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第一天夜晚)
鸣人猛地睁开眼,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窗帘缝隙里没透进半点亮,显然还没到天亮。可他就是睡不着。
脑袋昏沉得像灌了,他下意识侧头看向身侧——雏田睡得很熟,呼吸均匀。
一股熟悉的愧疚感瞬间攫住了他。
结婚十三年了。
他还是习惯缩在床沿睡觉,像个逃似的,不敢靠近她半分。
刚结婚那阵,雏田总爱往他怀里钻,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那时他借口自己睡觉不老实,怕踢到她。这话半真半假,毕竟他当时确实睡姿狂野。
雏田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笑了笑,自己蜷回了被窝。
后来她怀博人,孕晚期时睡眠成了奢侈品。博人在肚子里就不安分,跟后来那个叛逆儿子一模一样。鸣人硬生生练出了“死睡”的本事,连翻身都不敢,就怕惊扰她难得的休息。临产前那几天,他甚至直接搬到了沙发上。
从那以后,他睡觉再也没动过。
可那个“睡觉不老实”的借口,他还是一直用着。
雏田从没戳破他。
鸣人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是不爱,更不是不喜欢。只是一想到和她做那些亲密的、像普通夫妻一样的事,他就浑身不自在。像在背叛某个藏在心底的、连自己都的东西。
这种自我厌恶像无数只蜘蛛在爬,密密麻麻地挠着皮肤。只要稍微越界,那些蜘蛛就会狠狠咬下来,让他彻底崩溃。
他的自尊,已经没这么低过了。上一次还是当孤儿的时候。
明明知道自己能成为更好的丈夫,明明雏田值得更好的,可他就是做不到。这种无力感像块巨石压在胸口,逼得他眼眶。
鸣人狠狠皱起眉,把眼泪憋了回去。
真他妈没用。
他翻了个身,试图重新。别想了,别再想这些了。为什么偏偏今晚醒着琢磨这些破事?!
就在这时——
一股熟悉到刻进骨髓的查,像黑夜中的灯塔般亮起。
所有杂乱的思绪瞬间被。鸣人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起来。
那查越来越近,越来越,最后停在了他家屋顶上。
鸣人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生怕惊醒雏田。脚尖点地的瞬间,他已经用瞬身术出现在了屋顶。
下,那人站在那里。
苍白的皮肤,锐利的轮廓,在银辉中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鸣人胸口骤然一暖,刚才的羞耻和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我一收到消息就来了。”宇智波佐助开口,依旧冷淡,却比平时柔和了几分,“到底怎么回事?”
鸣人嗤笑一声:“喂喂,连句‘你好吗’都没有?太冷淡了吧,混蛋佐助!”
佐助皱眉:“你传讯说有大事,当面谈。”
“行行行,说正事。”鸣人走到屋顶边缘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下,你刚出完任务吧?这事得说一会儿。”
佐助挑了挑眉,那副贵族似的样子让鸣人想揍他。但最终还是依言坐下了。
鸣人压下凑过去蹭他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另一个世界的我的孩子,现在在我家。”
佐助瞳孔微缩:“什么?”
“别打断!”鸣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又压低声音,“听我说完——那个世界的我来找我结盟,谈妥后把他的两个孩子留在这里一周,说是信任。对了,一个也叫博人!”
佐助脸上难得露出了混合着无语和惊悚的。
“本来好好的,结果那俩孩子跟我家博人打了一架,现在气氛僵得能冻死人……”
“鸣人。”佐助打断他,“我来这里的原因?”
鸣人重重叹了口气,语速了下来:“这些孩子……不对劲。”
佐助皱眉:“怎么说?”
“他们太能藏事了。”鸣人烦躁地挥手,“虽然家的孩子都早熟,但他们的样子……说不上来,就是很奇怪。”
“奇怪?”
鸣人脸颊有点发烫:“我他妈!”
“小声点!”
“你不也在喊吗,天才?!”
佐助突然伸手捂住鸣人的嘴,力道不大却很稳:“再吵下去,整个村子都要被你吵醒了。”
鸣人啪地打开对方的手,哼了一声,却还是没放弃。“我是说,他们的行为太奇怪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我就是想不通!”
“他们有可疑举动?”宇智波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耐心。
鸣人抓着头发,烦躁地踱步。“可能吧……我也是真有问题,还是我自己疑神疑鬼。”
“要我盯着他们?”
鸣人转头看向屋顶上的同伴,脸上写满了挫败。“麻烦你了。他们要和几个下忍一起参加那个切磋会,我总觉得要出事。”
佐助点头。“行。”
风卷过瓦片,两人之间沉默。
“他们……是什么样的?”
的轻声问话,若不是鸣人常年训练的警觉性,差点让他惊跳起来。他转向佐助,金发下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困惑和笑意。
“喂,你这家伙该不会是心软了吧?”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爆栗。
“少废话。是你勾起我的好奇心了。”鸣人盯着佐助微微泛红的耳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这家伙永远都这样,明明在意得不行,偏要嘴硬。他从来都瞒不住佐助,只要对方露出半点脆弱,他所有的防备和决心都会土崩瓦解。
他们花了好几年才建立起如今的信任,他愿意做任何事去守护这份,甚至让它变得更牢固。
“他们啊……”鸣人拖长语调,眼角瞥见佐助瞬间绷紧的神经,“……很完美。”
佐助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但眼底的惊讶藏不住。“……什么?”
鸣人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语言。“他们懂礼貌,心肠好,对彼此特别忠诚。还有他们说的那个家……”
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着,迟迟说不下去。佐助无声地挪近了些,轻轻点头,眼神里的鼓励像温水一样漫过鸣人的心。
“……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一切。”
鸣人猛地站起身,焦躁地在屋顶上来回踱步,声音渐渐拔高。“他们的家人好多好多,那种彼此之间的爱……我家那两个孩子,从来没像他们看另一个‘我’那样,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过我。他们打造了一个完美的家,一个信任和接纳的地方……可我,我从来都做不到。”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没有嚎啕大哭,只有滚烫的泪水像融化的块,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带着绝望的重量。
模糊的视线里,突然有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温柔地拭去眼泪。鸣人吓了一跳,是佐助后,整个人都卸了力,脸轻轻蹭着对方的掌心,贪婪地汲取着那点温暖。
佐助看着他的眼神,是罕见的柔软。那个经历过灭族之痛、浑身裹着坚硬外壳的宇智波,此刻眼底藏着的,是那个被层层壁垒掩埋的、善良又热忱的少年——那个决心再也不让自己受伤的少年。
鸣人,活着的人里,只有他见过佐助的这一面。这份独一无二的温柔,让他更加依恋地靠过去,感受着对方毫无保留的爱意。
“鸣人,这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的错!”鸣人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嘶吼。他喘着粗气,像刚跑完百里马拉松,那些被强行塞进心底角落的痛苦,此刻涌了上来。“我一直以为,当火影就没法做个称职的父亲,可另一个‘我’偏偏证明我错了!我好愧疚……我不知道怎么在守护村子的同时,给家人他们该有的陪伴。为什么他能做到的事,我却做不到?我到底哪里错了!?”
呼吸越来越急促,鸣人眼前开始发黑,意识像要飘走。一双手轻轻扶着他,把他带回刚才的位置,按坐下,然后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侧脸,心跳沉稳有力,手指还轻轻挠着他的头发。
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鸣人伸手环住佐助的,用力抱紧。
“好点了吗?”佐助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鸣人点头,生怕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能听我说话了?”又是一个点头,伴随着一声小小的抽噎。
“,我们根本不知道那边的,也另一个‘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怎么确定他着和你一样的责任?拿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来和自己比,根本。”佐助的手指继续穿梭在鸣人的金发里,停顿了几秒,让他消化这些话,“,你没自己说的那么糟糕。你善良,热血,有远见,是木叶史上最好的火影。现在的和平繁荣,都是因为你。第四次忍界大战能打赢,也是因为你。”
“我知道我是个好火影,现在所有人看我的时候,眼里都只有‘火影’这两个字。可作为父亲呢?你刚才怎么不提这个?”
宇智波佐助站在原地,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他沉默了,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算个好父亲吗?”
鸣人猛地抬头,金色的头发在下晃了晃。他盯着佐助的侧脸,那双总是锐利如刀的眼睛此刻竟藏着一丝不确定。
“这事儿哪有准谱?”鸣人挠了挠头,语气尽量放得轻松,“有人觉得父亲是拼爱你的人,有人却觉得父亲是伤自己最深的人。你要是不当火影,肯定能多陪陪博人和向日葵,但这也不代表你就失败了啊。”
他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些:“每次见他们,你不都把温柔藏在眼神里吗?家里的屋顶从来没漏过,博人跟你顶嘴的时候,你哪次真发过火?”
鸣人仰着脸看他,那双湛蓝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像极了雨后天空的星星。那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希望,生怕被现实打碎。
“你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佐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就够了。”
鸣人鼻子一,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佐助怀里,把脸埋在对方温暖的胸膛上。泪水浸透了佐助的衣服,鸣人身体微微颤抖,直到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软在佐助怀里。
“佐助……”他哽咽着开口。
“嗯?”佐助的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低沉。
“谢谢你。”
两人就这么抱着,谁也没再说话。窗外的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在耳边可闻。
他们都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停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