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子弹。”灰原哀重复着这个词,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冰粒,“至少我父母是这么叫它的。他们想找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能衰老、,甚至——所有问题,用一种方法解决。”
柯南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一直以为,贝尔摩德口中的银色子弹是指他自己。
是那个能摧毁黑衣组织的“致命武器”。
可现在……
他是银色子弹?还是那种药本身?
说,他只是组织数十年疯狂研究下,一个会走路的失败品?
胸口像压了块冰,冷得他喘不过气。
“贝尔摩德也这么叫我。”柯南沉默半晌,声音有些发涩,“我以为……我是能终结黑衣组织的人。”
灰原没立刻接话,只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你确定她是这个意思?”她抬眼看向柯南,眼底没什么,“银色子弹本身就是个隐喻。”
“……或许吧。”柯南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空气瞬间绷紧,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突然,灰原哀猛地吸了口气。
“不过……看来我之前想错了。”
柯南一愣,还以为她又要开什么嘲讽的玩笑,可等了半天,只看到她皱着眉,像是在生自己的气。
那点烦躁很快褪去,她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像戴了层冰做的。
“算了。”她别开眼,“至少该庆幸你还活着。”
“啊?”柯南没反应过来。
“你没想过吗?”灰原哀歪了歪头,难得露出点像孩子的神态,“之前给你的解药根本不稳定,随时可能要了你的命。”
柯南的心猛地一跳。
他当然记得。当时灰原把药扔给他时,警告过那是未完成品,有致命风险。可他当时一门心思要变回新一,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你是侦探,”灰原的声音依旧平静,“该懂逻辑吧?你吃了多少次那种药?每次都无视我的警告。现在知道危险了,下次还敢吗?”
“我……”柯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胃里像塞了块,沉得发。
灰原哀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地面:“或许从一开始,让你试药就是对的。”
“灰原!”柯南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没再纠结这个,直接正题:“所以你父母当年在研究两种效果相反的药?你,把它们混在了一起,结果才导致了身体缩小——那根本不是预期效果,只是副作用?可现在我们连你父亲的研究资料都,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有用。”灰原哀干脆地说,“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有一种,所以拼命找单一的解药。但如果药里有两个成分,我就得准备两种解决方案,分别针对不同的效果。比如抑制细胞凋亡的那个,可能需要定期注射。说不定还会有反作用,但……至少有希望治愈,在某种程度上逆转。”
“有希望?”柯南挑眉,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
灰原哀耸了耸肩:“理论上可行,但需要做实验。而且——”她顿了顿,“需要时间。”
柯南忍不住问:“这种可能性,你以前就没想过吗?小哀?”
灰原的脸依旧没什么,但眼底却骤然暗了下去。
“我刚才没解释?”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十三岁时收集的资料本来就少得可怜。所有人都告诉我,我父母只在做一个项目。我的目标从来不是复制他们的成果,而是。我一直以为他们后来把两种研究合并了,只是我没找到那部分数据——但我们连完整的日记都没有,根本没法证实。我妈妈的录音带里也从没提过两种药。所以,”她抬眼看向柯南,眼神里带着点疲惫,“我以前根本没想过这种可能。”
柯南侧过头,看着她抱臂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但眼下的黑眼圈比昨天更重了。他知道,再追问下去只会适反。
他轻轻叹了口气:“谢谢你,小哀。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是认真的。”
灰原哀别过脸,避开他的视线:“听到了。别。”
短暂的沉默后,她忽然开口:“别浪费这份希望,工藤君。”
“说到这个……”
柯南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张力又开始蔓延。他心里,现在说这件事,要么是最好的时机,要么就是最坏的。
那种一直以来对灰原哀的不理解,以及对她反应的不安,从胃里一直爬到了胸口。
“小哀……你之前说‘没有我们两个都能活下去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意思?”
灰原哀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却也不是冰冷的,只是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像她早就选好了雪,而不是。
“我们都,不是吗?”
“你是说琴?”柯南追问。
灰原哀没说话。
一如既往的神秘,但沉默本身已经说明了一切。沉重,决绝,像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永远跨不过的鸿沟。
如果琴真的是那位的儿子……那他们根本不可能阻止他。他对雪莉的执念,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灰原哀的命运,在她被琴找到、成为雪莉的那一刻,就已经被钉死了。
柯南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不。绝对不能让她再被叫做那个名字。
“我会保护你。”柯南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答应过的,你忘了吗?”
灰原哀嗤笑一声。
“工藤君,有些事不是你想救就能救的。”
“我能!而且现在我是江户川柯南!”柯南低声反驳。
灰原哀发出一声干笑:“是吗?”
柯南皱起眉看她。
“我们都在自欺欺人罢了。”
柯南没说话。
“宫野志保早就死在那个实验室里了。”灰原哀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柯南的心猛地一抽。
“那工藤新一呢?”他反问,“他在游乐园里就真的死了吗?”
灰原哀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手里的杯子,声音轻得像耳语:“他还有要回去的生活。只要他愿意。”
“你也有!宫野志保也有!”
“没有。”灰原哀的声音陡然变尖,却依旧没抬头看他,“你看不出来吗?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某种意义上,我甚至庆幸她死在了那里——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活在谎言里。”
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柯南看着她,透过窗户落在他的眼镜上,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
“每次想到自己是工藤新一……”
他终于打破死寂,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头依旧埋着,不敢看她,“我心里就只剩羞耻。”
灰原哀抬起眼,落在他低垂的发旋上。
“那你想怎么活?不当这个‘羞耻的工藤新一’,你打算做什么?”
她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静,甚至带了点若有若无的嘲弄,像是想把这沉重的气氛戳个洞。
柯南心里发苦。
是啊,规划未来又能怎样?难道这样就能麻痹她即将死去的痛苦?就能给这场无望的找个借口?
他低低笑了一声,缓缓转过身。
终于鼓起勇气,迎上那双冰蓝色的眸子。
那么坚强,又那么易碎。
他唇边扯出一抹苦笑。
“问题就在这儿……”他说,“有个人,永远不会让我逃避。她总在提醒我,我还差得远呢。”
他嗤了一声,眼神却软下来。
“那个人就是你。”
灰原哀猛地睁大眼睛。
她别过脸,想掩饰,可柯南看得——她眼眶红了,强忍着泪,嘴唇抿得发白。
突然,她站起身,快步走向厨房,像是杯子空了要去添水。
可走到半路,她停住了。
柯南看不到她的脸,却听见她用力吞咽的声音。
两人之间,弥漫着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阿笠博士……大概还在打鼾吧。”
她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调侃,却掩不住一丝颤抖。
柯南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
灰原哀的床就在旁边,窗外树影摇曳,像烟雾般在天花板上晃来晃去。
他试着跟上灰原的呼吸节奏——,平稳。
可睡意。
外面传来一声车门的轻响。
他身体没动,心却瞬间绷紧。
脑海里闪过刚才的画面。
灰原牵起他的手,带他回房间。他下意识地回握,手指交缠。心跳得厉害,他在心里无声地哀求——别死。
他甚至开始幻想未来。
他们变回原来的样子,一起查案,一起长大,说不定……还能成为恋人。
灰原整理好后,对他笑了笑。
那笑容里带着点悲伤,像是她也渴望这样的未来,却又觉得这只是天真的梦。
然后,他想起了。
的脸浮现在眼前,眼里含着泪,声音嘶哑地质问:“为什么是他们?为什么不是我?”
他以为分手的痛会像以前那样,钝钝的,几天就过去。
可这次不一样。
痛得像刀子在割。
再也没跟他说过话。
这种沉默,比任何争吵都可怕,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还有组织。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一步。,没有别的选择。
可最近,一切都失控了。
像绞索越收越紧,只等他犯一个小小的错误。
安室透的话在耳边回响:“你以为自己在跟黑衣组织下象棋?错了,你只是个棋子,用来分散真正玩家的注意力。”
“好好享受你的下一步吧,柯南君。”
明明他和灰原刚有了重大突破——发现组织研发过两种药物。
可为什么,他反而觉得离胜利更远了?
还要做更多测试,还要等更。
了。
不够快。
灰原已经在预想自己的死亡,他却连贝尔摩德的意图都猜不透。
世良真纯和羽田秀吉为什么突然回来?这一切是不是更大阴谋的一部分?他到底漏掉了什么?
皮肤突然一阵发麻。
心跳了下来——不是因为平静,是因为恐惧。
不对劲。
一开始,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空气太静了,静得压抑。
床头的闹钟发出红色的,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他皱起眉。
天快亮了吗?可为什么空气里有股味道——
烧焦的味道,还有点金属味。
旁边传来一声急促的吸气。
灰原猛地坐起来,手指死死抓住他的袖子,像抓住救命稻草。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满是恐惧。
然后,她低声说——
“他来了。”
一秒钟后,爆炸声响彻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