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灰原哀送回家后，柯南脚步虚浮地往毛利侦探事务所走。

事务所门虚掩着，里面一片安静。毛利小五郎大概又在楼下，柯南径直往二楼跑。

奇怪，今天在家。

最近她不是泡在园子家复习期末考试，就是扎在武道馆练空手道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柯南心里咯噔一下，刚推开门就喊：“我回来啦！”

“柯南君？欢迎回来！”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柯南探头进去，瞬间愣住。

满床满地都是衣服，正蹲在地上翻箱倒柜，像是在找什么重要东西。

“姐姐，你在收拾去武道馆的行李吗？”柯南随口问。

直起身，手里捏着件米白色的毛衣，笑着摇头：“不是哦，我已经练完空手道啦。”

她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可柯南却看出来，那笑意根本没到眼底。

“园子家要请我去欧洲！”突然提高音量，还模仿了几个空手道出拳的姿势，“说是奖励我们期末考试通过，还要谢谢我一直陪园子学习、盯着她别闯祸——他们说有‘空手道’跟着，园子肯定！”

她做了个鬼脸想逗柯南笑，可柯南却没反应。

的手僵在半空，笑容淡了下去：“放心啦，我们会找好人你的，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看着强颜欢笑的样子，柯南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她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还在他？

每次她笑，眼睛里都藏着化不开的落寞。柯南比谁都——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那股愧疚像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比任何棘手的案子都重。

见他不说话，又问：“你之前发短信说要晚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柯南的落在床头柜上那顶太阳帽上。那是高一暑假戴了整整一个夏天的帽子，帽檐上还留着海水的味道。

“灰原同学可能扭到脚了，我送她回家。”他低声说，只说了一半实话。

温柔地笑了笑，那笑容快得像幻觉，柯南差点没抓住。她拿起地上的裙子叠好，轻声道：“柯南君真贴心。对了……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不想回答也，但请认真想想。”

柯南含糊地“嗯”了一声。

伸出小拇指，像是要拉钩：“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你可以说实话哦？”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直直地盯着柯南，一字一句问：“你喜欢小哀吗？我是说，不只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啊？”柯南猛地睁大眼睛，脸颊瞬间烧起来——不是害羞，是尴尬到爆炸。

的问题像颗炸弹，在他脑子里炸开。

他喜欢灰原哀？

这个问题本该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可他的思绪却乱成一团。

衣服上还残留着灰原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他想起灰原总是冷着一张脸，却在他破案时递上线索；想起她用平板敲他脑袋，说他“笨蛋侦探”时眼里的无奈；想起那次在海底，他把她从潜艇里拉出来，她攥着他的手说“别放手”的样子……

可那又怎么样？

他是工藤新一啊！他喜欢的人是！

可为什么心脏跳得这么快？为什么他总是忍不住想保护灰原？为什么那次潜艇事件后，他总觉得和她之间多了些的东西？

柯南挠着头，想挤出个笑容，可喉咙却发紧：“我……我没有……”

“啦，不用急着回答。”打断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柯南。

有时候柯南真的太成熟了，像个小大人。可一碰到问题，就跟新一一样手足无措。

心里有点——柯南比那个“福尔摩斯迷”要温柔懂事多了，可新一……

她甩甩头，把思绪拉回来：“你最近总往小哀家跑，我看你们俩……唉，我不想你犯和我一样的错。”

“姐姐你什么意思？”柯南的心猛地沉下去。

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声音轻得像羽毛：“柯南君，你知道吗？我和新一……分手了。”

她低下头，手里的毛衣沉甸甸地垂着，空气里的沉默比还重。

柯南的眉头死死皱在一起。

他还是伤了她的心。她永远不会明白，那天在游乐园他为什么要追着黑衣人跑，永远不会知道他变成小孩后有多痛苦，更不会懂他上周“分手”时的身不由己——他只是想保护她啊！

看着用力抿着唇，眼眶发红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柯南的牙都快咬碎了。

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颤抖：“我等了新一。等他回来，等他解释，可他永远只有‘案子案子’……后来我才发现，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我以前太懦弱了。想要的不敢说，喜欢的不敢争取，连自己的都要藏着掖着。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丢人，就拼命忽略……我真的好后悔，如果早点告诉新一我的心意，我们是不是能多些在一起的时间？”

卧室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柯南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多想扑过去抱住，告诉她“我就是新一”，告诉她“我也想和你过一辈子”，可他不能。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强坚强，看着她为他流泪，看着他们的碎成一地。

如果当初在游乐园，他没有丢下去追黑衣人……

可没有如果。

他丢了她，上周还亲手把她推开。

抬起头，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那笑容到底是在自我，还是真的放下了？柯南看不懂。

他从来都不懂的心思，就像现在，他觉得自己像踩在薄冰上，生怕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让彻底崩溃。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像个真正的小孩一样，站在原地，看着她的眼泪，听着自己心碎的声音。

的声音终于不再发抖，她定定地看着柯南，一字一句道：“所以我才问你——你喜不喜欢小爱。如果你喜欢……就该告诉她。”

柯南的蓝眼睛猛地瞪大。

“就该告诉她”——这四个字像重锤，在他脑子里反复轰鸣。无数念头瞬间炸开，得他心神大乱。

当初就不该让她等。

早该把真相说出来的。

在变成江户川柯南的那一刻，就该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彻底离开她。

甚至……该早点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每个念头都指向不同的结局——或许他们能在一起，或许她至少能活得轻松快乐。可现实是，过去无法改写。

汹涌的悔恨和自责几乎将他淹没，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地脑海。

是灰原。

她说的从来都不是谜语，而是最直白的警告。

柯南浑身一震。

他懂了。

不是现在才懂，是的眼泪和遗憾，让他终于敢面对那个被自己深埋的答案——

他该告诉真相。

不只是黑衣组织的威胁，还有他的爱、他的恐惧、他每一次选择背后的挣扎。

他把她推开，却连让她真正了解自己的机会都没给。

现在……太晚了。

“柯南君？”的声音带着，她看着柯南骤然苍白的脸，眼神里满是不安，“对不起，我是不是……”

“没事的姐姐！”柯南猛地打断她，用尽力气把声音拔高，捏出那副奶声奶气的。

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她眼底的失落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这一刻，扮演江户川柯南不再是，而是沉重的枷锁。

可他演下去。

没有回头路了。

最的真相是——没有工藤新一，会过得更好。

她自己刚刚已经说了。

“那就好！”勉强笑了笑，指尖轻轻划过手册，“我从就想去巴黎和伦敦了……让我想想是来着？”

七年级。

柯南心里默念。

他记得。

那年校庆，攥着他的衣角，眼睛亮晶晶地说想去看福尔摩斯的。

“嗯……总之这次一定要去成！柯南君，这段时间你可以暂时让别人吗？”

柯南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声音里的颤抖压下去。至少……至少要撑到离开这个房间。

“姐姐……我可以去博士家着吗？”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