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狼。”
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小狼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
面前站着个比他高半个头的少年,嗓音已经开始变粗,显然年纪稍长。少年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正用看垃圾似的眼神盯着他。
小狼扫了一眼,心里有数——这是来找茬的。
更麻烦的是,这三人正好堵在他去训练场的之路上。
“让开。”小狼语气平静,没有多余的。
那少年嗤笑一声,歪着头打量他,像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儿。“急什么?连名字都不问就想走?”他拖长调子,朝小狼假模假样地鞠了个躬,“我叫苏豹。仰大名啊,李小狼。”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幸会。”小狼懒得跟他废话,侧身就想绕过去,“我还有事。”
可他刚一动,苏豹身后的两个跟班立刻上前一步,把路堵得更死。苏豹也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到小狼面前。
“有事?是去你的专属训练场吧?”苏豹脸上的笑彻底消失,声音里淬着冰,“自从你进了族学,我就一直在观察你。咱们这些普通弟子每天累死累活练基本功,你倒好,天天跟着长老们开小灶。怎么?觉得我们跟你说话?还是觉得我们这些人在你眼里连尘埃都不如?”
周围的弟子们已经停下脚步,好奇地往这边张望。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连风都仿佛凝固了。
“我没这么想过。”小狼依旧冷静,他不想把闹大,“大家都是为了学好法术,没有高低之分。”
这是真心话。他从没想过自己比别人优越,可苏豹显然不买账。
苏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狂笑起来。“没有高低?那为什么长老们只给你开小灶?为什么只有你能接长老们的秘密任务?”他猛地逼近一步,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小狼能看到他眼底燃烧的妒火,“说起来,你上次那个任务……听说失败得很惨啊?难怪最近长老们把你逼得这么紧,原来是废物需要多练啊!”
“我的事与你。”小狼的声音冷了下来。
“?”苏豹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浑身都在发抖,“你说就?”
小狼立刻绷紧身体,右手悄悄摸向的玉佩——那里面藏着他的剑。只要对方动手,他随时能反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怒喝:“苏豹!还不过来训练!”
是族学的方执事。
围观的弟子们一哄而散,纷纷跑回自己的队伍热身。苏豹恶狠狠地瞪了方执事一眼,低声骂了句脏话,又把转回小狼身上。
“算你走运,金疙瘩。”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下次可没这么好的事了。”
说完,他朝两个跟班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路过小狼身边时,用肩膀狠狠撞了他一下。
“等着吧,我会把你从神坛上拽下来的。”
两个跟班也跟着瞪了小狼一眼,快步追上苏豹。
小狼揉了揉被撞的肩膀,没在意。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走着走着,苏豹的话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从一开始就在观察你”“跟我们不一样”……
小狼这才发现,原来族学里的弟子一直都在注意他。可他以前从未在意过这些。
他总是一个人在专属训练场练习,看着远处弟子们排着队跟着执事做基础动作。那时只觉得那是他们的日常,自己的日常则是跟着长老们学习更精深的法术。
他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直到刚才,苏豹的质问像一根针,刺破了他一直以来的理所当然。
为什么?
这个问题突然冒出来,让小狼有些茫然。
从小到大,族里让他学什么他就学什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练法术、学武功、执行任务……他从没想过为什么只有自己能得到这些“特殊”。
直到……
直到他没能夺回库洛牌。
那是他第一次失败。
也是第一次,他开始对族里的安排产生了一丝疑问。
“磨蹭什么?还不过来!”
方执事的怒吼从训练场中央传来,打断了小狼的思绪。
小狼抬头望去,方执事正站在场地中央,不耐烦地看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跑了过去,同时摸出的玉佩。
熟悉的冰凉触感传来,小狼心念一动,一把通体莹白的长剑瞬间出现在手中。
剑身在泛着冷,一如他此刻复杂的心绪。
小狼握紧剑柄,开始热身。可眼角的,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对面的普通训练场。
那里,弟子们正整齐划一地做着挥剑动作,口号声此起彼伏。
小狼的动作了半拍。
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个问题,第一次在他心里扎了根。
一个念头猛地撞进李萧朗的脑海。
为什么偏偏是他?
长老们亲自点名,让他去回收那些卡牌。
当时他只觉得胸口发烫,以为是家族的信任压得他喘不过气。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压力——是恐惧。
他连任务都没完成。
自从那个叫小樱的女孩他的世界,他的心神就乱了。
那些在日本的日子,他总靠着小樱才能抓到乱跑的卡牌。每次用完魔法,身体就像被掏空一样。他明明是李家最出色的继承人,却连几张破卡牌都搞不定。
这种挫败感,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本以为回国后就能把这些破事抛在脑后,可现在那些记忆像毒蛇一样缠上来,勒得他心口发紧。
“李萧朗!”
方之的怒吼像鞭子一样抽碎了他的思绪。
李萧朗猛地回神,对上教练喷火的眼睛。最近这种场面他见多了,但还是立刻挺直板——他可不想再挨训。
“对手会等你做完白日梦再动手吗?!”
“不会,老师。对不起。”
李萧朗咬牙做完最后一个热身动作,摆出战斗姿势。
“道歉赢不了战斗。”
方之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双掌合拢。掌心之间亮起淡蓝色的魔法,右手缓缓抽离,竟握住了一把由凝成的剑柄。他猛地一扯,一柄通体泛着的长剑凭空出现在手中。
剑尖直指李萧朗的眉心。
“准备好。”
“是。”
李萧朗深吸一口气,把那些的念头压下去。
他失败了,这就是惩罚。现在想别的都没用。
方之发难,身影如电般扑来。李萧朗几乎是本能地迎上去,两剑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鸣响。
一开始还能勉强招架,但方之的攻势越来越猛,剑风裹着劲气,压得李萧朗步步后退。他只能拼命格挡,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发麻,体力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流逝。
再这样下去,撑不过十招。
李萧朗盯着方之的剑路,眼睛骤然一缩——有破绽!
他拼挥剑格挡,借着反震之力猛地一推,露出肋下空门。方之果然上当,长剑直刺而来。李萧朗却突然收剑,翻转,剑尖直取方之咽喉!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逼他退!
可方之根本不躲。
他侧身避开剑尖,借着李萧朗前冲的 momentum 猛地旋身,手肘如铁锥般撞在李萧朗的后背!
“呃——!”
剧痛从肩胛骨传来,李萧朗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扑出去。他强忍着痛,借着冲势向前翻滚,拉开距离的同时摸出了口袋里的咒符。
右脚蹬地,身体猛地旋转,李萧朗面向方之,咒符在指尖燃烧起来。
“火神降世,听我号令!”
咒语出口的瞬间,李萧朗脸色剧变。
魔力顺着手臂涌向咒符,但那感觉不对——滞涩,沉重,像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堵着。他咬牙催动意念,想冲破那层阻碍,可下一秒,一股灼痛感从丹田炸开!
糟了!
魔力在失控了!
他想召唤的火焰,竟然在身体里爆发开来!五脏像被火烤一样,疼得他眼前发黑。李萧朗死死咬住舌尖,用剧痛强迫自己,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那团失控的火焰逼出去!
“轰——!”
一道火焰从他掌心喷涌而出,却比平时弱了不止一半。
方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抬手在剑身上一抹,长剑瞬间燃起熊熊烈火。他挥剑横扫,一道火弧如新月般斩向李萧朗的火焰。
那火弧像切一样劈开李萧朗的火焰,直奔他面门而来!
李萧朗瞳孔骤缩,猛地向旁边扑去。火焰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右侧皮肤立刻传来一阵灼烧感,疼得他倒抽冷气。
就是现在!
方之的身影已经到了他面前!
李萧朗本能地举剑格挡,却被方之一剑打飞。冰冷的剑尖抵在他的喉咙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战斗结束了。
“啧。”
方之撤剑,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你那招是想给我挠痒痒?连都能轻松挡住。”
“是,老师。我施法的时候出错了。”
李萧朗低声说,可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
从起手到运气,每一步都没错。为什么魔力会滞涩?为什么会失控?那股的阻力,到底是什么?
要不是强行逼出火焰,他现在恐怕已经被自己的魔力烧死了。可即便如此,他只发挥出了平时三成的力量。
“这种低级错误,做李家的继承人。”方之把剑插回剑鞘,“休息十分钟。再练不好,今天就别想吃饭了。”
李萧朗捂着脖子,看着方之转身离开的背影,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被火焰灼伤的脸颊。
火辣辣的疼。
可更疼的是胸口那股憋闷的感觉。
他到底怎么了?
“是,师父。”
方知躬身退下,像往常一样找了个角落打坐调息。
小狼松了口气,刚想找地方歇会儿,眼角突然瞥见几道不怀好意的。
是那些同批的弟子。
休息时间本该打闹说笑,可他们却像盯猎物似的盯着自己。有人看到他回望,移开视线聊天,但更多人——上午刚被他教训过的苏豹一伙——压根没打算掩饰。苏豹嘴角勾着阴笑,眼神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小狼心里一沉。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让长老们不满。毕竟他是族长的儿子,单独授课,资源倾斜,早就成了众矢之的。可他没想到,连这些同辈弟子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敌视。
被孤立,他们早就在心里给他贴上了“特权废物”的标签。现在他在训练中接连出错,正好成了他们攻击的靶子。
‘来就来。’小狼咬了咬牙,‘我才不陪你们玩这些幼稚把戏。’
他们那点小恩怨算什么?跟长老们的惩罚比起来,连屁都不是。大家都是弟子,谁怕谁?
可他真的和他们一样吗?
从第一天接触法术开始,他就被单独安排在最偏僻的训练场。师父是族里最严厉的方知,课程比别人难三倍。这条看不见的鸿沟,早就把他和所有人隔开了。
他到底算什么?普通弟子?精英学员?还是……族长用来平衡势力的棋子?
在没能收服库洛牌之后,他的位置更是尴尬到了极点。
“小狼!过来!”
方知的喝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小狼猛地回神,快步走到演武场中央。师徒二人同时抽出的法杖,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法术的威压。
“这次再出错,就不是罚你跑圈那么简单了。”方知的声音像冰锥,“李家不需要连基础法术都掌控不好的废物。”
小狼心脏一紧,压下翻涌的。
“是,师父。弟子准备好了。”
法杖相击的脆响,再次打破了演武场的寂静。
小狼拖着灌了的走进家门时,天边已经挂起了残月。
最近都是这样。每天训练结束,除了满身疲惫,什么都没剩下。
今天倒是多了点“纪念品”。
他摸了摸右脸颊,那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方知的火焰法术擦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灼伤。他还没来得及处理,只是用手一碰,就疼得倒抽冷气。
‘刚才差点就躲不开了……’小狼打了个寒颤,‘要是下次运气再差点,说不定就得躺半个月。’
更麻烦的是,怎么跟母亲解释?
“小狼,你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狼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挺直了板。
他转过身,看到母亲夜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刚绣好的帕子。她总是能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小狼甚至怀疑这不是巧合——以母亲的能力,想知道他的行踪太容易了。
“母亲,晚上好。”
夜的扫过他的脸,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他右脸颊的灼伤。
“你受伤了。”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小狼用手捂住伤口,声音有些发紧:“是……弟子训练时不小心,被火焰法术擦到了。只是小伤,不碍事的,下次一定……”
“够了。”
夜的声音陡然转厉,小狼立刻闭上了嘴。母亲脸上的显而易见,他不敢再说半个字,生怕触怒她。
让他意外的是,夜没有责骂,反而轻轻抬起手,掌心悬空在他的伤口上方。
“别动。”
夜闭上眼睛,掌心渐渐亮起柔和的。小狼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魔力源源不断地伤口,原本灼烧般的疼痛被麻痒取代,最后只剩下一片暖意。
几分钟后,散去。小狼试探着摸了摸脸颊——那里已经恢复了,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记住,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伤口。”夜的声音放柔了些,“你的,比什么都重要。”
“是,母亲。弟子以后会小心。”小狼摸着脸颊,那里还残留着母亲掌心的温度,“谢谢母亲。”
夜点了点头,却没像往常一样露出笑容。她转身走进,留下小狼站在原地,心里满是疑惑。
这种不安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晚餐时。小狼几次偷偷看向母亲,她却始终面无,仿佛刚才的只是错觉。
直到饭后,夜放下茶杯,说出了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族里有重要的事,需要去北京处理。”
小狼和两个姐姐同时愣住。北京是李家的总族所在地,母亲亲自过去,说明绝对不简单。
“什么时候走?”大姐雪华问道。
“明天一早的飞机。”夜的回答简洁明了。
“要去?”小狼追问。
夜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不确定。可能比预想的复杂,但我会尽快回来。”
这话让孩子们更惊讶了——母亲向来言出行,从不会说“不确定”这种话。
“这段时间,家里的事交给魏叔打理。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夜的扫过三个孩子,最后落在小狼身上,“你,小狼。训练时不许再逞强。”
“母亲,您去北京到底是为了什么?”二姐芙蝶忍不住问道。
夜却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披风,转身走向楼梯。
“早点休息。明天我走得早,就不跟你们告别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留下三个孩子面面相觑。
小狼摸着已经痊愈的脸颊,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母亲这次去北京,难道和他没能收服库洛牌?还是……族里又出了什么事?
“我早说过,是处理家族事务。”
“什么事务?”抚子追问,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火气。
“不该你管的事。”
抚子猛地咬牙,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亲口说的!凭什么把我们蒙在鼓里?”
小狼和姐妹瞬间绷紧了神经。
抚子的声音越来越高,里的空气像被冻住的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他们下意识看向夜,想从母亲脸上找到一丝松动。
夜却依旧平静,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有些事,你们还没准备好。记住——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信我。”
这话等于直接宣告了结果——她不会说。
抚子非但没退缩,反而彻底爆发了。她“啪”地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眼里的倔强几乎要烧起来,吓得旁边的姐妹都缩了缩脖子。
“你连真相都不肯说,凭什么要我们信你?!”她声音发颤,却字字掷地有声,“家族排挤我们还不够,连你也要把我们当外人?我们是你的孩子!凭什么不能知道?!”
坐在她身边的谢法赶紧按住她的肩膀,低声劝道:“抚子,冷静点……这样没用的,别再说了。”
都屏息盯着夜,生怕这场争吵彻底失控。夜却始终沉默,只是用那双平静却压迫感的眼睛,牢牢锁住自己的大女儿。
“的只会让更糟。”夜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你们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就把我们当傻子一样瞒着?!”抚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家族的人把我们当外人,你也……”
“够了。”
夜的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抚子的怒火。那两个字里带着的威严,让抚子即使在盛怒中也愣了一下。
“我的决定不会改。这件事,到此为止。”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都散了吧。我回房了,明天一早要赶飞机。”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下里一群面色复杂的儿女。
直到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小狼和姐妹们才齐齐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投向还站在原地的抚子——她紧咬着牙,脸色铁青,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抚子……”绯伸出手,想拉她坐下。
抚子却猛地挥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绯踉跄了两步。
所有人都被这的动作惊住,还没反应过来,抚子已经转身冲出了。谢法和绯对视一眼,立刻追了出去,只留下小狼独自坐在原地。
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却异常平静。
这场争吵看似突然,早有。自从回到香港,第一次和家人晚餐时,他就察觉到抚子和母亲之间的张力——那是一种积压的不满,根源似乎是抚子对家族的怨气。后来的日子里,这种矛盾越来越明显,今天的爆发,不过是迟早的事。
只是他没想到,抚子会直接和母亲正面硬刚。
小狼苦笑了一下。他懂这种感觉。
下午在家族里的遭遇,让他第一次尝到了被排挤的滋味。那个从小伴随他长大的“家族”,突然变得陌生又冰冷。抚子她们在香港了更,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恐怕比他更深。
可他也理解母亲。家族的规矩和盘根错节的,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母亲不说,或许真的是为了保护他们。
只是这种“保护”,终究还是被打破了。抚子今天的反抗,说不定会彻底改变现状。
那他呢?他该做什么?
答案几乎是瞬间浮现在脑海里。小狼猛地站起身,朝着夜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他得在母亲回房前,找到她。
长长的走廊尽头就是母亲的卧室。右侧的窗户敞着,夜色像流动的蓝丝绒,裹着的涌进来,给古旧的墙壁镀上一层银辉。
夜站在窗边,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单薄的背影。小狼走近时才发现,母亲的脸上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哀伤和思念,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睫毛上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小狼突然有些无措。他从没见过这样脆弱的母亲,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夜转过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有事吗,小狼?”
她脸上的哀伤已经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平时那种平静疏离的模样。小狼看着她,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他刚才冲动地跑过来,此刻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无数问题涌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他甚至想过转身离开,但脚步却像钉在了地上。
既然来了,就不能退缩。
“你到底为什么要走?”
小狼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死死盯着母亲的眼睛,仿佛要从那深潭般的眸子里挖出所有真相。
刚才和符贴那场恶战,母亲明显耗损了不少灵力。或许正是这份疲惫,让她今天愿意多说几句。换做平时,她怕是早就用一句“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把他打发了。
叶轻叹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纹。
“再这么下去不行。”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们听长老们的话听了多少年?结果呢?除了麻烦,什么都没换来。再这么忍下去,整个李家都得散架。我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做点什么。”
小狼浑身一震,后背瞬间爬满寒意。
他听懂了母亲的话外之音。
反抗长老会?
那可是李家说一不二的天!长老们个个修为深不可测,手眼更是通天——圈子里谁不知道,他们跺跺脚,整个魔法界都得抖三抖?别说反抗,就是稍微忤逆一点,都得被扒层皮。
可母亲竟然要走这条路?
叶似乎看穿了他的,立刻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所以之前才没告诉你们。这件事一旦做了,长老们对我们这一脉存的那点好感,恐怕就彻底没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在动摇。但下一秒,那双疲惫的眼睛里又燃起了决绝的火焰。她挺直脊背,语气冷硬如铁:“可比起每天活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抛弃的恐惧里,这点风险算什么?我绝不会让我们再过上那种日子。”
再?
小狼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是在他出生前吗?还是母亲一直瞒着他?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得他脑子嗡嗡作响。
叶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等结束,我会一一告诉你。现在,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她的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容。
小狼愣住了。
母亲很少笑。在谈论家族事务的时候。这笑容像一缕,试图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可他还是忍不住问:“真的……能做到吗?长老会的命令,在李家就是铁律啊。”
“有办法。”叶的笑容敛去,重新变得严肃,“虽然很难,但总比坐毙强。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收回手,落在小狼的手臂上——那里曾经有一道狰狞的烧伤,现在已经愈合。“这件事你别管。对你来说太分心了,搞不好会出事。”
小狼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上的疤痕,默默点头。
“你很坚强,小狼。”叶的声音柔和了些,“把这份坚强用起来。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身边的人。”
小狼垂下眼。
坚强?他吗?
打架的本事用不上,魔法也频频出问题。比起收服库洛牌的时候,现在的他更像个废物。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母亲的眼睛,怕她看到自己眼底的懦弱。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别怀疑自己。”叶的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你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靠拳头魔法撑起来的。等你找到自己的位置,力量自然会来。”
小狼怔怔地看着母亲。她总能一句话戳中他的心事,又总能给他一点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握紧拳头,语气坚定。
“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叶转身要走,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还有别的事要问吗?”
小狼张了张嘴。
他想问自己的过去,想问长老会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想问自己的魔法为什么会失控……可看着母亲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背影,那些话又咽了回去。
母亲马上就要去面对她的战场了。他不能再给她添乱。
“没有了。”
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室。
小狼站在原地,拳头越握越紧。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母亲的战场是长老会,而他的……
他抬头望向窗外,夜色正浓。
不管前面是什么,他都得自己走下去。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
希望这一次,他们都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