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汪和三姐妹望着那两人拐过墙角,消失在屋里。
“这场景怎么有点眼熟?”飞媚托着下巴,突然想起小狼回家那天的。
“随他们去,总能自己解决的。”扶铁摆摆手,话锋一转,“对了,你刚才说找妈有事?”
“咳……”老汪摸了摸鼻子,“我找她的事,跟她找小狼谈的,是一回事。”
“哦——”繁仁拖长了调子,垮下脸,“合着你不是来看我们的?到底啥事儿啊?”
老汪笑着揉乱她的头发:“当然想你们!不过这事得跟你妈说,你们……”
话音未落,他突然转头看向侧门方向,眼睛一亮:“说曹操曹操到!”
下一秒,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我回来了。”
“妈!”三姐妹齐声应道。
叶朝着女儿们温柔一笑,可视线扫到老汪身上时,那笑意瞬间就淡了。
“来得倒快。”她语气冷淡,“正好,省得我再派人请你。”
“还是这么冷冰冰的。”老汪叹气,“我还以为别重逢,妹妹能给我个热乎点的招呼呢。”
叶抿紧唇,没接茬——跟这家伙斗嘴,纯粹是浪费时间。
“别贫了。”她转身就走,“跟我来。”
“得嘞!”老汪冲三姐妹挤挤眼,“丫头们,叔叔要去办‘大人的事’了,等下再陪你们玩!”
逗得三姐妹咯咯直笑,他才拎着个红盒子,快步跟上叶的脚步。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客房门口,刚推门进去,老汪突然眼睛瞪圆,嗷一嗓子就冲了过去。
“魏伯!”
屋里,须发皆白的老管家正端着茶盘站在桌边。听见声音,他连忙放下托盘迎上来,恭敬地躬身行礼:“夫人, servants说您回来了。”
随即转向老汪,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老少爷,没见您了。”
“您还是这么精神!”老汪一把抱住他,力道不轻不重,“身子骨咋样?看着比上次见还年轻呢!”
魏伯被他抱得直乐,拍了拍他的背:“老少爷说笑了,您看我这头发,都白透了。不过托您的福,身子还算硬朗。倒是您,看着气色不错。”
“那是!”老汪松开手,朝叶努努嘴,“就是有人不我。”
叶坐在桌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听见。
魏伯笑着摇头:“您这性子,还是没变。”
“江山易改嘛!”老汪咧嘴一笑。
“魏伯,茶不错,辛苦了。”叶适时开口,打断了这没的闲聊。
“夫人客气了。”魏伯躬身告退,“那我去忙了,有事随时叫我servants。”
等他端着空托盘离开,老汪才在叶对面坐下,盯着她道:“魏伯这年纪,还这么利索,真难得。我老了要是能像他这样,就知足了。”
“他会,我也从没亏过他用度。”叶淡淡道。
“那我老了,你也能这么对我不?”老汪凑过来,挑眉。
“你有老婆孩子。”叶放下茶杯,眼神凉凉的,“真到那天没人管,也是你自己作的。”
“够狠!”老汪啧了一声,从旁边拎过那个红盒子,“说正事之前,尝尝这个——你弟妹安做的点心,茶正好。”
他刚要打开,叶却按住了盒子。
“下次吧,替我谢谢她。”
“行。”老汪也不勉强,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吧,找我到底啥事儿?”
叶正往杯子里倒茶的手一顿,“当”的一声放下茶壶,语气沉了下来:“你觉得我现在很闲?”
“哟,这就急了?”老汪却没半点紧张,“我知道你为啥烦——降职,儿子受伤,换谁都得躁得。”
叶猛地抬头看他。
老汪摊摊手:“别这么看我,你那点事儿,整个族里谁不知道?”
叶沉默片刻,肩膀微微放松,轻轻叹了口气:“是我失态了。毕竟是我求你帮忙,不该这么没礼貌。”
“求我?”老汪瞪眼,“不是因为我是你哥?”
见叶又要皱眉,他赶紧摆手:“开玩笑的!你也别道歉,换成我,说不定比你还炸。”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放低:“到底怎么回事?小狼伤得重不重?你那位置……真就这么丢了?”
“小狼没事了,已经能下床走动。”叶端起茶杯,指尖微微泛白,“至于职位……我本来也不在乎那个。只是突然卸下扛了十几年的,有点不习惯罢了。”
她顿了顿,眼神突然亮了些:“不过这样也好——以后终于能专心守着家里人,做些真正想做的事了。”
“没错,说的就是你家。”老王捻着胡须,扫过叶岚和她身后的两个女儿,“我瞧着她们今儿个……有点不一样。你也是,整个人都透着股轻快劲儿,敢说一句——好像比以前开心了?”
他拖长了尾音,留了个话头。
叶岚眉峰一挑,语气陡然冷了下来:“你是想说,我们以前既不轻快,也不开心?”
老王哈哈一笑。她这突然变调的语气,还有话里藏着的锋芒,换旁人早被镇住了。可他跟叶岚认识多少年了?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在施压,还是真动了肝火——他现在想起来都发怵。
“哪儿能啊!”他摆手笑道,“就是感觉不一样了。你们一家子……像压在头顶的乌云散了似的,连说话都透着股松快。这么说你明白吧?”
“患难,自然更亲近。”叶岚面无地解释,“小朗受伤那会儿,我们都急坏了。你能感觉到的变化,大概就是这个。但本质没变——我们的一直都很牢固。”
老王又笑了。这么多年过去,她骨子里那股犟劲儿、那点火气,还是跟当年那个野丫头一模一样。“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叶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借着杯沿挡住了嘴角快要忍不住的笑意。嘴上说得硬,心里却——这两天家里的气氛确实不一样了。
就像一道无形的坎,被他们一起跨过去了。
以前总觉得隔着点什么,现在却像重新拧成了一股绳。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丈夫还在的时候。虽然回不到过去,但这样也挺好。或许以后,他们能在新的日子里,重新找到幸福。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敲了敲:“闲话说够了,该谈正事了。”
声音瞬间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你那边的人,查到什么了?”
老王收起笑容,坐直了身子。他太叶岚的性子——只要涉及家人,她就会变成一把出鞘的刀。
叶岚也知道,老王在李家的根基比她深得多。当年她被流放,老王却留在族里,靠着父亲的,跟几位长老都走得近。甚至连长老身边的心,都有他认识的人。前几天她能见到长老,还是老王牵的线。
小朗被救回来的第二天,她就找了老王,让他帮忙留意族里的动静。
老王了嗓子,开口道:“长老们昨天开了紧急会议。现在头等大事是‘控场’——他们管这次叫‘香港事件’,核心细节绝对不能外传。对外只会说,方直因为小朗挑事,教训了他几句,结果小朗动手反抗,方直才不得不‘执行家法’。”
“而你,作为小朗的母亲,为了替他责,主动辞去了首席法师的职位。”
“所以接下来,香港分族会由长老们直接接管,直到找到合适的继承人。官方声明今天就会发出来,这些变动……马上生效。”
叶岚手指一顿,眼神冷了下来。
“他们是想用我的降职当幌子,把势力直接插进香港。”她瞬间想明白了,“他们算准了我为了保护小朗,不敢反驳半个字。”
老王点点头:“不止如此。他们还会往这边派。毕竟当时在场的人太多了,真相根本捂不住。他们尽快行动,把消息压下去。接下来几个月,香港分会里,怕是会多不少‘眼睛’和‘耳朵’。”
叶岚的脸色更沉了。
“不过也有个好消息。”老王话锋一转,“那个姓方的杂种,没讨到好。会议主要是讨论怎么控场,细节不太,但我那边的人说,提到了‘ disobey orders(抗命)’的事,好像要给他停职,甚至降职。总之是重罚——就那家伙的德性,肯定受不了。”
叶岚嗤笑一声:“方直不过是枚棋子。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
话虽如此,脑海里却闪过小朗浑身是伤躺在床上的样子。当时她恨不得把方直挫骨扬灰——真想亲手收拾他的,是她自己。
“话是这么说,但这也能看出——长老们了。”老王压低声音,“这次的事,了他们的预料。方直抗命,没拿到小朗的信任,反而把他推得更远了。他们肯定也猜到,小朗已经知道了你和他们之间的旧事——毕竟方直也是当年那件事的。”
“有了这次的教训,他们不敢再随便派人和小朗接触了,再加深他的敌意。加上现在他们忙着捂盖子,这次的事闹得太大,封口就得忙上一个月。你想想,当时多少人看着?根本不可能压下去。”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得等这阵风过去再说。”
叶岚沉默着,指尖在茶杯上划出一道冷。
长老们了?
很好。
这只是开始。
她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笑意,只剩下冰冷的坚定。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但这拦不住他们。”叶冷声道,“方知失败又怎样?这恰恰证明小狼能掌控他的魔力。那些人对力量的渴求,对模糊预言的执念,只会让小狼在他们眼里更有价值。现在他们是被迫蛰伏,但绝不会放弃,很快就会对小狼动手。习惯了予取予求的家伙,哪有什么耐心可言?”
“冲动行事从来没有好结果。”老王提醒,“而且现在不同了——小狼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孩子。他不会再任人摆布,更不会做别人的棋子。”
“这正是我的!”叶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会主动反抗,这只会逼得那些人加快脚步。长老们派眼线过来,哪里是为了封锁训练场的真相?分明是想盯着小狼,监视他的成长!”
“他们不会放过他的。等他们知道小狼的打算后,只会变本加厉。”叶的声音发颤,“我不想他再受伤,可我……我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真让人恶心。”
她强压下翻涌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试图驱散脑海里的画面——小狼昏迷不醒的样子,旧伤复发时的痛苦,每一幕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你明明有能力阻止他。”老王叹气,“长老们是一回事,但你是他母亲啊,小狼最听你的话。”
叶缓缓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哥,你我都了解小狼。就算我反对,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心愿。”
“那你呢?你怎么想?”
叶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我没给他明确答复。之前太多,根本没时间细想他的请求,直到这两天才稍微理出点头绪。”
她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语气软了几分:“我知道,不管现在如何,那孩子都是小狼的朋友,而且对他影响很深——是好的影响。我不想剥夺对他有益的东西。更何况……那孩子心里分明也有他,只是没说出口罢了。他们的羁绊只会越来越深,这是肯定的。”
“你反对他们在一起?”
叶又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说不心疼是假的。可他还太小了,比我当年做决定时还要小。我知道我们的处境不同,但他将来要面对的问题,只会比我更棘手。甚至……这都算轻的。”她苦笑一声,“他现在一门心思要得到家族认可,根本没意识到和那孩子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什么意思?”老王追问。
“木之本樱。”叶吐出这个名字,眼神瞬间凝重,“她的力量我们的预估。成为库洛牌主人后,更是一日千里。假以时日,她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这种级别的力量,不可能不引起魔法界的注意。”
“你是说,有人会对她动手?”
“不是有人,是肯定会有人。”叶语气斩钉截铁,“魔法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怎么可能放过突然冒出来的强大魔法师?她还这么年轻。李家之所以没找她,不过是长老们太自负,不肯承认她是潜在盟友——他们宁愿用自家人,也不愿求助外人,生怕丢了面子。可不会这么蠢。他们会不择手段地操控她、利用她,根本不在乎会不会伤害她。如果我答应小狼的请求,他就和她一起面对这些。”
“真到了那一步,他们联手难道还打不过?就算小狼不在,库洛牌的也会保护她吧?”
叶猛地转头看向老王,眼神里的锐利让他心头一跳。
“你以为来的会是三脚猫?那种级别的力量,只会吸引能驾驭它的人——也就是和她实力相当的对手。小狼要是站在她身边,面对的就是这种人!他现在对自己的力量掌控还停留在皮毛阶段,连比他强一点的对手都应付得吃力。要是来了比月之或方知更强的人呢?那种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杀了他的人呢?”
“冷静点,叶。”老王连忙劝道,“你这反应也太激烈了。我懂你的,但为没发生的事杞人忧天没用啊。现在除了李家,没人知道库洛牌和它的新主人——而且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叶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上,可眉宇间的忧虑丝毫未减。
“我不确定。”
她声音里的沉重让老王立刻警觉:“怎么了?”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库洛牌重现于世,本该是魔法界的大事,可直到现在,连一点风声都没有。我们找到牌的下落,派小狼过去,没人拦截;友枝町出现魔法波动,魔法界也没任何动静。这太反常了。”
“小狼去友枝町是秘密任务,消息封锁得很严,长老们和你都下了功夫的。”老王解释道。
叶没接话,只是望着窗外,眼神里的不安像潮水般蔓延开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
老王看着妹妹紧绷的侧脸,忽然意识到——她的,远不止这些。
“我知道,但这事儿远不止小狼那么简单。”
叶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桌面,锐利如刀,“库洛牌重现人间时,释放的魔力波动本该像黑夜中的火炬一样显眼——库洛里多那种级别的力量,整个魔法界都该震动才对。可结果呢?没人察觉,连我们李家都没收到半点风声。”
“要不是小狼的预言让家族加大了对库洛遗物的追查力度,我们根本发现不了那些散落的卡牌。而且那时候,木之本樱已经回收卡牌好几个星期了!”
老王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我们能找到库洛牌,靠运气?”
“我怀疑,从一开始就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叶声音压低,“库洛里多的日记里说过,他早就布好了局,要让木之本樱继承卡牌。可他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能操控现世的魔力?”
“那些库洛牌的波动被完美掩盖,就像有人在背后帮木之本樱障碍,让她能顺利回收卡牌。”
“会不会是库洛里多留下的远程魔法?”老王插嘴道,“以他的实力,说不定能做到。”
叶摇头,“我早想过这个可能。但远程魔法就算再强,也会随着时间衰减——库洛里多再厉害,也不可能死后几十年还能精准控制现世的魔力。更重要的是,小狼的存在不在他的预言里!”
“那种古老魔法都是死的,要么只针对特定目标,要么限定范围。施法能考虑到的,最多是卡牌、和木之本樱。可小狼的魔力波动也被一起掩盖了——这说明背后的人算到了小狼,还特意把他的气息也藏了起来!”
老王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有个活人在暗中动手脚?”他挠了挠头,一脸难以置信,“叶,这太扯了吧?能同时掩盖小狼、库洛牌、和木之本樱的气息,那得是和库洛里多同级别的大佬!你自己都说魔法界是实力说话,这种人要是存在,早就该被察觉了!”
“就算他能一直藏着,为什么要帮木之本樱掌控卡牌?他自己抢过来不香吗?”
叶眼神一凛,“如果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库洛牌,而是木之本樱本人呢?”
“最终审判之后,镇上发生了一连串魔法骚动,据说都是库洛里多留下的考验,用来磨练木之本樱的卡牌掌控力。那时候家族因为卡牌丢失,已经放松了对小狼气息的掩盖——只有我还在留意,怕有人发现小狼和库洛牌的。”
“可结果呢?整个镇子的魔法异常,还有小狼和木之本樱的存在,没有任何人察觉!”叶猛地拍桌,“那两个孩子再天才,也不可能把这么大的动静藏得严丝合缝。除非……有人在幕后帮他们捂住了所有风声!”
“你觉得除了库洛里多,还有人会费劲心力木之本樱?”
“我不知道,但这一切太周密了。”叶指尖掐紧,“库洛牌的出现时机,那些刚好能让木之本樱巩固卡牌掌控力的骚动,甚至所有都被限制在友枝町……简直像有人拿着剧本在现场指挥!”
“就算库洛里多早就布好了局,没有活人的实时调整,根本不可能这么精准!”
老王摸着下巴的胡茬,沉吟道:“你的猜测虽然大胆,但我不得不承认有点道理。不过我发现个漏洞——你默认这个神秘人是敌人,但从你说的来看,他更像是在保护木之本樱啊?”
叶挑眉,“何出此言?”
“如果他想害木之本樱,有的是机会。”老王掰着手指头数道,“小狼刚到友枝町时,两个孩子都还弱得很;木之本樱回收卡牌的过程中,好几次都差点栽跟头;就算后来他们变强了,神秘人要是真有库洛里多的实力,捏死他们跟捏蚂蚁一样。”
“可他没动手,还连小狼都一起保护了。小狼离开日本后,木之本樱那边也一直太平——要是她出事,莓铃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至少现在看来,这个神秘人没打算伤害她。”
叶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或许吧……但也可能他在等时机。涉及到库洛牌这种级别的力量,没人会当好人。”
老王叹了口气,“你这么焦躁,是不是因为觉得有人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这难道不是我的失职?”叶眼神陡然锐利,“我家人的,任何未知都是威胁!”
“我懂你的,但过度焦虑解决不了问题。”老王劝道,“看眼前吧——不管友枝町发生了什么,小狼已经平安回来了。现在他和木之本樱都没遇到明显的危险,而且都有自保能力和盟友在身边,你犯不着为那个神秘人愁白了头。”
“再说了,小狼暂时还不会去日本,除非你已经决定同意他回去了?”
“我没同意。”叶语气斩钉截铁,“我需要时间考虑,而且小狼现在不需要背负我决定的压力——他只需要好好休息。等我想了,自然会和他谈。”
“行,我明白。”老王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小狼主动提出要去日本看她呢?”
叶澜斜睨着亲哥,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话是这么说,但那小子压根没跟我提过这事。”
“暑假不正好是机会?”老王凑过来,语气带着点试探,“去日本看她,天时地利人和啊。”
叶澜没接话,眼神却冷了下来。
老王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这茬没绕过去。
他知道叶澜不好糊弄,涉及小狼的事。可玲那丫头软磨硬泡,说什么都要带小狼去友枝市找小樱,他实在架不住。更别提叶澜当时在北京跟长老们掰扯,电话根本打不通。
“要是有人主动邀请他呢?”老王硬着头皮开口,“你会拦着?”
叶澜还是没说话。
但那瞬间凝固的空气,还有她攥紧的拳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老王咽了口唾沫,后背泛起寒意。
他知道自己这话说得蠢,但事到如今,只能硬扛。
“叶澜?”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回应他的,是叶澜骤然加重的呼吸。
女人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在压着火气。
老王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波动。
是水系法术!
他猛地转头,桌上的茶杯里,茶水正诡异地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没等他反应,一条由茶水凝聚的水蛇猛地窜出,张着嘴就朝他咬来!
老王瞳孔骤缩,本能地抬手布下结界。
“砰!”
水蛇撞在结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老王被震得手臂发麻,忍不住闷哼一声。
“你干什么?”叶澜的声音像淬了冰。
水蛇盘踞在结界外,蛇信子嘶嘶作响,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老王。
“你听我解释!”老王急忙开口,视线不敢离开水蛇,“玲联系不上你,急得快哭了。她说小狼最近状态不对,去友枝市找小樱……我本来想等你回来再说,可机票快没了,暑假高峰你懂的……”
叶澜眼神更冷了。
“这是你第二次作主张。”她一字一顿,“上次我就说过,小狼的事,经过我同意。”
“我知道错了!”老王急忙认错,“但事已至此,你听我说完行不行?”
他一咬牙,撤掉了结界。
水蛇失去了阻碍,离他的脸只有几厘米。
老王闭上眼睛,等着挨咬。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他睁开眼,看到叶澜正死死盯着他,眼神复杂。
最终,女人冷哼一声,挥手撤掉了法术。
水蛇化作普通的茶水,落回茶杯里。
“说。”叶澜重新坐下,语气依旧冰冷。
老王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玲那丫头,你也知道她的性子。”他组织着语言,“她说小狼最近总是发呆,晚上还会做噩梦。她问过小狼,小狼只说是想小樱了……我想着,让他去看看老朋友也好,说不定能缓解一下。”
叶澜没说话,手指继续敲着桌面。
“所以你就答应了?”她突然开口。
“我……”老王语塞。
“跟上次一样,被玲一撒娇就没辙了。”叶澜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无奈,“你太宠她了。”
“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啊。”老王苦笑着。
“正因为是唯一的,才不能这么惯着。”叶澜反驳道,“现在她要什么你给什么,以后坏习惯怎么办?”
“我知道。”老王承认,“但这次不一样。”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飘向窗外。
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
“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玲去友枝市吗?”老王突然问道。
叶澜挑眉,示意他继续。
“你以为是她撒娇?”老王摇摇头,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一开始我是反对的。我觉得,让她跟小狼分开一段时间,对她有好处。毕竟,他们俩的身份……”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天边的晚霞。
“玲一出生,我和安就知道,她在家族里不会好过。”老王的声音低沉下来,“没有魔法天赋的孩子,在李家是什么,你比我。”
叶澜沉默了。
她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心微微一痛。
是啊,没有魔法天赋的孩子,在这个以魔法为尊的家族里,日子有多难熬,她最不过。
老王背对着夜,指尖摩挲着的紫檀木桌面,声音里带着几分复杂的笑意。
“说起来,我这女儿倒是没长歪。从小就比别家孩子硬气,这性子我这辈子都骄傲。”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沉。
“可再硬气也是个孩子啊。她和我们亲,知道我和安疼她,可心里总觉得和族里格格。”
“直到她遇上小狼。”
“那小子在族里声望不低,却没把她当透明人,哪怕总嫌她烦,也把她当个人看。夜,你懂我意思吧?”
夜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老王没回头,却像长了后眼似的继续说。
“后来她天天挂着‘要嫁给小狼’的话,我听着都头疼。明知道这心思没结果,迟早要伤心,可我没拦着。那时候想着,让她靠着这点念想在族里撑下去也好,等她长大点自然就懂了。”
“谁知道库洛牌突然现世,小狼被派去日本。”
老王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懊悔。
“我知道她肯定受不了。本以为这是个断念想的机会,哪晓得她心思比我想的重。人一下子就蔫了,不说话,不吃饭,成绩掉得厉害,整天把自己在屋里。”
“还是安看得透,说这哪是小孩子闹脾气,是真动了心。我一开始没松口,可看着女儿一天比一天消沉,实在熬不住了。”
“答应她去日本也行,但得保证不耽误学业。”
“至于怎么瞒过你和长老们……”老王笑了声,带着点狡黠,“我偷偷给她办了手续,等你们反应过来,木已成舟。后来你俩那通骂,长老们,差点没把我房顶掀了。”
夜终于开口,语气带着点不耐:“老王,这些事我大多是第一次听说,但这和眼下的事有什么?”
“别急,听我说完。”老王终于转过身,眼神认真,“我保证马上说到重点。”
夜皱了皱眉,终究是叹了口气:“行,你继续。”
老王这才接着说:“结果你们也知道,她去了日本,事儿没成。第二次见完小狼回来,她把自己了好几天。直到有天她突然来找我,平平静静地说:‘小狼有喜欢的人了,我们的婚约取消了。’”
“没哭,没闹,连声音都没抖。”老王的声音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骄傲,“我那女儿,以前一点小事都能闹翻天,这次却能把这么伤人的话说得这么平静。她心里肯定疼,可硬是扛住了。我知道她和小狼没结果,她自己说不定也,可她能这么直面对,这份心性,我服。”
他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所以几个月后,她突然跑来跟我说,想带小狼去友枝町见木之本樱,还说已经和他们的朋友商量好了——你说我能拒绝吗?这孩子变化这么大,懂得为别人着想了,我怎么忍心拦着?”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求你。当年私自送她去日本是我不对,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思。”
夜看着自己的哥哥,沉默了片刻才问:“那你今天说这些干什么?之前你为她道歉的时候,可没说这么多。”
老王摸着下巴,眼神深邃:“或许是因为你也变了吧。”
夜挑眉,等着他解释。
“不止你,你的两个女儿,小狼,都变了。我不知道是木之本樱,还是库洛牌,是库洛里多那老家伙搞的鬼,但你们都不一样了。”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起来:“我感觉有股变革的风要来了,现在只是刚开始。以前我不愿跟你说这些家事,怕麻烦你,也怕你不在乎。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除了我老婆孩子,就剩你了。俩连心里话都不能说,那像什么话?”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夜和老王对面坐着,谁都没开口。
夜端起茶杯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压下了心头那点不自在。她知道,这谈话总得有人挑明。
“你绕了这么大弯子,无非是想让我松口,同意他们相处吧?”
老王哈哈一笑,摸了摸鼻子:“嗨,这事儿哪好直接说?我到现在都怕你翻脸呢。”
夜指尖微微收紧。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嘴笨,不表达,在外人眼里总带着股冷冰冰的劲儿。连对自己人,都没好好说过一句软话。
“我……不大会说话,可能让你误会了。”她放下茶杯,声音放轻了些,“但我从没把咱们的当儿戏,你帮我的那些事,我都记着。”
老王眼里的笑意深了些,点了点头:“我知道。”
夜了嗓子,打破了这难得的。“时候不早了,别让美铃和孩子们等急了。走吧,去看看他们。”
老王挑眉:“你这是……答应了?”
夜颔首。
两人刚走到,院子里的喧闹声突然低了下去。
几个孩子齐刷刷看过来,眼睛亮得像星星。除了小狼,还有他那四个姐姐,一个个踮着脚,满脸地盯着夜。
夜扫了他们一眼,开门见山:“看你们这模样,应该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孩子们齐齐点头。
“那就省得我重复了。”夜转向美铃,语气严肃却不刻薄,“美铃,我知道你是为小狼好。你试过联系我,是我当时不在。但下次记住,小狼,和我商量。这种自作主张的事,下不为例。”
美铃头埋得低低的,声音细若蚊呐:“知道了,夜阿姨。”
“不过……”夜话锋一转,“你爸也有责任,明知道不妥还由着你。”她瞥了眼老王,干咳一声,别过脸吹起了口哨。
“但话又说回来,你是真心为小狼着想。眼下让他离开家族的环境,或许不是坏事。”夜看着小狼,缓缓道,“我你和美铃去友枝町。”
“真的?!”小狼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满是不敢置信。
美铃更是激动得跳起来:“谢谢阿姨!”
夜看着儿子,嘴角勾起一抹淡的笑意:“以后有的是时间细说。现在是夏天,去和朋友一阵子,没什么不好。”
“谢谢母亲!”小狼用力鞠躬,鼻尖都红了。
可还没等他直起身,四只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
“耶!太好了!”飞欢呼。
“小狼终于能去见心上人啦!”繁冉跟着起哄。
“快说,是不是要去找小樱?”石菲挤眉弄眼。
“放开我!”小狼脸涨得通红,拼命挣扎。
“都别闹了!”
一声厉喝让三个女孩瞬间僵住。她们转头看向大姐芙蝶,眼里满是惊讶。
芙蝶板着脸:“这时候瞎起哄像什么样子?”
三个女孩讪讪地松了松手。小狼刚松口气,就听芙蝶接着道:
“现在该做的,是给小狼补补恋爱课!他到时候搞砸了!”
小狼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对哦!”三个女孩眼睛一亮,抓着小狼的手又紧了几分。
“去书房!”芙蝶一挥手,往屋里走。三个女孩拖着挣扎的小狼紧随。
“别忘了准时回来吃饭!”夜在后面喊。
走廊里传来女孩们脆生生的回答:“知道啦母亲!”
“我也想去听!”美铃刚要跟上去,就被老王拉住了胳膊。
“不行,你妈妈还等着我们呢。”
“爸——”美铃撒娇。
“太晚了。”老王语气不容置疑。
“好吧……”美铃噘着嘴,不不愿地停下了脚步。
老王安抚好女儿,转身对夜道:“那我就了。替我向孩子们和卫问好。”
“嗯。”
“走了,夜。”老王招呼美铃,“我们回家。”
美铃出门,老王刚要跟上,却被夜叫住。
“哥。”
老王回头,见夜站在原地,神色郑重却柔和。
“谢谢你……帮我这么多,还有以前的事。”
老王愣了愣,随即笑了:“谢什么?咱们是一家人。”
夜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真心的笑:“是啊,一家人。”
“回见。”
“再见,哥。”
老王转身追上美铃,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夜站在门口,望着天边刚泛起的鱼肚白,风轻轻吹过她的发梢。
她想起老王的话,轻声呢喃:
“变革的风……要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