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已经过去一周了。

灰原哀靠在藤上，指尖划过泛黄的笔记本纸页。这七天里，她不是在睡觉，就是捧着母亲留下的日记反复翻看。身体里流失的力气正一点点回来，眼下的乌青也淡了些，只是那些纠缠的噩梦，还是会在深夜准时找上门。

阿笠博士特意请了假，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饭。两人就这么在院子里，有时玩些无聊的问答游戏，有时看几集老纪录片，偶尔还会讨论博士那些被她批得一无是处的发明——当然，说这话时她嘴角总会藏着点笑意。

外面的世界似乎被隔绝在了院墙之外。博士从没提过那天撞见她和柯南争吵的事，但灰原能感觉到，他最近睡得很晚，总在留着一盏灯，像是怕她夜里突然需要什么。

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有点失望，因为灰原一直没他们的冒险。不过柯南倒是主动多陪了他们几次，替她挡掉了不少追问。灰原心里是感激的，可那份被背叛的愤怒还没消。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和柯南之间那层脆弱又复杂的，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周日的暖得像绒毯。灰原坐在院子里那棵她最爱的树下，母亲的日记摊在膝盖上。阿笠博士在旁边打盹，胸口压着本《新发明》杂志——灰原扫了一眼，发现这期有篇写博士的文章，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这本日记她不是第一次看了，可每次翻都会发现新的线索。姐姐明美被频繁提起，有时会和“那个b0y”一起出现——字母O被写成了数字0，像个只有她们才懂的暗号。翻到某一页时，她第一次在一串名字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母亲的研究笔记更让她心跳加速，虽然零散得让人抓狂。原来母亲当年同时在做好几个项目，都是用晦涩的缩写和专业术语写的。有些条目根本没逻辑，化学符号、混在一起，偶尔还会冒出“进展？”“上报结果？”这样的问句。

灰原的眉头越皱越紧。端粒激活……这东西搞不好能让人永生，也可能引发失控的癌症。难道母亲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才需要一个“机制”？她懂这里面的门道——毕竟APTX4869用的就是类似原理。可母亲的笔记里藏着更深的东西，那种需要“”的暗示，像是在说她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她到底研究到哪一步了？

有些句子明显是加密过的，像是防着外人看。翻了几页，一行字突然抓住了她的视线：“木偶有疑问。”灰原指尖划过这行字，眉头拧得更紧了。

不知过了，阿笠博士动了动，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小哀，那个露营的事……要是你还没恢复好，咱们可以推迟。”

灰原猛地回神，抬头看他：“不用，去吧。”

“嗯……就咱们和少年侦探团？”

“把那个蹩脚侦探的女儿也叫上吧……虽然她可能会带那个吵死人的朋友一起来。”

阿笠博士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行，我去问问大家。”他咕哝着站起来，伸着回屋了。

灰原望着他的背影，飘到头顶的树枝上。上周柯南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我保证以后什么都不瞒你。灰原，我相信你——连命都可以交给你。”

那句话当时确实触动了她，可伤口还没愈合。他的指责，他的隐瞒，每一样都像刀子扎在心上。想让她重新信任？他得拿出点真本事才行。

可心底深处，有个固执的小角落忘不了那天的感觉——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平稳，最后和他一起睡着。那是种的温暖，像在无边的黑暗里抓住了一缕。

“小哀，要不要喝咖啡？”博士在屋里喊。

灰原合上日记抱在怀里，起身往屋走。回头看了眼那棵树，她想起自己当初的承诺——柯南问她“能不能帮我为你姐姐报仇”时，她回答“好”。

他们真的能守住对彼此的承诺吗？还是到最后，都得独自面对那些甩不掉的噩梦？

晚上，灰原躺在床上看书，手机突然响了。她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还没进展。”

电话那头顿了顿，是柯南的声音：“你就觉得我是来问这个的？”

“不然呢？”

“嗯……要是有进展，我当然想听。”他的声音有点别扭，像在不好意思，“不过这次不是。我就是想告诉你两件事。”

“说。”

“第一，贝尔摩德给小五郎发消息了，说不想见他了。第二，比护明天有比赛，大阪队对名古屋队，刚确定的。”

“知道了。”

电话里安静下来，空气都透着尴尬。

“晚安，灰原。”

“晚安。”

接下来几天，柯南的电话雷打不动。

每天晚上，电话准时响起。

他从不提日记的事。

“灰原，昨天的球赛看了吗？”第二天晚上，他的声音带着点少年气的雀跃。

灰原放下手里的书，指尖还停留在书页边缘：“看了。”

“比护的进球炸了！可惜大阪队还是输了……”他忽然顿住，像只踩在薄冰上的猫，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没生气吧？”

灰原能想象出他抓着电话，耳朵尖发红的样子。这家伙明明想逗她，又怕碰碎两人之间那根脆弱的线。

她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点自嘲：“生气？我连应援服都穿了，结果呢？”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像春风吹化了冰碴：“下次去现场看吧？我买票。”

“再说。”

两人都没说话，听筒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晚安，江户川。”

“晚安，灰原。”

周二晚上，电话又来了。

“喂，今天看什么书呢？”他的声音放松了些，不像前几天那么紧绷。

灰原合上妹妹留下的书，眉头微蹙：“刚看完一本，真搞不懂她为什么喜欢这种。”

“试试福尔摩斯？”他立刻推荐，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我都看了遍了。”

“我看了十二遍。”灰原毫不地戳破，“换点新鲜的。”

“那……搞笑的？”

“《战争与和平》够不够搞笑？”她翻了个白眼，按灭了床头灯。

“我是说《挪威的森林》！”他急着辩解，“喂，你别挂——”

灰原的嘴角却悄悄扬了起来。

“晚安，江户川。”

“晚安，灰原。”他的声音温温的，像裹了层糖。

周三深夜，电话铃突然炸响。

灰原迷迷糊糊地接起，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谁？”

“抱歉，吵醒你了？”柯南的声音带着点疲惫，还有点，“我们刚破了个杀人案。”

灰原打了个哈欠，把脸埋进枕头：“果然是周三。”

“你没睡？”

“现在睡了。”她闭着眼睛，声音软乎乎的，“江户川，我要睡觉。”

“等等！”他急着喊住她，“这个案子有意思，我给你讲细节，你肯定能推理出来——”

“我选择当‘沉睡的灰原’。”她打断他，翻了个身，“案子归你，睡觉归我。”

“喂！灰原——”

“晚安。”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笑声，然后是忙音。

灰原抱着枕头，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第2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