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斗重重摔在床上，后背砸得床垫发出一声闷响。

时间过得真快，快到他几乎抓不住任何实感。自从医生查出他的强直阵挛性癫痫是睁眼引发的，自从他们说这怪根本没法治，日子就像被按了快进键。

送他来的那家医院，后来是妈妈托找的专家朋友。他把真相告诉了那位医生——发作时，他感觉到碎宝石嵌进了眼睛和脸颊。可所有检查都显示，他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异物了。

一周前，医生给出了最终建议：想保住脑子，就别睁眼。

滚烫的眼泪当时就砸了下来，偏偏这眼泪又提醒着他那双被的眼睛。爸爸还在失踪，妈妈总在打电话或开会，鬼知道在忙什么。快斗越想越气，拳头攥得死紧——他对父母的事，根本一无所知！

不过这一周，倒也不是没变化。妈妈开始带他去新的康复训练，从治眼睛变成教他适应瞎眼的生活。原来世上有这么多能帮盲人导航，虽然和以前不一样。就像昨天，他想扑到床上歇着，结果一头撞在床头板上，直接滚到了地板。

但他上的淤青，却让他莫名骄傲。快斗是谁？他最适应了！他要让爸爸为他骄傲，不管爸爸现在在哪儿。

拳头松开，快斗深吸一口气。他得准备出门了，要去见青子。

自从医院那次哭着重逢后，他们就没再见过。快斗摸出藏在袖子里的纸牌，指尖飞快地洗牌——就算瞎了，他的魔术手法也没生疏。纸牌魔术确实了点，得靠手去记每张牌的位置，但他告诉自己，这是在练新技能。

可心里还是堵得。

快斗猛地坐起身，摸索着走向门口。他知道门的位置，手往前一探就摸到了把手，然后顺理成章地拿起靠在门边的盲杖。

出发。

去他们两家中间的那个老地方，这条路他前两每天都走一遍，就是为了今天不迟到。

医院一别已经两周了，他想青子想得发疯。她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要让她开心。说句自私的话，只要青子笑了，他就开心。

这条路他闭着眼都能走，但最大的是过马路。就算听到了人行横道的提示音，真的闭着眼过马路，那种悬空的不安感还是挥之不去。

快斗刚靠近约定的，就被一个人猛地扑进怀里。

是青子！他的青子！

快斗紧紧抱住她，盲杖松松垮垮地攥在手里。

“青子好想你啊，快斗！”

心里某个紧绷的地方瞬间软了下来。快斗松开她退后半步，袖子一甩，一朵新鲜的粉玫瑰就出现在指尖——妈妈说这颜色很衬青子。

青子惊喜地拍手，快斗脸上那副耍的锋利笑容，也变成了发自的柔软。

两人在上坐下，快斗享受着暖融融的，青子则摆弄着手里的玫瑰。空气里第一次弥漫着尴尬的沉默，快斗没打算打破，他能感觉到青子小动作不断，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唉，人生啊——

“我们去踢球吧！”青子突然开口，语气像命令多过请求。快斗刚想说话，就被她打断，“青子来守，你踢！等你准备好了，青子再踢！”

快斗仰头大笑，笑声里满是的轻松。这一个月他的人生天翻地覆，可青子还是那个青子，会用她的方式迁就他，帮他适应一切。

“你笑什么啊，笨蛋快斗……”青子着嘴，拽着他没拿盲杖的胳膊晃来晃去。

“我只是惊讶，你会让我赢啊，青子~”快斗逗她。

结果就是被无数个足球砸中身体，还有一记难忘的脸球。最后两人躺在草地上，笑得直不起。快斗身上又添了新淤青，但这是他瞎眼后第一次觉得身体这么放松，这么……正常。

他朝着青子声音的方向侧过头，伸出手，小指翘得老高。

青子立刻勾住了他的小指。

“我们永远一起面对。”

两人地往青子家走，青子说要给他一个“惊喜”。快斗这次是真的——没遇到像样的惊喜了。他们挽着胳膊进门，青子大声喊着“我们回来了”，快斗现在靠听觉，被这嗓门震得缩了缩脖子。

“呃，青子，你家什么时候了狗？”快斗突然开口，木地板上的爪子声太明显了。

青子咯咯笑：“被你猜中啦——这狗是给你的！妈妈和我爸爸一起给你找的，叫米莉，能帮你导航，我不在的时候也能陪着你！”

快斗愣住了。心里闪过一丝不快——没人问过他的意见，又给他添了个，这不是明晃晃地提醒他瞎了吗？

这时，中森警部粗犷的声音传来，和青子的软嗓不同：“这狗之前有主人，专门训练过，能帮视力不好的人。”

米莉凑了过来，了快斗的手，然后舔了舔他的掌心。接着它蹭到快斗边，用头拱他的，像是在求抚摸。青子也黏了过来，抱着他差点让他喘不过气。

快斗感觉心里的那块冰，彻底化了。

这个惊喜，好像也挺不错的。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