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永远记得自己“上线”的那一天。

那时她正忙着复刻父母留下的APTX4869半成品。尽管知道，但父母当年的进度，才能继续推进自己的研究。刚被组织提拔为“正式研究员”，拥有独立实验室的她，立刻就扑在了这个项目上。

干粉混合完毕，下一步是加热溶剂制备初始复合物。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她拧开了的。

嘶——

火焰点燃的瞬间，尖锐的气流声像潮水般从涌来，仿佛她才是灼烧的目标，而非那瓶钠硫溶液。她感受不到火的温度，却被这震耳欲聋的声响惊得瞬间了。

声音戛然而止。

灰原盯着那盏平平无奇的，眉头紧锁。这盏灯和实验室另一侧的一模一样，旁边的高度明显是为矮个子准备的——应该是母亲当年用过的。既然能摆在显眼位置，说明功能正常。那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她犹豫着再次拧开，这次调到了最小档位。刺耳的嘶鸣声立刻又将她，只是音量稍弱。她果断灯，后退半步，大脑飞速运转。

是没睡够产生幻觉了？可昨晚她睡了五个小时，比平时还少些——和明美聊天聊到忘了时间。还是组织又在偷偷给员工试幻觉药物？她见过类似的事，但自己这次不一样。要是在氢时出现幻觉，组织的新晋研究员怕是要直接报废了。

她转身想去找上级理论，刚迈出一步，地面突然传来一声炮轰般的闷响，震得耳膜发疼。

等等。

灰原脚步一顿。幻觉通常影响视觉多于听觉，而且幻听大多是听到人声，不是单纯的声音放大。难道不是幻觉，而是自己的听觉被放大了？

什么会导致听觉增强？她想起网上看过的帖子，说有些人吸毒后会出现感官强化，但那都是论坛上的无稽之谈。组织再蠢，也不会用甲基苯丙胺这种危险东西。还是说有什么未知化学物质能做到这点？

她站在实验室中央，心脏猛地一沉。如果真是听觉突然增强，而自己对此一无所知，那简直是对她专业的侮辱。她宁愿这是幻觉，是巧合——直到她抬起右手，拇指和中指用力相抵，然后猛地弹开。

啪！

的指响在耳边炸开，像枪声一样刺耳。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仔细听，头顶的灯管、出口的门禁，那些本该无声的电流，此刻正发出细微的嗡鸣，得仿佛就在耳边。

她几乎是本能地冲向操作台，无视脚下每走一步都像敲低音鼓的闷响，一把抓过自己的名牌。掏出手机解锁，搜索框里“突然听觉增强的原因”。

屏幕上跳出的前十个结果，几乎都提到了同一个词——

上线。

以及，。

灰原哀盯着那两个陌生的词，眼神凝重。看来，她得好好查一查了。

“你为什么从没告诉过我和向导的事？”

灰原的问题刚出口，对面的明美就猛地呛了一口茶，喷得满桌都是。灰原愣了愣——她没想到这个问题会让姐姐反应这么大。

“你、你……”明美手忙脚乱地擦着嘴角，歉意地瞥了眼周围好奇的，才压低声音问，“你从哪听说的？”

灰原耸耸肩，语气平淡：“网上看到的。”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她不是不信任明美，只是想搞姐姐为什么隐瞒这件事。明美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她不肯多说，才松了口气，无奈地叹了声气。

“我们不是——”明美话到嘴边又顿住，脸色发白地改口，“是你不该知道他们的存在。组织里的科学家都懂这个规矩：高层说知道太多会干扰研究方向，反正就是那套说辞。听说以前有个研究员知道后非要研究他们，结果闹得天翻地覆，差点把俄国当局引过来。”

志保抿紧嘴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试管。

“理论上说得通，但你刚才听到我提他们时，反应也太奇怪了。”明美咬着下唇，落在只剩半杯的红茶上，又重重叹了口气。

“在组织里……”明美声音发颤，头埋得更低，“和向导都被当成‘特级战力’。他们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天生就有优势。所以……大部分时候，没经过专项训练的人觉醒后……”她话说一半就停了，双手死死攥着茶杯。

“姐姐？”志保轻声催促。

明美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他们会被强行训练成杀手。”

那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却像冰锥扎进志保心里。

“志保，老实告诉我。”明美眼神锐利如刀，“你是不是觉醒了？”

志保犹豫了一瞬。

但眼前是明美——唯一能信任的人。

她缓缓点头。

明美肩膀瞬间垮了下去，声音都在抖：“什么类型？”

“一级，听觉强化。”

明美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吓人：“只有听觉？确定吗？”

“试过感官，都没变化。”

明美往前探身，手掌按在桌面上，语气急促又凝重：“藏好！一定要藏好！你进组织时间短，他们还没动过调你去做战力的念头——靠你一心只想搞研究。但要是暴露……”她深吸一口气，“在那之前，你成为组织里最顶尖的科学家！”

“雪莉。”

熟悉的沙哑嗓音像毒蛇爬过脊背，志保后背瞬间绷紧。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三步外的脚步声，发丝扫过衣领的细微声响，隔着三个房间她都能辨出来。

“琴。”她语气平淡，连头都没回。

“有人说你最近‘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琴声音很轻，“偷听不是好习惯，但这不是重点。”

志保没动，空气却像凝固了。她知道，这是琴在逼她回应。

她不耐烦地叹气，转身面对男人。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淡的，甚至还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

琴盯着她，眼神像在审视猎物。

志保心里冷笑——这是下套呢。他以为自己傻到会直接往里跳？

“我能‘听’到什么？”她语气讥讽，往后一靠，臀部抵在实验台上，“难道你觉得我在给那些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研究员窃听器？图什么？偷学你的护发秘方？”

“不。”琴声音更轻了，锁死她的脸，“我怀疑你是用自己的耳朵听到的。”

志保指甲掐进掌心，祈祷他没看见自己指尖的颤抖。

“哦？”她强迫自己冷静——琴是猎犬，能闻出恐惧的味道。她维持好这层，“难道我戴助听器了？不过你得告诉我，我听力好得很，戴那玩意儿干嘛？”

“我不怀疑你的听力。”琴打断她。

志保心里暗笑——他急了。可惜，她没打算。

“那你到底想怎样？”她加重语气，出一副被打扰的烦躁，“我没嗑药，你这些问题既无聊又无礼，还耽误我做实验。等你那些吓破胆的线人别为了脱罪乱咬时，再来找我吧。”

空气安静了几秒，接着是开门声。

“这事没完。”琴低嘶一声，摔门而去。

巨大的声在实验室里回荡，震得志保耳膜剧痛，膝盖差点软下去。

琴走后，志保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以前她研究APTX4869时，给小白鼠注射的活都是扔给下级研究员做。现在倒好，琴直接把这活儿甩给她自己。

简直是折磨。

APTX4869……根本不是最初那个想要的样子。

那人的笔记里写满了“救人”的理想，可组织要的是“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杀人不留痕迹的东西，怎么可能无痛？除非她能做更多优化，但组织根本不给她时间和资源。

所以每次实验，小白鼠都在剧痛中死去——无声无息，完美符合组织的要求。

可看着它们抽搐、哀鸣，最后僵硬不动，志保的心像被针扎一样。

更糟的是，琴的眼线无处不在。她连偷偷点抑制听觉的药剂都不敢——怕被抓现行。

实验室里的老鼠 squeak 声越来越，爪子抓挠笼子的 scratch 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志保死死咬住嘴唇，指尖在实验台上掐出深深的印子。

她知道，这是琴的报复。

可她别无选择。

只能继续。

继续研究这种杀人的毒药。

继续听着那些无辜的生命在自己手里痛苦死去。

直到……或许有一天，她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橡胶手套裹住，她从铁笼里拽出一只白鼠。

每天的都是固定的。

指尖刚触到鼠毛，整笼白鼠就炸了，尖啸着挤作一团。直到她拎着那只倒霉蛋转身，剩下的才安静——它们知道，今天的死期还没轮到自己。

她能听见掌心里的心跳，从急促到疯狂，像擂鼓一样撞着耳膜。

实验台中央摆着个小号玻璃箱。她把白鼠扔进去，指尖发颤地上门。

尖叫声立刻刺破空气。

她拼命在脑子里数着周期表，从氢背到铀，又换成九九乘法表反复算。实在不行就从一千开始减七，一百减七是九十三，九十三减七是……

直到箱子里的动静弱下去，白鼠蜷在角落瑟瑟发抖，心跳终于平稳了些。

她盯着玻璃箱里的小生物，忽然愣了神。

等它心跳平复了再注射APTX4869，这算，还是更残忍？

她没时间细想，针管已经扎进箱壁的橡胶孔。

起初没什么异样。白鼠歪着头，像是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心跳又快了些，眼里满是茫然。

然后，它开始尖叫。

那声音不是普通的鼠叫，是淬了毒的哀鸣，像无数根针同时扎进神经。她捂住耳朵，可尖叫声还是从涌来，裹着刺骨的痛苦钻进骨髓——明明不是她在疼，可每一声都像抽在她身上。

她眼睁睁看着白鼠在箱子里疯狂挣扎，心跳越来越响，越来越乱，最后变成破鼓般的杂音。

蒸汽开始冒出来，一缕缕，裹着淡红色的雾气。那是细胞溶解的声音，滋滋地响，像肉被扔进滚油里。

直到心跳彻底消失，尖叫声戛然而止。玻璃箱里只剩一滩浑浊的液体，还有几根没来得及溶解的鼠毛。

只有这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像那个叫雪莉的女人。

因为她竟然松了口气。

“终于死了。”

这话在心里冒出来的瞬间，她猛地攥紧了拳。

明美绝不会这么说。

——

她知道这不可能。

明美死的时候，离她隔着十万千里。可直到今天，她都能记得那声枪响。

像炸雷一样，在脑子里响了整整三年。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碰过APTX4869的实验记录。没过，组织就把她扔进了毒气室，等着处决。

白大褂口袋里，APTX4869的药丸硌着掌心。她摸着那粒小小的胶囊，忽然笑了。

当到底有什么用？

——

灰原哀从没告诉过工藤新一，她很佩服他。

面对再离奇的案子，那家伙的心跳都不会乱。偶尔会因为即将揭开真相而加速，眼里闪着的，但绝对不会。

这种笃定像颗定心丸。

她的最后一道防线都这么自信，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一旦他的心跳因为恐惧而失控，她的神经就会瞬间绷断。

就像现在。

黑色保时捷的引擎声从街角传来时，她甚至没反应过来。直到工藤新一的心跳突然炸响在耳边——不是，是紧绷到极致的战栗。

她的手指开始发抖。

真可笑。她又不是，凭什么要跟着他？

可视线里已经出现了那抹银色长发。

工藤新一的咬得死紧，瞳孔缩成了针。她知道，他已经开始布局了。

——

第一次知道他是向导，是在确认他死亡的档案里。

组织大概以为她不懂这些术语，才敢把“向导”两个字明晃晃写在工藤新一的个人资料里。她当时还特意问了术语的意思，只为了维持雪莉的。

档案里没写他的等级——毕竟他还没高中毕业。也没写他是什么类型的向导。直到亲眼看见他动手，她才知道组织漏了多大的马脚。

他自己倒是轻描淡写。

“我是向导，能制造精神幻觉。”

说这话时，他正咬着柠檬派，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随意。

她当时挑了挑眉，让他说。

于是他讲了前的事。毛利差点识破柯南的身份，堵在巷口眼泪汪汪地说“新一就在附近”。阿笠博士的车还没到，他只能冒险。

他让“看见”了站在巷口的工藤新一。

“，你误会了。”他模仿着自己的声音，“我讨厌你哭。”

等追着幻觉跑过去，他已经钻进博士的甲壳虫里了。

灰原哀那时还不懂，向导和向导之间的差距能有多大。直到那天在帝丹小学二年B班的走廊里。

上课铃响前，他把她拉到墙角，严肃得不像个小学生。

“灰原，你的感知力是听觉，对吧？”

她挑了挑眉：“嗯？”

灰原哀盯着柯南的课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那家伙又在搞鬼。

早上数学课时，明明看到他把微积分课本摊在桌上写得飞快，可小林老师走过去检查时，却笑着夸他“字写得真工整”。

现在下午的语文课，柯南面前的“练习册”上分明印着高中物理，可同学都像没看见一样，连前排的太都没回头多一眼。

灰原哀的耳朵动了动。

她能听见柯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周围同学摩擦的钝响截然不同。更离谱的是，刚才柯南的钢笔突然没电，他换笔时动作那么大，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掏出来的是支黑色水笔。

下课铃刚响，灰原哀就堵到了柯南座位前。

“你到底做了什么？”她压低声音，眼底满是警惕。“早上用钢笔写作业，老师没发现；现在看高中课本，都当你在写练习册——别告诉我又是巧合！”

柯南眨了眨眼，脸上露出无辜的，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我不是说过要补作业嘛。”

“补作业需要让所有人产生幻觉？”灰原哀的声音冷了下来。

柯南的动作顿住，随即轻描淡写地耸耸肩：“这有什么难的？小林老师只是C级向导，注意力在那帮小鬼身上。我只要让他们看到‘应该看到’的东西就行——比如我用写字，面前是练习册。”

他顿了顿，看向灰原哀的眼神多了几分认真：“没对你用是怕影响你的听觉，毕竟你的感知太敏锐了。”

灰原哀的嘴角抽了抽。

她突然觉得，用“能驯服什么等级的”来判断向导实力，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家伙明明只是个高中生，却能轻易骗过C级向导——这合理吗？

贝尔摩德事件过去一周后，灰原哀才终于开口，向柯南说起自己对“”身份的厌恶。

那天晚上，贝尔摩德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里响起，像毒蛇吐信般冰冷黏：“银色子弹……你和那小子，都会死在我手里。”

灰原哀猛地捂住耳朵，指尖却止不住地颤抖。

柯南察觉到她的异常，立刻凑过来：“怎么了？又听到什么了？”

灰原哀抬起头，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你知道吗？我的听觉从来不是什么‘天赋’，而是。”

柯南愣住了。

“每次案件里，我能听到凶手的脚步声、最后的呼吸，甚至……”灰原哀的声音哽咽了，“那天在码头，我听到贝尔摩德的枪上膛的声音，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挡在你面前——这种能力，除了让我痛苦，还有什么用？”

柯南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愧疚。

“可是你的听觉帮过我们很多次啊！上次在仓库，要不是你听到炸弹的滴答声……”

“那又怎样？”灰原哀打断他，“我宁愿像普通人一样，听不到那些声音，也不用每晚被噩梦惊醒！”

柯南沉默了。他看着灰原哀泛红的眼眶，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坚定：“给我三天时间。”

灰原哀愣住了：“什么？”

“三天后，我会让你知道，你的能力不是。”柯南说完，转身就跑，只留下灰原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柯南要做什么，但莫名地，她愿意相信他。

第二天放学铃刚响，工藤新一就拦住了步美他们几个。

“抱歉啊，今天我和灰原得回去。”他挠挠头，笑得一脸无辜，“博士说要给大家准备周末的谜题探险，让我们俩帮忙策划。”

太和彦一听有谜题，眼睛都亮了，立刻点头答应。步美虽然有点失落，但还是挥挥手让他们快走。几个孩子勾肩搭背地走远，一路叽叽喳喳地猜着博士会出什么难题。

等他们彻底消失在街角，灰原哀才跟上前面的身影。工藤新一正快步往反方向走，路线陌生得很。她皱起眉，脚步没停：“你知道他们会当真的吧？”

工藤新一耸耸肩，语气轻松：“昨晚就跟博士说好了，放心。”

“我的不是这个。”灰原哀小声嘀咕。

她的声音太轻，工藤新一没听见，只是回头投来疑惑的一瞥。灰原哀只好提高音量：“我们到底要去哪？”

工藤新一的眼神忽然变得有点狡黠，但没直接回答，反而问：“你喜欢猫，对吧？”

灰原哀愣了一下，刚要开口，他已经转回头继续走了。

废话。他明明知道答案。

跟着他七拐绕，灰原哀发现自己到了一片从没踏足过的街区。直到工藤新一在一栋写着“喵星人乐园”的小店前停下，她才抬头，眼神里满是困惑。

再看工藤新一，脸上带着点得意洋洋的笑。

“宠物店？”灰原哀脱口而出。

工藤新一咧嘴一笑，直接抓住她的往店里拽。穿过货架，径直走到最里面的玻璃门前——门上贴着张彩色海报，写着“猫咪日开放！”。他拉着她推门进去，里面暖烘烘的，还飘着淡淡的猫薄荷香。

角落的上坐着个穿围裙的店员姐姐，抬头看见他们，立刻露出温柔的笑：“小朋友们是来和猫咪玩的吗？”

工藤新一立刻切换成柯南的语气，奶声奶气地说：“嗯嗯！我姐姐喜欢猫，我想带她来惊喜一下！爷爷说他要忙两个小时才来接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吗？”

店员姐姐虽然愣了一下，但还是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呀！有问题随时叫我哦。”

“谢谢姐姐！”

灰原哀没心思听他们对话。她的视线已经被满屋子的猫牢牢吸住了。一只三花猫正绕着她的脚踝蹭来蹭去，软乎乎的毛扫得她脚踝发痒。

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她好像……爱上这里了。

猫咪的呼噜声钻进耳朵，顺着血液流遍，像温水一样裹住了她紧绷的神经。被轻轻一拉，她跟着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刚坐稳，一只脑袋比她拳头还大的橘猫就跳上她的膝盖，蜷成了一个毛球。

灰原哀下意识地抬手，指尖顺着橘猫的毛摸下去，挠了挠它的下巴。橘猫立刻舒服地眯起眼，呼噜声陡然变大，震得她膝盖都有点发麻——简直比火警警报还响，但奇怪的是，一点都不吵。

暖烘烘的毛，震耳欲聋的呼噜，还有旁边又跳上来的一只布偶猫，它的呼噜声和橘猫的混在一起，像一首奇怪又治愈的歌。

灰原哀还没反应过来，意识就开始飘了。

好暖。

不是寂静的暖，是被呼噜声填满的暖。那声音好像有形状，蹭过她的脸颊，她的眼皮，甚至她穿着鞋子的脚尖。手指下的毛软得像云朵，她机械地抚摸着，每摸一下，呼噜声就更响一分，把她整个裹进一个只有声音和柔软的泡泡里。

她不想走了。永远都不想。

“‘……她想请教，但又怕这事太敏感，不便启齿。不过即使如此，我们也能……’”

不要。

灰原哀固执地想，拼命把意识往那片温暖的呼噜里缩。不要，我不想离开。

“‘……我的工作就是洞悉一切。或许我训练自己看到了别人忽略的东西。不然，你为什么来找我咨询呢？……’”

不知不觉间，她的意识之门打开了。那个她没察觉的“向导”，正站在门外。

外面的声音停了一下，然后向导轻轻开口：“该走了。”

他没有走进她的意识深处，只是站在门口提醒。

灰原哀猛地睁开眼。

工藤新一坐在对面的上，上摊着一本书，但显然早就没看了，正盯着她。她的手指还插在橘猫的毛里，那家伙还在呼噜个不停。

她想再缩回去，意识却被“咚、咚”两声轻敲拉回现实——像有人在敲她意识的门。

工藤新一合上书站起来，小心地把她上的橘猫抱下来，放在沙发上。然后他伸出手，想拉她起来。

灰原哀盯着那只手，困惑，随即翻了个白眼，挣扎着自己起身。

刚一用力，就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像无数根针在扎。她一软，往前扑去——工藤新一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嘴里还忍不住吐槽：“你都‘飘’了三个小时了，麻不是很正常？”

灰原哀的瞳孔骤然收缩：“三、三个小时？！”

她赶紧回头看店员姐姐，对方正笑眯眯地整理猫，显然没发现任何异常。灰原哀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她怎么没发现？！”

他扶着她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放心，她看到的都是正常画面——你抱着小猫蹭脸，对着那只炸毛的大猫碎碎念，还拿出数学作业问她借橡皮。”

顿了顿，他嘴角勾起点坏笑：“我还凶了你两句，说你吵得我没法背明天要交的读书笔记。”

灰原哀没放松警惕，抬头盯着他：“就她一个人？没别的游客？”

柯南挑眉：“猫咖本来就小孩多。但那些小鬼都是‘中立’，我早跟你说过——这种人最好糊弄。也就有个小屁孩差点坐你旁边，我让那只臭脸猫过去哈了他一声，当场就哭着跑了。”

他想起那场面，忍不住龇牙：“说实话，那猫哈人时唾沫星子都我裤子上了。”

“没有非中立的家长？”灰原哀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工藤新一。”

“急什么？”柯南翻了个白眼，扶着她往沙发上靠，“有两个S级和G级混在里面，但都是低阶的。就一个B级的进来时，我临时撤了幻觉——不过你想啊，一个女孩抱着猫坐一下午，旁边还有个男生在看书，这场景多正常？”

他耸耸肩：“那B级的就扫了一眼，连脚步都没停。倒是那家长自己了十五分钟就走了，你在这儿坐了三小时，要不是我在旁边镇着，才真叫可疑。”

灰原哀沉默几秒，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下来，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

“谢了。”她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周围还萦绕着猫的呼噜声，偶尔夹杂着几声撒娇似的喵叫。

柯南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当S级也没那么糟吧？”

又是一阵安静。

然后她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点笑意说：“好像是吧。”

柯南的笑容更大了，伸手戳了戳她的头发：“要不要跟博士说一声？那只三花猫在你上趴了三小时都没挪窝。我本来还准备时不时给你换只猫，结果它把你当窝了——你看，还在你脚边呢。”

灰原哀一愣，低头看向脚边。

果然，那只胖乎乎的三花猫正用脑袋蹭她的裤脚，呼噜声比刚才还响。

她直起身，蹲下去仔细看。猫咪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爪子还在轻轻挠她的裤。

灰原哀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

猫咪舒服地闭上眼，把脑袋往她手心拱了拱。

“……可以问问博士。”她小声说。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