼此秘密的人。

基德应该第一个知道。

“解药成了，怪盗基德。”柯南重新望向灯海，声音轻得像风，“我要变回工藤新一了。变回那个高中生。”

基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真……真的？”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那个科学家朋友？她真的研究出完整的解药了？”

柯南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太好了！”基德的语气里有，但更多的是……失落。

很淡，却逃不过柯南的耳朵。

他也跟着沉默下来，胸口像堵了块棉花。

开心吗？当然。

终于能摆脱小学生的身体，不用再踮着脚够桌子，不用再听毛利小五郎的呼噜声，不用再用变声器破案了。

他可以回帝丹高中上课，可以和一起去游乐园，可以正大地以工藤新一的身份，站在犯罪现场。

甚至……可以不用再被步美他们催着写作业。

可为什么，心里会空落落的？

他想起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太的鳗鱼饭，彦的科学小发明，步美塞给他的糖果。想起和他们一起去露营，一起找小狗，一起躲在柜子里偷看犯人交易。

想起阿笠博士的冷笑话，灰原哀递给他的解药试验品，毛利每天早上塞给他的牛奶。

想起那些被他忽略了十几年的“童年”——原来当小孩，这么自由。

原来被人牵挂，这么温暖。

柯南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他真的……要失去这些了。

柯南回头看向怪盗基德。

这家伙脸上的单片眼镜还在，但那双眼睛里再也藏不住了。

一个多月前，他们联手从黑衣组织手里死里逃生。从那天起，基德就不再用那层玩世不恭的假面挡着他了。此刻，即使夜色深沉，柯南也能看见对方眼底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估计自己的眼睛也好不到哪去。

最让他舍不得的，就是此刻的。

天台，晚风，两个心不宣的“少年”。

有时他们是针锋相对的侦探与怪盗，有时却只是并肩坐着聊天的朋友。基德会给他讲星座的轨迹，讲怎么靠星象在滑翔翼上辨方向，讲用最简单的物理原理和几根线就能骗过的观众。甚至会吐槽学校布置的读书——说那本破书不过是把苏美尔人的《吉尔伽美什史诗》瞎改一通，无聊透顶。

而他呢？会把不能对少年侦探团说的、不能对毛利家说的话，讲给基德听。讲福尔摩斯，讲黑衣组织的威胁，讲被迫分裂成两个身份的窒息感。还会纠正基德的看法——那本书哪里是瞎改？明明是莎士比亚式的改编，骨子里是在嘲讽那些轻视生死的蠢货。

都是些普通少年会聊的话题。

柯南自己都承认，在这个“罪犯”面前，他才活得最像自己。这份，他绝不换给任何人。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柯南嗤笑一声，把翻涌的压下去，“我们早知道这一天会来的。”

“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柯南明知问，心里比谁都对方没说出口的话。

——我们的，会变吗？

风卷起两人的衣角，沉默在天台蔓延。柯南踢着脚下的水泥地，盯着鞋带交叉的纹路发呆。他不敢抬头，怕对上基德的眼睛。

他太了解自己了。只要一看过去，肯定会把所有真心话都倒出来。他不像基德那样说谎，每次撒谎都像湿透的纸巾一样，一戳就破。

“我们……还会是朋友吧？”

基德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委屈，有点孤单，还有点小心翼翼。柯南的心猛地一揪。他明明发誓今晚说再见时绝不哭的，可这话一，喉咙就堵得发疼。

“当然了，你这个笨蛋小偷！”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就算我变回原来的身高，我们也永远是朋友！”

这话让基德笑出了声。柯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试探着转过头。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意外的一幕。

基德正用手背飞快地擦眼睛，试图把眼泪抹掉。那笑声不过是掩饰罢了。柯南太了——他变回工藤新一，对基德来说是件既开心又难过的事。这家伙，根本舍不得他走。

那些眼泪，是放下心防的证明。

柯南懂这种感觉。被丢下的恐惧，孤单一人的不安，他们之前聊过太多次了。都是些少年人心底的小秘密……所以他今晚才会瞒着所有人，独自来天台找基德。没有警察，没有追缉，只有他们两个，好好说再见。

“我能再问你一件事吗？”

柯南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盯着基德看了。他赶紧别过脸，点点头算是回应。基德低笑一声，没拆穿他的窘迫。远处的城市灯火闪烁，晚风里只剩下的寂静。

“你……不会忘了我吧？”

基德的声音在夜风中飘着，带着比刚才更重的忐忑。柯南一愣，随即摇头，了嗓子重新开口。这次他没有躲闪，径直抬头看向对方，四目相对。

“不会。”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就算我失忆了，我的大脑会记得你出的谜题，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鼓励。我的身体会记得和你在天台的追逐，记得你偷偷给过我的拥抱。变回新一后，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处理烂摊子，联系你的过程或许会些，但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忘记你。”

柯南深吸一口气，把最后的话说出口：

“我们永远是朋友。”

基德原本放松的彻底柔化，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笑。他闭上眼睛，微微仰头，任晚风吹拂着发丝。

“谢谢你，名侦探。”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柯南心上。

他知道，基德真的需要这句话。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