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却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赤井秀一——现在的冲矢昴，靠在窗边望着楼下的街道，眉头越皱越紧。

琴那边毫无动静，黑衣组织的人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可这才是最可怕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更让他憋屈的是，现在顶着冲矢昴这张脸，只能在阿笠博士家附近打转。想上屋顶侦查？不行，身份暴露的风险太大。就算能上去，没了那把狙击枪，他也和废人没两样。

想到那把枪，冲矢昴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要是有它在，至少能提前锁定琴的位置。望远镜？呵，哪有枪在手里踏实。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

冲矢昴拿起来一看，瞳孔骤缩。

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是他以为永远不会再亮起的那串数字。

心脏猛地一沉，他攥紧手机，指尖泛白。不顾还在上课，冲矢昴猛地举起手。

“老师，我去趟洗手间。”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了教室。走廊里的学生纷纷侧目，他却毫不在意，一头扎进最近的隔间，反手锁上了门。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冲矢昴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短信。

“赤井君……”

看到开头那三个字，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是宫野明美。

她竟然还活着？

短信很短，却像重锤砸在他心上——她需要帮助，需要一个能彻底脱离组织的机会。可字里行间的语气，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我希望你能看到这条消息……”

冲矢昴冷静下来。从明美的话里，他捕捉到了信息——组织已经把他列为“死亡”名单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口一凉，却又莫名松了口气。死亡，意味着暂时的。至少组织不会再盯着他不放了。

可琴呢？那个多疑的家伙，真的会相信他死了吗？

冲矢昴揉了揉眉心，暂时压下这个念头。现在最重要的是明美。

她提到组织给了她一个任务，时限是下周。冲矢昴太组织的手段了——这根本就是个的局。

不能回复。现在联系她，只会把两人都暴露。

冲矢昴手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到放学回到阿笠博士家，他才终于爆发。

“昴回来啦！”阿笠博士笑着打招呼，柯南也从沙发上抬起头。

冲矢昴却像没听见一样，把往沙发上一扔，抓起桌上的便签本就开始奋笔疾书。各种计划在他脑海里，笔尖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柯南的立刻锁定了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绝对不对劲。

“喂，你又发什么疯？”柯南跳上沙发，伸手就弹了冲矢昴的额头。

“嘶——”冲矢昴吃痛，揉着额头瞪过去。

柯南抱臂冷笑：“这次又是什么事？瞒着我们偷偷搞小动作？”

冲矢昴没理他，继续写着计划。

“你的事。”他头也不抬，“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是黑衣组织吧？”

柯南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丝凝重。

冲矢昴的笔顿了顿。

“……嗯。”

他终于承认了，抬头看向柯南，眼神复杂，“你以为那些穿黑衣服的，就只有琴那几个？”

柯南的眼睛瞬间瞪大：“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背后是个庞大到你无法想象的组织。”冲矢昴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连我都搞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那你找到他们的老巢了？！”柯南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

“急什么？”冲矢昴甩开他的手，“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说。”

柯南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显然不满他的隐瞒。冲矢昴甚至能想象到，这小子下一秒就要跳起来跟他理论了。

“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我有个……朋友，需要帮助脱离组织。”

“朋友？！”柯南的音量陡然拔高，“你在组织里有？这么重要的事，你瞒着我？！”

“你不懂——”

“我是不懂！”柯南猛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怒火，“你知不知道，有我们能少走多少弯路？！”

冲矢昴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死死盯着柯南。

柯南被他看得一缩，却还是梗着脖子瞪回去。

“听我说完。”冲矢昴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组织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有个就能搞定的。我当年……就是这么栽的。”

提到过去，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她只是个底层成员，接触不到核心机密。她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她只是想活下去。”

柯南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他看着冲矢昴，眼神里多了几分理解。

“所以，我们要帮她？”

冲矢昴有些意外地抬眼。

这小子，倒是比他想象的要通透。

“嗯。”

接下来的几天，冲矢昴和柯南几乎形影不离。两人对着明美发来的信息，一点点完善计划。冲矢昴很小心，自己卧底的过去，他一字未提。

他不确定，柯南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可柯南的好奇心，显然不止于此。

“喂，你到底怎么认识宫野明美的？”柯南突然停下笔，盯着冲矢昴。

冲矢昴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

“那是我的过去，你知道。”

“切，什么嘛。”柯南撇撇嘴，“我们现在是战友，你总该坦诚点吧？”

“要是我说了，你会讨厌我吗？”冲矢昴突然反问。

柯南愣住了。

“讨厌？”他挠了挠头，“我现在哪有时间讨厌别人。再说，我们都是被组织盯上的人，谁还没点秘密啊。”

冲矢昴看着他，眼神复杂。

这小子，有时候还挺让人意外的。

“那明美……我也相信她是好人。”柯南道，“所以，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冲矢昴沉默了几秒，突然轻笑一声。

“不说。”

“哈？！”柯南差点跳起来，“你耍我呢？！”

“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真相的，名侦探。你这好奇心，早晚会害死自己。”

“喂——”

几天后，冲矢昴的手机又收到了宫野明美的消息。

消息很长，开头说计划第一阶段已经完成，第二阶段后续启动。他注意到，明美特意提了一句消息已读的提示——她在等，等赤井秀一还活着的证据。

冲矢昴靠在沙发上，指尖摩挲着屏幕边缘。

这女人……明知道希望渺茫，还抱着这点念想不放。

可他不能回应。现在的他是冲矢昴，不是赤井秀一。谁也没法证明，刚才读消息的到底是他，还是哪个路过的陌生人。

消息后半段，更像一封写给“死人”的。

收信人是赤井秀一，也是她口中的“诸星大”。

她抱怨计划的危险，说自己大概率活不过这次行动。可字里行间又藏着——如果能活下来，她想再见到他。哪怕现在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确定，她也没彻底放弃，非要等到确凿证据才甘心。

冲矢昴手机，把它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还好今天是周日。

要是顶着这颗乱成一团的脑袋去帝丹小学代课，他保准会把“1+1=2”说成“FBI守则第三条”。

他现在这状态，根本没法回明美的消息。哪怕他对她并非毫无感觉，可身份的鸿沟横在中间，他连一句“保重”都不能说。

等吧。等他能变回赤井秀一那天，再把这些烂摊子一一。

冲矢昴长长叹了口气，向后倒在沙发里。

屋里静得很。阿笠博士去采购了，柯南也没像往常那样赖在这儿。难得的独处时间，本该用来梳理计划，可他满脑子都是明美消息里的绝望。

想着想着，倦意袭来。他闭上眼睛，却看见明美倒在血泊里的样子——那是计划失败的下场。

“咔哒。”

前门开锁的声音把他惊醒。冲矢昴猛地坐起来，看见阿笠博士和柯南各抱着两大袋 groceries 进门，袋子勒得他们胳膊都红了。

“我回来啦，冲矢君！”阿笠博士用脚尖勾上门，把袋子往地上一放，“今天大减价，买了不少好东西！”

冲矢昴起身走过去，看着两人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往厨房搬。柯南搬完最后一袋，直接瘫进旁边的扶手里，掏出手机刷了起来。没一会儿，他就烦躁地叹了口气。

“唉……”

“怎么了？”阿笠博士一边把牛奶放进冰箱，一边问。

“案子啊，博士。”柯南把手机扔到一边，“最近犯案的人怎么就没断过？”

冲矢昴刚好拿起一盒麦片——那是他特意让博士带的，美国牌子，他好几年没吃了，没想到日本有卖。听见柯南的话，他顺口接道：“侦探不就是干这个的？发现犯罪，解决犯罪。”

“话是这么说，但有些人能不能有点常识啊？”柯南点开新闻给他们看，“你看，昨天刚发生‘家庭主妇杀夫案’，今天又出了‘少年绑架同学宠物猫’——这都什么事儿！”

冲矢昴正站在小凳子上放麦片，听见“宠物猫”三个字，挑了挑眉：“绑架猫？难道那猫值一百万？”

柯南头也不抬：“还真差不多。”

冲矢昴脚下一滑，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是只纯种赛级猫，本来要参加比赛的，结果主人临时把它送进收容所。后来被那个学生了，绑匪就盯上了，想卖去黑市换钱。”柯南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那只金渐层的，“真是的，把动物当商品，太过分了。”

冲矢昴对猫没什么好感，但也觉得这种把活物当摇钱树的行为恶心。他点点头，把最后一盒麦片放好，转身帮博士收拾剩下的东西。

“对了！说到案子——”阿笠博士突然一拍脑袋，转身跑进实验室，没一会儿拿着两副眼镜出来，“看我新发明的玩意儿！”

他把一副递给柯南，另一副递给冲矢昴。

冲矢昴拿起眼镜端详——款式和他现在戴的几乎一样，就是镜末端多了个小按钮。

“这是升级版追踪眼镜！”阿笠博士得意地解释，“除了原来的定位功能，还加了微型窃听器，能实时监听附近的声音！”

冲矢昴试了试窃听器功能，调到最大频率也只能听见模糊的电流声，比他之前用的FBI差远了。但他还是地笑了笑：“博士厉害啊，这个功能很实用。”

“我就说嘛！”阿笠博士被夸得眉开眼笑，“柯南你也试试？”

柯南已经开始摆弄眼镜了，听见这话抬头说：“确实比之前的好用，博士这次下功夫了。”

冲矢昴看着两人玩得开心，也把新眼镜戴上。博士特意调整了尺寸，比之前那副贴合多了。

他忽然有些。

自己到底走了什么运，能遇到这么靠谱的盟友？虽然心底还残留着FBI特工的警惕，但和柯南、阿笠博士相处的这段日子，让他放下了戒心——他们是可以信任的人。

中午三人一起做饭，场面堪称灾难。柯南和冲矢昴的厨艺烂到极点，个鸡蛋都能糊成炭，也就阿笠博士勉强能看，可三人切菜的水平一个比一个差，土豆丝能切成土豆块。

吃饭时，冲矢昴把计划即将启动的消息告诉了柯南。

柯南夹菜的手顿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最好的结果，是琴被抓，拿到APTX4869的解药，明美也能活下来。”冲矢昴放下筷子，声音低沉，“最坏的结果……”

他没说下去。那画面太刺眼，他不敢想。

“这次的首要目标，是确保明美活着出来。”冲矢昴看着柯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强调，“的，都可以往后放。”

柯南郑重地点点头。

下午柯南走后，冲矢昴开始做准备。他检查了藏在衣柜暗格里的手枪，确认消音器完好；又把备用的通讯器电，塞进外套袋。

夜幕降临。冲矢昴悄悄推开浴室的门，手里拿着一把理发器，脚边放着一个小凳子。

他深吸一口气，站到凳子上，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少年，有着和他十岁时一模一样的脸——除了眼下那对因常年熬夜办案留下的黑眼圈，再也消不掉了。

冲矢昴拿起理发器，打开。

“嗡嗡——”

理发器的声音在安静的浴室里格外。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逐渐坚定。

等头发剪短，再换上那套备用的FBI制服……

赤井秀一，该回来了。

剪刀尖抵着发梢，他深吸一口气，猛地闭上眼。

“咔嚓——”

金属刀刃合拢的脆响里，一缕黑发轻飘飘落在地板上。

再一剪，又是一截。

他机械地重复着动作，长发像断了线的风筝，不断从肩头滑落。直到发丝短得再也绕不过肩膀，他看着镜中参差不齐的发尾，眉头依旧紧锁。

不够。

还不够短。

他咬着牙，反手想剪去颈后的碎发，剪刀却在肩胛骨处卡住。冰凉的金属硌得皮肤发疼，他正想用力，敲门声突然响起。

“冲矢君？你在里面吗？我能进来吗？”

阿笠博士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冲矢昴动作一僵。

完了。

早上拿着剪刀冲进浴室时，肯定被博士看见了。那老头心思细，指不定已经猜到什么。

他把剪刀藏在身后，哑着嗓子应道：“……进来吧。”

门轴“吱呀”转动，阿笠博士探进头，扫过满地狼藉的黑发，又落在他肩上那半长不短、像被狗啃过的头发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博士推开门，露出手里的电动理发器，“早说要剪头发，我帮你不就好了？”

冲矢昴的耳尖瞬间发烫。

他确实不想麻烦别人，但眼下这烂摊子，自己根本收拾不了。

博士没等他回答，已经把理发器插上电，熟练地限位梳：“我年轻时候也试过自己剪头发，结果把后脑勺剃成了斑秃——你放心，这次保准给你剪得漂漂亮亮的。”

冲矢昴沉默着点头，镜子里映出博士认真的侧脸。

电动马达的嗡鸣声响起，冰凉的刀头贴着头皮滑过。

发丝簌簌落下，头顶的重量越来越轻。他看着镜中长发寸寸消失，颈后终于不再被发丝缠绕，紧绷的神经却没放松。

太短了。

比想象中还要短。

镜中的青年顶着利落的短发，眉眼间的锐利被柔和的发梢掩去几分。冲矢昴抬手摸向后脑勺，指尖触到刺刺的短发，心脏猛地一缩。

“谢谢。”他低声说，“再留着长发，恐怕……会暴露身份。”

毕竟那个长发及肩的FBI探员，早就该是个死人了。

博士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恢复如常：“想通就好。要不要泡个澡放松一下？我给你准备了干净衣服。”

“好。”冲矢昴点头，看着满地的黑发，“我收拾一下。”

“不用不用，”博士摆摆手，转身出去，很快拿来扫帚和簸箕，“你去洗澡吧，这里交给我。”

冲矢昴站在浴室门口，最后看了眼镜中的短发。

三年长发，一朝剪去。

陌生的发梢扫过耳廓，有点痒，有点凉。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值得。

因为那个名叫赤井秀一的长发FBI，早就该在爆炸中灰飞烟灭了。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