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探的脚步像灌了，一步一步挪向地上的人影。

心脏在里疯狂擂鼓，他一遍遍在心里祈祷——这是恶作剧，是基德那家伙又在耍花样，一定没看上去那么糟。

可当他蹲下身，指尖触到对方脖颈的瞬间，所有侥幸都碎成了渣。

没有脉搏。

皮肤冷得像冰，僵硬得不像话。

白马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

那双标志性的蓝眼睛睁得老大，往日里闪烁的狡黠和戏谑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洞。单片眼镜裂了道狰狞的缝隙，碎镜片里映着支离破碎的。嘴角渗出的血痕蜿蜒而下，衬得脸色惨白如纸。

“黑羽……”

呜咽卡在喉咙里，白马探攥紧了拳头。

原本洁白的礼服被血染红大半，布料上是破洞。散落一地的滑翔翼残骸还在，一根钢条直直刺穿了黑羽的后背。

他的一只手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像是要抓住什么。白马探绝望地看着那只手，恍惚间竟觉得那双空洞的眼睛转向了自己，带着无声的质问。

警笛声突然炸响，红蓝交替的撕裂了夜色。

警察来了。

一群没有脸的警察围上来，把白布盖在黑羽身上。鲜血很快浸透了白布，他们却视若无睹，抬起人就往车上搬。

“你们干什么？”

白马探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麻木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一个没有脸的警察转过身：“基德被逮捕。”

“他已经死了！”

“那也是逮捕。”对方语气平淡得可怕。

“难道只有这种方式才算逮捕吗？”白马探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基德被逮捕。”警察重复道。

“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白马探咬牙切齿。

那个警察笑了——明明没有嘴，却让人地感觉到他在笑：“不想死，就别当小偷。”

“你什么意思——”

白马探猛地抬头，却见黑羽被抬进了一辆没有的黑色。

“这不是警察该做的事！”他吼道。

无脸警察依旧在笑：“不是我们干的，是别人。”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凶手？为什么不去查基德偷东西的原因？为什么从来没人想过他这么做的初衷？”白马探徒劳地伸出手，不知道自己想抓住什么，只觉得浑身无力。

“基德被逮捕。”警察的声音像冰锥，“为什么被逮捕不重要。”

“重要！”白马探嘶吼着，手还僵在半空，“是，他不该偷东西，但他肯定有苦衷——”

“苦衷重要吗？”警察反问，“罪犯就是罪犯，犯了法就要伏法。”

“这不是正义！”

白马探的声音弱了下去，无力地垂下手臂。

“逮捕罪犯不是正义，那什么是？”无脸警察用没有眼睛的脸盯着他。

“是……”

白马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茫然地望向远方，喉咙发紧。

“我不知道。”

“那就交给我们。”警察转身就走，“我们会继续伸张正义，你不用管细节。”

“如果他需要帮助呢？”白马探喃喃道，视线落在地面。

“需要帮助就该说出来。”警察头也不回，“现在这样……你也不在乎他吧？”

白马探没有回答。

“白马探，你早晚得选边站。”警察的声音飘过来，“中立不可能。”

“逮捕他就是答案吗？”白马探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耳语。

“难道不是吗？”

白马探猛地抬头——

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黑色车里，突然传来黑羽的尖叫。

——

“呼！”

白马探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喘着气，浑身抖得像筛糠。

又是这个梦。

自从基德被人从天上打下来那晚开始，这个噩梦就缠上了他。一次比一次，一次比一次真实，他已经整整一周没睡过安稳觉了。

他摸索着伸向床头柜，指尖碰到茶杯的瞬间松了口气。冰凉的茶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

尽管茶已经凉透了，味道却没变。白马探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可刚一眨眼，梦里那双空洞的蓝眼睛又闪现在脑海里。他咽了口唾沫，一把打开床头灯。

暖黄色的填满房间，熟悉的陈设眼帘，白马探的心才彻底落回肚子里。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那些的画面从脑子里赶出去。

黑羽还活着。

那晚他命大，奇迹般活了下来。现在还是那副欠揍又让人摸不透的样子，除了的交流，根本不搭理自己，更别说接受帮助了。

白马探皱起眉。

他还是没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能让黑羽信任自己，说出真相。或许是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让黑羽心存戒备，但……那家伙分明被人盯上了，有人想杀他，他却还在硬撑。

这说明早有苗头。

二课那边传来过风声，说现场听到过枪声。之前基德和科尔博对决时，还发现过的鞋子……可这些都算不上实锤。

拼凑起来的真相很可怕——基德一直被人针对。上次只是他没躲开而已。

也就是说，黑羽明知有人要他的命，却还是选择继续。白马探和他不算朋友，但也知道黑羽没那么蠢。

所以，他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一个值得他赌上性命去偷窃的理由。

噩梦刚开始的那几天，白马探整夜整夜地查黑羽家的资料。黑羽盗一——黑羽的父亲，死的时间正好和第一代基德消失的时间重合。而第二代基德重现江湖，正是黑羽长成少年的时候。

线索像蛛丝一样缠绕在一起，指向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白马探指尖划过桌面上的线索，眉头紧锁。

这些碎片拼起来并不难，可为什么之前没人发现？

警察总想着抓基德，再问动机。他们眼里只有“怪盗”两个字，却从没想过——这家伙为什么偷？

他盯着窗外，思绪飘远。

当初来日本，目标明确：逮捕基德。

可现在……

白马探指尖抵着太阳穴，第一次对自己的目标产生了动摇。

如果基德真被抓了，那些把他从天上打下来的人呢？

监狱不住子弹。基德一旦失去自由，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发紧。

如果黑羽快斗来找他求助……白马探握紧了拳。他知道自己不会动手。

不是因为证据不足，而是因为真相。

他见过黑羽快斗逗哭鼻子的小孩，见过他在街头给流浪猫喂。那家伙是爱耍，是喜欢捉弄人，但绝不是十恶不赦的罪犯。

白马探一直坚信，罪犯的动机比罪行本身更重要。可这一次，他第一次意识到——有些时候，逮捕不是答案。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为一个怪盗忧心忡忡？

白马探端起冷掉的红茶，抿了一口。涩味蔓延开，像极了眼前的困境。

他尝试过接近黑羽快斗，每次都被对方用玩笑打岔。查了基德所有的资料，翻遍了黑羽家的旧档案，甚至把那次空中狙击的细节复盘了十遍——还是没头绪。

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找基德对峙。

可问题是，基德最近在躲他。

最新的预告函，基德特意避开了有白马探参与的安保部署。中森警部说，基德连警察都放进去了，却唯独把他这个侦探排除在外。

更反常的是目标。

一把剑。

跟宝石竿子打不着的剑。

白马探翻出资料，指尖划过剑身的。闻名的宝石大盗，突然偷起了古董剑？

而且偷了还还回去。上次的宝石也是，到手没捂热就送回了博物馆。

这根本不符合基德的风格。以前他偷宝石，至少还会留个预告函耍。现在倒好，目标乱跳，行动仓促，连表演都省了。

第一次见面时，基德偷过画——可画里藏着宝石。这次的剑呢？

白马探把资料摔在桌上。屁都没有。

中森警部说，基德对外宣称被打下来的是替身，不是本人。没人信，可基德后来出现时活蹦乱跳的样子，让不少警察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白马探也想不通。那样的火力，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除非……

他没逃掉。

这个念头像冰锥扎进心里。白马探脸色沉了下去。

黑羽快斗被人威胁了？

这个可能性他不是没想过，目标突变之后。可如果是被威胁偷剑，为什么要还回去？威胁能答应？而且那把剑经鉴定是真品，基德根本没掉。

矛盾。是矛盾。

白马探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想把黑羽快斗按在墙上，逼他说真话——可那样只会让对方更防备。

只能等。等黑羽快斗放下戒心，等他主动伸手。

白马探的拳头越攥越紧。那些黑羽快斗倒在血泊里的噩梦，他受够了。

不管怎样，保证他的。至于怪盗的身份……以后再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就算现在有证据，他也下得了手。

算了。

让黑羽快斗信任他，再解决基德的事。

噩梦，绝不会成真。

白马探眼神锐利起来，像锁定猎物的鹰。

“柯南，还要鸡蛋吗？”

柯南正踮着脚扒拉毛利小五郎手里的报纸，听见声音立刻缩回脖子，仰起头露出标准的孩童笑：“要！谢谢姐姐！”

温柔地给他碗里添了一勺炒蛋，转身去收拾厨房。柯南立刻把注意力转回报纸，耳朵竖得老高。

“那小偷又上新闻了。”毛利小五郎把报纸往桌上一拍，满脸不爽，“偷了江古田博物馆的古董剑！”

柯南的身体瞬间僵住。

“基德不是偷宝石的吗？怎么改偷剑了？”擦着手走过来，凑过去看新闻，“好奇怪啊。”

“还能为什么？宝石偷了呗！”毛利小五郎哼了一声，灌了口，“媒体也是闲的，天天报道他，搞得那小偷越来越嚣张！”

“可是爸爸，”皱起眉，“上次他被枪打下来的事……警察还没查到是谁干的。万一那些人再找他麻烦怎么办？”

“他自己惹的祸！”毛利小五郎不耐烦地挥手，“除非有人给钱让我查，不然少管闲事！”

叹了口气，端着空盘子进了厨房。柯南盯着报纸上的剑，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

基德……你到底在搞什么？

毛利小五郎把报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桌上。

“那家伙就没别的事干了？！”

柯南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耳朵却竖得老高。

他知道叔叔说的是基德。

三天前那场惊天动地的狙击，基德被人从空中打了下来。都在猜他是死是活，可今天的新闻却爆了——基德活着，还偷了把古董剑，转头又还给了博物馆。

这操作太反常了。

基德向来只偷宝石，什么时候对破铜烂铁了？

柯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比谁都，那晚开枪的绝对不是普通警察。黑衣、狙击枪、毫不的杀意……那是把他变小的组织！

他们为什么要杀基德？基德又藏着什么秘密？

这些问题像猫爪一样挠着他的心。可他能怎么办？他现在是个七岁的小学生，每天得按时上学，跟步美他们玩幼稚的游戏，连调查都得偷偷摸摸。

毛利小五郎靠不住，那家伙没连眼皮都懒得抬。互联网上的信息早翻烂了，认识的警察朋友也打听不到。基德的事，就像被一层浓雾裹着，什么都。

柯南越想越烦，恨不得立刻变回工藤新一，把所有线索都揪出来。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服部平次”四个字。

柯南眼睛一亮，抓起手机就往房间跑，边跑边喊：“姐姐！我去接个电话！”

上门，他按下接听键，压低声音：“服部？”

“工藤！”服部的大嗓门从听筒里炸出来，“看新闻了吗？基德那家伙又搞事了！”

“看到了。”柯南皱眉，“他偷剑又还剑，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服部啧了一声，“大阪这边的警察根本插不上手。我问了一圈，屁都没问到。你那边呢？有组织的线索吗？”

提到组织，柯南的声音沉了下去：“还不确定是不是他们干的。但那晚的狙击手法，跟他们太像了。”

“那得查啊！”服部急了，“万一真是组织，基德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我当然想查！”柯南攥紧手机，指节都泛白了，“可我现在这身份……根本动弹不得。毛利叔叔又不管闲事，我爸妈那边……搞不好会越帮越忙。”

“也是。”服部沉默了几秒，突然拍板，“这样！等基德下次发预告函，我去东京找你！咱们一起去现场！”

柯南眼睛猛地亮了。

对啊！直接去现场！

只要能见到基德，就能从他嘴里套出话。不管是组织的事，还是他反常行动的原因，总能找到突破口。

“好！”柯南立刻答应，“我会想办法让姐姐带我去。对了，你能不能联系铃木次郎吉？让他再搞个宝石展览，基德肯定会来！”

“在我身上！”服部拍胸脯保证，“那家伙最喜欢跟基德比试了！”

挂了电话，柯南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天空。

夕阳把云朵染成了金红色，可他心里却一片沉重。

他以前总跟基德对着干，觉得那家伙就是个爱耍的小偷。可现在，他突然有点——基德要是真被组织盯上，下场恐怕比他还惨。

那晚的狙击，基德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下次呢？组织不会给对手第二次机会。

柯南深吸一口气，拳头紧紧攥起。

不管基德愿不愿意，他都管定了。

从现在起，基德的每一场盗窃，他都要去！他要盯着基德，盯着暗处的组织，把所有真相都挖出来！

他要让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家伙，付出代价！

至于基德……最好别跟他耍花样。

不然，他不介意把这个小偷的底裤都扒下来！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