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站在塔楼,帽压得极低,双手插在忍两侧的口袋里。指节攥得发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距离第二场考试结束,只剩不到两个小时。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他猛地抬头。
三个身影跌跌撞撞冲过来,浑身是泥血,衣服破得像乞丐。
鸣人扑到他面前,金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嘴角还挂着血丝。“卡卡西老师!我们……我们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佐助一软,差点栽倒。少年半边脸肿得老高,肋骨处的和服被划开一道大口子,隐约能看到皮下的淤青。最惨的是小樱,左脸颊高高肿起,眼眶乌青发紫,右手不自然地垂着,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
“受伤?”卡卡西的声音比平时冷了,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鸣人急得声音发颤:“小樱的脸和!还有佐助的肋骨……那家伙身上还有个咬痕!”
卡卡西的扫过三人。
小樱呼吸带着明显的湿啰音,鼻唇间结着血痂,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口的伤,疼得她直皱眉。佐助眼神涣散,身体微微发抖,像是还没从某种冲击里回过神。突然,少年的左眼闪过一道猩红——三勾玉写轮眼骤然亮起,又瞬间熄灭。佐助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浮现出近乎恐惧的神色。
卡卡西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不是普通的战斗伤。
他强压下翻涌的,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佐助。指触到少年后背时,能感受到对方抑制不住的颤抖。
“老师……”小樱的声音带着哭,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用没受伤的左手捂住肿起的脸,眼泪混着血和泥往下淌,越哭越凶,连带着的伤也疼得更厉害。
鸣人本来还撑着,见小樱哭了,鼻子一,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呜呜……我们差点就回不来了……”
最让卡卡西意外的是佐助。少年咬着牙,嘴唇都快咬破了,最终还是没忍住,豆大的泪珠砸在满是泥污的手背上。
三个孩子挤在他身边,哭得像被遗弃的幼崽。
卡卡西僵了一瞬,随即张开双臂,轻轻把他们揽进怀里。
“没事了。”他的声音放得极柔,和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做得很好。非常好。老师以你们为荣。”
“你们都活着。伤我们能治,命保住了就好。”
怀里的哭声更响了。鸣人死死攥着他的衣角,佐助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小樱哭得差点喘不过气。卡卡西就这么抱着他们,任由他们把眼泪和鼻涕蹭在自己的衣服上。直到小樱开始咳嗽,像是被血和鼻涕呛到,他才松开手,半扶半拖地把三人往塔楼里的临时医疗室带。
值班的医疗一见这阵仗,瞬间围了上来。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开来,小樱疼得直抽气,佐助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卡卡西站在门口,看着医疗给他们、敷药、缠绷带。直到三人脸上的血污被擦干净,露出稍微好转的脸色,他才上前。
“深呼吸。”他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现在吃东西——没时间洗澡了,吃完直接去下一场考试。能行吗?”
三人齐齐点头。鸣人揉着肚子,眼睛亮了起来:“饿死了!老师有带吃的吗?”
卡卡西带他们进了一间空房间,从忍取出三个密封的便当盒。本来是准备给顺利通过、没受什么伤的他们的——毕竟他一直相信,自己的学生比任何下忍都强。
直到接到大蛇丸出现的报告,他才了神。差点冲去森林找人,最后还是强压下冲动——他得守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卡卡西看着三人狼吞虎咽的样子,缓缓开口。
鸣人嘴里塞满米饭,含糊地开始讲:“第一场是笔试!小樱用幻术把答案投影在纸上,我们直接抄的!简单!”
佐助喝了口汤,道:“进死亡森林前,我们还觉得生存考试不过如此。第二天早上就拿到了卷轴,本来想直接回来……”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住了。
鸣人放下筷子,脸色沉了下来:“然后遇到了成考生的大蛇丸!那家伙召唤出一条大蛇,把我整个吞下去了!”
“我和佐助当时就急了,冲上去跟他打……”小樱的声音带着哭,“但根本打不过!他太强了!”
鸣人接着说:“我从蛇肚子里逃出来,想带他们撤退,结果大蛇丸对我的封印做了手脚……我直接晕过去了!”
小樱的眼眶又红了:“我们以为鸣人死了……佐助的写轮眼突然就开了!三勾玉!”
“大蛇丸没理我,专门盯着佐助打。”佐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在我脖子上留了个咒印……”
“我想阻止他!”小樱猛地拍了下桌子,右手的伤疼得她皱起眉,“用怪力锤了他脖子一下!可那家伙跟没事人一样!”
“后来他把我从树上扔下去,我摔断了……”小樱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以为你们都死了,爬起来摸了摸你们的脉搏,才发现还有气……”
卡卡西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便当盒的边缘。
原来如此。
他看着三个狼吞虎咽的学生,心里五味杂陈。
“吃完了就走。”他站起身,帽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坚定,“下一场考试,老师陪你们。”
樱花靠在石壁上,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就是……太庆幸我们还活着了。”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指节蹭过眼角的淤青,“当时你们都昏着,我一个人坐在那儿,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动,但只要听见你们的呼吸声,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
“后来我把你们拖到了个能守的山洞,用鸣人剩下的起爆符和他教我的那些土遁小把戏,在洞口布了三层陷阱——是能要人命的那种。”
鸣人听到这儿“嗷”了一声,想插嘴却被佐助瞪了回去。
卡卡西的扫过三人身上的伤。
鸣人手臂缠着绷带,佐助的领口沾着血痂,樱花的半边脸还肿着。这三个孩子,明明该在区好好休息,却硬生生熬了一整夜。
“你们睡了,但我没敢合眼。”樱花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得盯着洞口,还得时不时摸你们的脉——鸣人当时身子凉得像冰,佐助烧得能鸡蛋……”
她没说完,因为回忆起后来的事,她的指尖开始发抖。
“然后音隐的人就来了。”
樱花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
“那根本不是下忍。至少是精英中忍,成小鬼混进来的。”她的眼神冷了下去,“我的陷阱起作用了,拖了他们好一会儿,还炸断了那个女的。”
“但不够。”
她的声音里终于透出点颤意。
“他们有三个人,我只有一个。当时我胳膊已经被苦无划了道口子,血顺着袖子往下淌,还得护着你们两个……根本没法打。”
鸣人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后来我被他们围了。”樱花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用拳套砸断了一个的肩膀——就是鸣人给我的那副带刺的。”
剩下的那个音忍疯了。
“他本来想直接杀佐助的。”樱花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脸颊,那里有块明显的骨裂痕迹,“我扑上去抱住他的,用最后一点力气把他往旁边拽……”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就开始打我。”
一拳,又一拳。
打在脸上,打在头上。
樱花能感觉到自己的颧骨裂开了,眼眶也凹了下去,血从鼻子和嘴角流出来,糊住了视线。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头骨被打中的闷响。
“我以为我要死了。”
就在这时,佐助醒了。
樱花的眼睛亮了起来,带着后怕,也带着点的复杂。
“佐助脖子上的咒印亮了。”她的声音发颤,“就是那个像蛇一样的印,突然冒出黑紫色的……”
那个正在殴打她的音忍,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撕成了碎片。
“地上是……”樱花的声音哽住了,“碎肉和血。”
鸣人也醒了。
他一睁眼就看见樱花躺在地上,嘴里往外吐血沫,整张脸都肿得变了形。
“鸣人当时的样子……”樱花的声音带着哭,“比九尾化的时候还吓人。他冲上去,一拳就把那个断的女砸进了石壁里,连骨头都碎了。剩下那个想跑的,被鸣人用螺旋丸直接轰成了血雾——哪怕他自己的手也被咒印反噬得冒黑烟。”
卡卡西静静地听着,面罩下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他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
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惨白,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混合着骄傲和恐惧的——就像刚打完一场九死一生的仗,既为活下来庆幸,又为自己的狠辣感到陌生。
卡卡西突然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笑,而是带着真心的、温暖的笑。
他伸出手,挨个揉了揉三个孩子的头。鸣人被揉得直晃脑袋,佐助别过脸却没躲开,樱花的耳朵尖红了。
“做得好。”
卡卡西的声音很轻,却像暖流一样裹住了三个孩子。
“你们活下来了。活下来,还从三忍之一派来的暗杀小队手里逃了出来。”他的扫过三人,“我为你们骄傲。”
三个孩子的眼睛瞬间亮了。
哪怕身上还疼,哪怕脸上还脏,他们都咧开嘴笑了——鸣人笑得最夸张,露出两排白牙;佐助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樱花的笑容里带着泪。
他们低头继续扒拉碗里的饭,把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卡卡西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开口。
“接下来是一对一的淘汰赛。”他说,语气里带着点狡黠,“规则我不能多说,但……你们准备好了吗?”
鸣人“唰”地站起来,碗往地上一墩。
“来啊!谁怕谁!”他的拳头砸向空气,绷带下的肌肉鼓了起来。
卡卡西挑了挑眉。
“你确定?”他指了指鸣人的肚子,“你的查现在还乱得像团麻,用多了会反噬的。”
鸣人拍着胸脯,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
“那又怎样?老子赢!”
卡卡西的转向佐助。
“你呢?”他问,“你的咒印现在是颗定时炸弹,只要动用三成的查,它就会暴走——到时候你连自己人都认不出来。”
佐助的拳头“咔嚓”一声攥紧,指节泛白。
他抬起头,黑眸里燃着火焰。
“我上。”
最后是樱花。
卡卡西的落在她肿得老高的脸颊上。
“你的颧骨和眼眶都裂了,只要被人打中脸,立刻就会昏过去。”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确定要打?”
樱花放下碗,挺直了背。
她的半边脸虽然肿着,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嗯。”
卡卡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就走吧。”他转身朝洞口走去,“比赛场地在山谷那头的竞技场。”
鸣人第一个冲了出去,佐助紧随。
樱花走在最后,刚要跨出洞口,突然被拉住了。
她回头,看见卡卡西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个小瓷瓶。
“这是粮丸。”卡卡西的声音压得很低,“规则里没说不能用,但这玩意儿副作用大,对你们这些还在长身体的小鬼。”
他把瓷瓶塞进樱花手里。
“你的伤最重,比赛前吃一颗。”他的眼神很认真,“别硬撑。”
樱花握着冰凉的瓷瓶,鼻尖一。
她点了点头,把瓷瓶紧紧攥在手心。
卡卡西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洞口,才转过身。
他靠在石壁上,摘下护额揉了揉眉心。
没人看见,他的手在发抖。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他的发带。
他刚才笑得轻松,心里却像被刀割一样疼。
这三个孩子,本该在木叶的练手里剑,和同伴吵吵闹闹,而不是在这种鬼地方和音隐的杀手拼命。
但他们活下来了。
卡卡西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涩意。
活下来就好。
他抬步追了上去。
现在,他们要去打淘汰赛。
不管对手是谁,不管有多难。
这三个孩子,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把胜利牢牢抓在手里。
而他卡卡西,会一直站在他们身后。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