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师,是云逍大陆上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职业。
自古便有传言,天命师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能通天命,可辨鬼神。一枚命钱在手,便能算尽天下世事,世间万物,无所不知。他们行踪诡秘,不慕荣利,唯有在天下遭逢大难之际,才会悄然现身,指点世人迷津。寻常时候,便是各国的王侯将相,也难得见他们一面。
传言至此,便为世人勾勒出了一个救世济民的英雄形象。洛玙听着这些传说,心中满是好奇,忍不住向天枢求证。
天枢闻言,却是轻轻一笑,眉眼间带着几分无奈:“传言终究是传言,岂能尽信?天命师哪有这般通天彻地的本事,不过是能窥见一丝天道的意图,听闻几分天命的指引罢了。江湖传言,多半是以讹传讹。”
后来还是洛玙主动报上了名号,叶云寒听罢,恍然大悟,眼中满是惊叹。
“原来姑娘便是文怡公主!早就听闻云国文怡公主才貌双绝,此番来箫国踏春,我本想着寻个机会结识一番,没想到竟在此处遇上了!”
天枢常年居于深山,从未听过文怡公主的名号,叶云寒便在一旁细细解释,言语间满是夸赞,将洛玙的才情容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洛玙听得脸颊绯红,连忙摆手道:“九皇子谬赞了,洛玙这点微末才华,在天枢公子这位天命师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咦?你怎会知道我的身份?”叶云寒面露诧异。
“公子既是箫国人,又姓叶,年纪轻轻便剑术超群,还知晓我的行踪,除了箫国九皇子叶云寒,还能有谁?”洛玙浅笑道。
她虽是云国公主,却自幼乖巧懂事,深得国君宠爱。此番来箫国踏春,云国国君明知两国邦交不算和睦,却还是修书一封给箫国皇室,恳请对方照拂一二,以保爱女周全。箫国国君纵使心中不愿,也得顾全表面的邦交礼仪,便将消息传给了远在城外的九皇子叶云寒。
说到底,云国公主入境,箫国皇室不可能毫无察觉。云国国君此举,不过是为了让箫国皇室明面上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而此时的箫国,正逢大旱之劫。数年之间,滴雨未落,河道干涸,地里的庄稼尽数枯死,境内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官府纵然开仓放粮,也难以挽救无数濒死的百姓。举国上下一片焦土,仿佛是上苍动了雷霆之怒,决意要覆灭箫国。
天枢便是在这个时候,随师傅璇玑一同下山,直奔箫国都城。他以天命师的身份求见国君,言明要助箫国平息这场天灾。
天命师的传说虽缥缈,却在各国史册上有着明确记载。箫国国君闻讯,大喜过望,当即以贵宾之礼将璇玑师徒接入宫中,甚至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亲自赶到了璇玑的住处。
国君本以为,要请动天命师出手,必定要耗费无数金银财宝,甚至割让城池。未曾想璇玑二话不说,直接取出一幅地图,让国君照着地图上标注的地点挖井取水,修建水库。
箫国国君不敢怠慢,立刻下令照办。效果竟立竿见影——地图上标注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挖出了汩汩清泉,且水源皆藏在出人意料之处。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困扰箫国数年的大旱,便已平息大半。
国君激动不已,执意要重赏璇玑师徒,璇玑却分文不取,就连昭告天下的虚名也婉言谢绝。这般不慕名利的风骨,让箫国国君敬佩不已,也让他见识到了真正的世外高人。
天枢在宫中的两个月里,与九皇子叶云寒相识。两人年岁相仿,性格相投,很快便成了莫逆之交。天枢自幼居于深山,叶云寒是他下山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既然宫中无事,两人便结伴出宫,游山玩水。
他们本打算在宫外逍遥几日,待师傅璇玑处理完国事,便一同回山,却不想在温雪湖畔,遇上了遭逢刺杀的洛玙。
眼下,当务之急是派人护送洛玙返回云国。可洛玙心中百般不愿,却又不好开口拒绝。天枢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屈指一弹,掌心的命钱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最后稳稳停在中指之上。他掐指一算,沉吟片刻,抬眼望向洛玙,温声道:“洛玙姑娘若是画作未完,不妨随我们同行。十日之后,自会有人来接你,届时再走不迟。”
洛玙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面上却故作平静,点头道:“既如此,那便依天枢公子所言,十日之后再动身吧。”
叶云寒听了,亦是满心欢喜。他素来不喜旁人随行,此刻却立刻招来随从,护着两人在箫国境内游玩了十日。这十日里,洛玙踏遍青山绿水,看遍繁花盛景,心中畅快不已。天枢与叶云寒心知她久居深宫,难得有这般自在的机会,一路上对她处处关照,呵护备至。
十日光阴转瞬即逝,洛玙悄悄为天枢画了一幅像,画的正是两人初见时,他立于梨花树下的模样。她本想着,待分别之时,再将这幅画赠予他,却未曾想,离别来得如此仓促。
第十日清晨,他们在山中野营。洛玙惦记着山崖上的日出盛景,便独自一人早早起身,出了营地往山崖走去。谁知刚到崖边,便撞见了前来接她的云国护卫——那是国君身边的亲卫,显然是奉了急令而来。
护卫们不由分说,将洛玙匆匆接走,只留下一人,前往营地向叶云寒通报。
天枢独自站在山崖之上,望着洛玙离去的方向,身影单薄,沉默了许久。
天还未亮时,他便已在此等候,本想亲自送她一程,终究还是错过了。
纵然两人擦肩而过,可洛玙离去的时辰,却与他先前测算的,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