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着黑羽冲过去,一把掀开厚重的幕布。后台的凉风吹得他打了个激灵,熟悉又陌生的黑暗像薄毯裹上来——上次这么紧张还是为演骑士的时候。
整个后台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黑羽不见了。
地上散落着一堆魔术,跟松井说的一样。大部分东西他看不太懂,但工藤新一的脑子转得快——红盒子肯定有暗格,礼帽底下是空的,斗篷至少缝了三层假边,里藏了不止一张Ace。这些小把戏,小儿科。
角落里有台积灰的烟雾机,是原定压轴用的。地上还盘着几团电线,乱糟糟的像蛇。这要是绊倒人怎么办?七岁小孩的脚才多大,跟小芒果似的,跑快了准摔脸。他突然有点庆幸自己还能踢足球,虽然偶尔也会踢砸……
视线扫过墙边的滑轮组。
除了最左边那个,几个都落了灰,明显几周没动过。奇怪的是,所有滑轮都没有摇柄。最左边那个刚换过绳子,线松松垮垮垂着,末端绑了个灰色小圆球。滑轮底座还连了个自动释放计时器。
“喂,快斗!”他朝后台深处喊。
“嗯?”
黑羽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吓得他心脏差点跳出来。
“靠!”他攥紧衬衫下摆,差点把布料扯破。
“咋了?”
“你就不能正常点出现吗?”他学着的语气骂道,“要不要给你挂个铃铛?”
黑羽挑眉,刚想耍嘴皮子,脸上的戏谑突然僵住——工藤新一抬脚就踩。
这是今天第二次踩他了。
上次黑羽还能硬撑着笑,这次直接嗷呜一声往后倒,抱着脚在地上打滚,嘴里碎碎念个不停。戏精。
跟住了,他好像真的被传染了点什么。这算好事吧?毕竟他最大的弱点是好奇心,第二大弱点就是生活技能为零,偏偏这些都是的强项——除了她偶尔暴力的一面。要是能学会空手道就好了……不过足球也够用,大部分时候。
“你至于吗!”黑羽哀嚎。
“这算轻的。”他冷哼一声,指了指滑轮,“看,原来的在这。”
“啥?”黑羽鲤鱼打挺跳起来,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哦,烟雾弹啊。这也太次了,能做小十倍。”
“你觉得远藤老师像会自己做烟雾弹的人?”
“买也能买到更小的……行吧,你说得对。那杀人的呢?”
“肯定在地下室。”
“我才不跟你赌。”黑羽笑出声,转身继续找线索。工藤新一跟着他,盯着地上蜿蜒的电线——滑轮的线能拉到房梁,远藤衣服上的线却只能从幕布底下连到舞台,根本不是一回事。现在那些线都松松垮垮的,没接上。
“喂,看这个!”黑羽突然喊。
他站在一堆摇摇欲坠的黑木箱子前,手里举着张纸。
“什么东西?”工藤新一小心翼翼走过去。
黑羽直接把纸怼到他脸上。他一把抢过来——是张打印的时间表,密密麻麻写着时间和指令。
“还有这个。”黑羽又晃了晃一个纸。这次他没抢,凑过去看——是剧本。远藤整场表演的台词都写得,连该做什么都标了,字体是工整的Courier十二号。
“剧本和时间表?这么详细,就随便扔在这?”
黑羽翻了个白眼:“幸好没写魔术步骤,不然我们魔术师脸都丢尽了。这不是明摆着泄露秘密吗?”
他仔细看时间表:“远藤老师本来就固执,现在看来还挺偏执。”
“哦?这话听着耳熟。”
工藤新一瞪他。
黑羽举手投降:“别别别,不是说你。我是说我同学,学校里怪人多了去了。”
哦……他是不是太敏感了?总被人吐槽,都成条件反射了。不过黑羽也好不到哪去:“你确定自己不是一个?”
“他们是真怪,我是的。”黑羽叹气。
“行,我信。”
“谁教你这么会怼人的?我也想学!”
生活教的,黑羽。还有那些侦探小说里说话带刺的主角——那可是他童年的启蒙。
“电视上学的!”他说。黑羽扭曲,活该。“对了,剧本你怎么看?”
“远藤老师该去学表演。”
新一又瞪了过去。
这眼神有点力。
以前他的瞪视可没这么管用,除非出那种阴森森的小鬼模样。自从变成柯南后,他的气场基本碎成了渣,只剩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能糊弄人。
“行行行!这上面确实有原版,算个像样的线索行了吧?”黑羽快斗举手投降。
“本来就是。说重点——为什么?”新一追问。
“这说明远藤没撒谎,那烟雾确实是魔术效果。”
“这我们早就知道了,黑羽。”
“是知道,但……”
新一叹了口气,指尖点在日程表中间那行字上——【烟雾弹滑轮释放 00:35:00】,随即翻到剧本里描写远藤“爆炸”场景的那一页。
“凶手能轻易找到这个剧本,自然也能模仿这个作案。但要做到这点,得能接触远藤的后台物品,还得在演出前就拿到手。我敢打赌,那个块就是选的——因为它看起来和烟雾弹一模一样。”
“所以嫌疑人只剩松井和石井?”
“没错。红鸽十有就是他们中的一个。但问题来了——两人身高体型差不多,都能自由进出整个后台。之前说的前有黑影闪过,看似指向负责的石井,但松井负责搬运,本来就满场跑,这条线索等于没用。”
黑羽快斗也跟着叹气:“石井的紧张和松井的回避一样可疑。石井可能是心虚,也可能是怕被问责;松井或许是受了惊吓,也可能是在强镇定。”
“两人的反应都没出格到能当证据,是间接推测。”新一认同道,“我们需要实打实的物证。”
“那继续找暗门?”
黑羽快斗晃悠着走开,低头盯着地板,但始终没新一的视线范围。可他那哪叫搜索?是漫无目的瞎逛,一会儿往左走两步,一会儿往右挪三步,活像只没头苍蝇。
新一暗自诽——这家伙果然不是当侦探的料。幸好有自己在。
舞台中央的暗门,设计初衷肯定是双重的:既能搞突然登场退场的把戏,又能藏。后台肯定需要第二个,但不能随便选地方——得让魔术师或演员能悄无声息进出,尽量减少幕布后的动静。
所以位置应该是——离幕布远,但离舞台近,方便快速移动。而且当初封死暗门时,只处理了舞台的木板,后台地板本就是临时的,场景切换和特效几下就容易坏,换起来方便。最重要的是,如果暗门还作储藏室,那肯定得靠近后门,方便搬运……
远、近、后门、舞台……
新一脑子里瞬间勾勒出位置图,猛地冲过黑羽快斗身边,灵活避开散落的和电线捆。
“喂!跑这么快干嘛?着火了?”黑羽快斗在后面喊。
“就在这!”
新一的脚停在一堆杂物前,踢开碍事的箱子和布料,露出一块方正的地板。
果然——木板间有细微的缝隙,藏着铰链,还有个生锈的锁扣,原本该有把手的地方只剩两个豁口,勉强能抠住。他解开锁扣,使劲往上抬——
“嘶……”
这破小孩身体力气太小,暗门纹丝不动。
黑羽快斗凑过来,一把抓住边缘掀开:“不错嘛。”
“我自己能行!”新一嘴硬。
“得了吧,你那小胳膊儿。不过推理倒是挺准。”黑羽快斗探头往脚下的黑窟窿里看,后台的下去,能看到一架绳梯垂到底部,“怎么是绳梯?这绝对不合规。”
“临时的吧。毕竟这里本该是封死的。你看下面是灰,但绳梯很干净——红鸽很可能就是用这个下来的。”
黑羽快斗皱了皱眉:“有意思。那还等什么?”他夸张地对新一鞠了一躬,然后毫不犹豫地抓着绳梯往下爬。绳梯晃了晃,但很结实。
新一的后颈突然一阵发麻,像有只虫子在脊椎里爬,又痒又难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有人在看他?
他猛地回头——后台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喂!磨磨蹭蹭干嘛呢?是不是绳梯太晃,你小短不敢动?”黑羽快斗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闭嘴!我来了!”新一咬咬牙。怕什么?要是真有人盯着,迟早会露出马脚。他工藤新一什么陷阱没见过?大不了就当自己是诱饵。
绳梯确实晃得厉害,这破身体的平衡感也差得要命,但他还是稳住了。黑羽快斗伸手想拉他,被他一巴掌拍开。
工藤新一从梯子上跳下,灰尘在昏暗的线下扬起。
这地下室小得可怜,够两人转身。头顶的活板门漏下一缕,勉强四壁——三面是朽木,唯独最里面那面是冰冷的混凝土,显然是被封死的废弃区域。
他们怎么会忘了这地方?
“看这儿。”
黑羽快斗的声音传来。新一循声望去,墙角立着个吱呀作响的滑轮,和后台那些如出一辙。生锈的钢丝松垮地垂着,像条死蛇蜷缩在尘埃里。旁边还留着块木板的痕迹,显然以前这儿是一排滑轮,用来操控舞台上的魔术。
可惜,如今只剩这孤零零的一个,被混凝土封死在黑暗里。
“找到了。”新一低喃。
“别卖子,说。”
“这滑轮就是个普通的定滑轮。”新一蹲下身,指尖划过钢丝,“凶手提前布置好,不用自动定时器,而是手动操作。他把钢丝穿过屋顶的椽子,钩子挂上重物,藏在天花板夹层里。就算有人看见,也只会以为是舞台的一部分。”
他用手帕裹住手指,拎起钢丝末端——那不是卡扣,是个活钩。
“重物下落时的冲力会让钩子自动脱开,钢丝就能顺着这条通道拉回地下室。谁会想到,封死的废弃区域里藏着证据?”
“所以凶手是……”
“肯定是红鸽。”新一站起身,“要提前布置这套手法,得知道排练时间、剧本,还有舞台魔术的细节。这些信息,只有参与排练的人能轻易拿到。”
他顿了顿,眉头紧锁:“那个叫石井的新人也就算了,松井明明是老员工,却对舞台设备一无所知。”
“她撒谎了。”黑羽快斗声音低沉,“剧院里魔术师多,意外也多。真要是老员工,早该知道怎么应对我们的盘问。”
“她不像技术人员,也不像演员?”
“都不像。”快斗摇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缺线索。你继续说。”
“红鸽要完成这一切,还得……”
“啊!”
快斗突然惊呼。新一猛地回神,只见对方正用袖子当手套,拎着个黑色邮差。袋子晃动时,金属和塑料碰撞的脆响传来。
“这东西……”
“废话,肯定是证物!”快斗说着就往掏,“别催,我找的是——”
他突然停手,从抽出个棕色塑料盒,得意地晃了晃:“就是它!”
“……可可粉?”新一挑眉。
“你没自己做过万圣节吧?”
新一僵住。
他当然做过,而且不止一次。但他嘴上却硬邦邦地否认:“都是姐或我妈弄的,我才不搞这些。”
“那你肯定没调过假血。”
假血?
新一瞳孔骤缩。
他调过,而且次数不少。、市售血浆、甚至他妈教的秘方都用过。但快斗说的这种……
“最简单的假血,就是玉米糖浆加可可粉,再滴几滴红色素。”快斗晃着盒子,“这种假血干了会发黑,和真血混在一起,谁能分辨?”
新一心头剧震。
平井脖子和胸口那片发黑的血迹!
“没错!”他脱口而出,“那不是凝固的血,是假血和真血混在一起——”
“咚!”
沉闷的响声打断了他。
新一身子一僵,猛地回头。活板门的被挡住,一个黑影站在门口。
那人黑衣,戴着红色的脸,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红鸽!
“没想到在这儿遇到同行。”黑羽快斗的声音依旧轻松,却悄悄挡在新一身前,“可惜,我可没和杀人凶手做朋友。”
新一的手摸向口袋里的足球。但他没动——对方是魔术师,谁知道下藏着什么?袖口的麻醉针?口袋里的烟雾弹?还是……毒药?
他已经中过一次毒了,不想再试第二次。万一这次不是缩小,而是变成老头?直接变成植物?
他可不想当盆栽。
两人对峙着,谁也没动手。地下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要是能就好了,省得每天浪费时间做饭吃饭。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工藤新一盯着眼前的人,心里那点不安终于落了地——他的警惕没错。
红鸠没说话。新一也没指望对方开口。这家伙身上没戴变声器,衣服上沾着会场的灰尘,左边裤和袖子上还糊着一层细粉和粉色亮片,看着格外滑稽。
“你是路上撞进幼儿园美术展了?”新一嗤笑一声。
“总比一年级的强吧?”黑羽快斗在旁边小声嘀咕。
红鸠一转,侧突然飞出一叠,像扇子似的展开。一张被甩在地上,滑到新一脚边。剩下的牌本该被他收回去,可这家伙手一滑,整个牌堆都散落在地。
红鸠猛地一僵,拽了拽手套,像是被自己的失误吓了一跳。
“业余。”快斗的声音冷得像冰。
红鸠没理他,左手手套里突然爆出一团红色烟雾,烧焦的棉花糖混着小苏打味直冲。新一赶紧用袖子捂住鼻子咳嗽——上次被迷晕的教训还在,这次得防着点。还好不是催眠瓦斯,只是烟雾比基德用的那些更呛人,吸一口就像砂纸磨过肺,眼睛也涩得。他想吸气,结果咳得更厉害。
整个地下室瞬间黑透了。
伸手不见五指,连声音都消失了。
不对劲。
黑羽快斗明明就在左边,怎么连呼吸声、衣服摩擦声都没有?就算是基德,也不至于连本能的动作都藏得一丝不漏。
新一的心沉了下去。
冷静,工藤新一。
烟雾弹是红鸠逃跑的掩护,地下室没因为活板门被了。红鸠给了张牌,又搞砸收牌的动作——那些散落的牌肯定有问题。那种小魔术对练过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事,更别说红鸠这种老油条了。不是紧张,他手没抖;也不是暗,刚才活板门开着,足够。
看这身打扮,红鸠要么是石井要么是松井。可惜没看到脸,也摸不准他们的肢体语言,单靠这一点根本。不过衣服上的亮片……难道是被弹炸到了?多半是用来分散警察注意力的,好让他们混进后台。和手套肯定藏起来了,用点小手法就能躲过警察的搜查。可把他们锁在地下室有什么用?他们迟早能出去,反而坐实了红鸠就在现场。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喂,柯南君,你没事吧?”
新一猛地转身。
里,那双的眼睛亮得有些晃眼。半张脸隐在阴影里,轮廓熟悉得让人心头一跳,可又透着股说不出的违和——笑容不对,眼神里的也不对。本该锐利的棱角被烟雾磨得模糊,像蒙了层纱的镜子。
“哦,是你啊。”
新一松了口气,握紧的拳头松开。他差点忘了,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这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别人,甚至觉得会有人叫他另一个名字。
“本人在此。”黑羽快斗咧嘴一笑,手里的打火机窜出一小簇火苗。
“你拿打火机干什么?”新一皱起眉。
“喂喂,你这是什么眼神?”快斗撇撇嘴,手指转着打火机,火焰还在跳,“我之前不是说要放烟花吗?总得有个点火的吧。”
“要是把这里点着了——”
“放心,我不会放火的。除非你想继续摸黑?”
新一面无地看着他,按下了手表上的手电筒。
“我没这玩意儿,所以打火机我得留着,谢了。”
“随你。但我得说,我讨厌你拿着明火的样子。”
“知道了知道了。”快斗翻了个白眼,“不过你最好看看那些牌。我可没碰,等你确认位置呢。”
“等等。”新一的视线从快斗身上移开,看向活板门,“我们有麻烦了。”
“什么?”快斗顺着他的看去,“靠。”
绳梯被收上去了。
快斗合上打火机揣进,借着新一的手电筒走到活板门前。他手脚并用地爬上墙,后背抵着天花板,双脚蹬着渣砖,整个人像个奇怪的三角形。一只手抓着天花板的木板,另一只手用力推活板门。
门板响了一声,纹丝不动。
红鸠冒险现身,又特意把活板门——答案只有一个。
他们被锁在地下室里了。
“小子,还有别的出口吗?还是说就这一条路了?”黑羽快斗开口问。
这话问得多余。他心里早,这鬼地方根本没第二条路。
脸上没什么,却又不是放空。像是在等什么信号,好判断接下来该怎么应对。更像是在等工藤新一动。
“没有。除非你能用魔法穿破墙上那道铁丝网。”
“我是厉害,但还没到那种程度。”黑羽快斗挑了挑眉,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有点欠揍。
“你是逃脱大师吗,快斗?这种时候,你的魔术说不定真能救命。”
“略懂皮毛而已,家传的手艺。”黑羽快斗自嘲地笑了笑,“要解紧身衣,找我准没错。但开个锁……”他顿了顿,耸耸肩,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像是藏着好几层意思,“可能我的魔术范围了。”
工藤新一心里窝火。黑羽快斗说话总爱用“可能”“也许”这种模棱两可的词,跟他的行事风格相反。
他这辈子都在追求精准,每一个字都要力求绝对正确。可变成柯南后,他不得不放弃这些——每次都得像个儿童节目吉祥物似的,指着线索傻笑,那感觉糟透了。这根本不是推理该有的样子,不是福尔摩斯喜欢的过程,也不是柯南·道尔最初想让明白的东西。至少在他厌倦福尔摩斯、想把他写死在莱辛巴赫瀑布之前不是。
有时候,工藤新一觉得自己就像被抛弃的福尔摩斯,却连把柯南扔到瀑布里的选择权都没有。
黑羽快斗偏偏就活在他最讨厌的那种“精确的模糊”里。那股子漫不经心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老习惯,张口就来,根本不用过脑子。比如“我不能说这是种享受”“直觉而已”“还算不错的线索”“数学很好,滑冰更厉害”“真正的魔术师总能看透一切”——永远在真话和没人懂的玩笑之间游走,像走在刀刃上。
可看到尸体时,他会发抖。会向一个七岁小孩请教。还总在大庭广众之下摆弄魔术,任人评头论足。
这太矛盾了。找不到规律。黑羽快斗把那些本该藏起来的缺点当宝贝,却在空舞台上大张旗鼓地放烟雾弹。
“你把我举起来,说不定我能一脚踹开这门。”工藤新一出了个主意,半开玩笑半认真。
“没足够的杠杆,白搭。”黑羽快斗说,“不过,你这思路我喜欢。”
“你看到什么缝隙了吗?”
“嗯……有几处木头好像变形了,我或许能塞点东西进去。”
“你有能撬开锁的吗?我身上没什么结实的玩意儿。”
“呃……”黑羽快斗一转,亮出一根硬邦邦的金属丝——像是从拉链衬里拆下来的,“这个?有点软,但应该能用。”
“应该可行。你能搞定吗?”
“我试试。可能得花几分钟。”
“没问题。你带这种铁丝干嘛用?”
“秘密。”黑羽快斗笑了笑,轻轻吐出两个字。
“嘿,快斗,你觉得红鸽为什么会搞砸那个魔术?”
“技术太烂。”他直言不讳。
“我听说红鸽平时挺厉害的啊。”
“以前是。我也纳闷呢。那手法确实烂……但还不至于把整副牌都弄掉吧。不过我当时没盯着他的手看。”
“那你看什么了?”
“脸、脚、手肘、口袋。魔术师最不想让你看的就是手,除非他们让你看。”
“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他那失误看起来就是单纯的技术问题。你盯着他的手看了?”
“嗯。”工藤新一承认,“没看到什么异常,就是手指滑了一下。不过……如果真的是手指打滑,牌应该散得更开才对。可地上的牌大多堆在一起,说明那不是单纯的手指动作……”
他突然想起红鸽当时那副失措的样子,还有他拽手套的动作。
“是手套!”工藤新一猛地反应过来。
“不可能吧,红鸽一直戴那种手套表演的。”黑羽快斗皱了皱眉,手上摆弄铁丝的动作没停。
“不,不是手套的问题,是手套不合手。太大了,松动的指尖勾到了牌,所以牌才会往下掉,而不是散开。”
“红鸽为什么会戴错手套?”
为什么?
平井的喉咙上有假血,假血里混着真血——用一场真的死亡,掩盖一场假的谋杀。
手套、手、可可粉、红鸽与白手、座位位置、案发时在地下室却又得精准知道平井的座位、起哄、搞砸的魔术、平井当时在抬头看、她手上的老茧……
她的老茧!
“成了!”黑羽快斗的声音突然响起。
陷阱门发出“咔嗒”一声。他借着从墙上跳下来的 momentum,猛地一拉,把门掀开。
涌了进来,不算亮得刺眼,却足够让人一时适应不了。
“快斗!”新一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把手伸出来。”
快斗正蹲在陷阱门边上摆弄,闻言一愣:“干嘛?我手上又没沾胶水。”
“少废话。”新一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如刀,“你是魔术师,对吧?让我看看你的手。”
快斗啧了一声,从陷阱门上跳下来,掌心朝上摊开双手。新一眼神立刻凝住——
指缝里嵌着淡银色的旧疤,手背纵横交错着几道沟,拇指和指尖边缘的茧子厚得不正常。这些痕迹分布得太眼熟了,和之前看到的平井小姐的手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快斗的手伤更多,茧子也更硬。毕竟他是活跃在一线的魔术师,常年练手、做,手上的痕迹自然更重。
“这些。”新一指尖点向指缝的疤痕,“是玩牌弄的吧?”
快斗挑眉:“切牌切到手指不是常事?纸割伤比刀划还疼呢。”
“手背的疤。”新一又指向手背,“是鸽子抓的?”
“有时候赶时间懒得戴手套。”快斗耸耸肩,“那些小家伙爪子尖得很。”
“还有这些茧。”新一点了点他指尖的硬茧,“是练手法磨的?还有钢丝、体操?”
“聪明。”快斗咧嘴笑,“体操的茧和魔术的会叠在一起,上次做忘戴手套,又添了几道新伤。不过不影响变魔术,你放心。”
“我不是这个。”新一收回手,眼神亮得惊人,“快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快斗歪头:“意味着我该买瓶护手霜?”
“你能不能正经点!”新一翻了个白眼,“这些是魔术师的‘身份烙印’!你在石井或松井身上看到过吗?”
快斗瞬间收起玩笑的:“没有。那两个家伙手上干净得很,根本不是练家子。”
“对!”新一猛地攥拳,“但平井小姐有!”
快斗瞳孔骤缩:“你是说——”
“平井才是真正的红鸽!”新一声音压低,却带着掩饰不住的,“之前那个上台的是冒牌货!平井选了那个位置,还一直抬头看天,就是为了假死!”
“假血、座位、抬头……”快斗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推,“她本来想死嫁祸给远藤,结果被同伙反杀了?”
“没错!”新一打了个响指,“滑轮的钩子只要稍微晃一下,重物就不会正中脖子。平井自己准备了假血,本来想演一出‘死亡戏’,结果被戴红鸽的人给真弄死了!”
“那凶手……”
“是松井!”新一斩钉截铁,“石井抱怨过自己手指太长,可冒牌红鸽戴的手套却太大——平井作为魔术师,手指长度应该和你、石井差不多。而松井的手偏小,戴大手套才会不合身!”
快斗眼睛一亮:“原来如此!”
“现在该走了。”快斗突然挺直板,夸张地朝陷阱门一挥手,“咱们得从这儿逃出去。”
新一盯着那半米高的陷阱门,嘴角抽了抽:“你让我怎么爬上去?”
“要么我抱你,要么你自己蹦?”快斗坏笑,“可能会摔断哦。”
新一瞪他一眼,却还是主动凑过去。快斗双手揽住他的,猛地往上一托——这家伙不算高,但力气意外的大,新一借着惯性抓住陷阱门边缘,硬生生爬了上去。
后台的地板冰凉,旁边扔着一架软塌塌的绳梯。新一把绳梯扔下去:“接着!”
快斗三两下爬上来,陷阱门却没锁死,还把绳梯留在下面晃荡。
“万一有人也掉下去呢?”快斗拍了拍手,语气轻佻。
新一皱眉:“这种危险的地下室,应该报给警察封掉!”
“封什么封。”快斗挑眉,“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呢?”
“用来看守犯人?还是活埋?”新一没好气地问。
快斗哈哈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谁知道呢?走了走了,去抓凶手!”
他们刚冲上舞台,就听见目暮警部的咆哮声炸开。
“我早说过要保持现场整洁!要注意观察细节!结果呢?满屋子闪粉!证据还丢了!这乱得跟基德那小子作案现场似的——老子又不是负责抓怪盗的!”
确实乱。
整个场馆飘着闪粉,地上撒着不知名粉末。连在场的警察都没能,一个个头发上、肩膀上沾得跟圣诞树似的。
新一心里门儿——是那个假红鸠搞的鬼。那家伙为了困住他和黑羽,为了偷走证据,临走前引爆了闪粉烟雾弹。至于那个突然消失的技术人员?多半是借口拿跑路了。
“哟,有人要倒霉咯。”黑羽快斗吹了声口哨,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何止一个人?整个警队都要头疼了。”新一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扬声朝目暮喊,“警部!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俩死哪儿去了?!”目暮猛地转过身,胡上还挂着闪粉,气得直跺脚,“都了?柯南!你小子平时多机灵,怎么说消失就消失?还有黑羽!你要是出点事,中森那老家伙能把我警局拆了!”
“抱歉抱歉,警部。”黑羽快斗挠挠头,笑得一脸无辜,语气却半点儿歉意都没有,“我们查案查得太,有点分心了。”
——是被凶手困在地下室差点没命。新一把后半句咽回肚子里。现在说这个还太早。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目暮警部抹了把脸,结果把闪粉蹭得满脸都是,“都愣着干什么?看什么看!继续干活!”
原本停下动作看戏的高木警官和警员,瞬间跟被按了启动键似的,手忙脚乱地重新工作。新一瞥了眼高木——这家伙头发上闪粉最多,连眼镜片都沾了一层,真是倒霉到家了。
他侧头看向黑羽快斗:“还愣着?不打算把我们查到的告诉他们?”
“我?”黑羽快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为什么是我?你才是侦探吧?”
“谁会相信一个小孩的话?”
“……他们本来就信你啊。”
“我不想引人注目。”
“为什么?你明明该得这份功劳。像你这种聪明人,就该站在聚下。”
这话要是放在岁,新一多半会默认。可现在他十七岁零七个月,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了,我没。你这种爱出风头的家伙,才更需要舞台。”
“当侦探就算了吧。噫,想想都恶心。”
“当侦探怎么了?伸张正义不好吗?”
“既然没什么不好,那你自己去跟警察说啊,小侦探。”
“我才七岁!”
“七岁怎么了?”
新一一脚踹过去,黑羽快斗轻巧地躲开了。啧,可惜。
“我不是小孩!”新一气得瞪眼,“但我是一年级学生!你真要让一个一年级生去给警察做推理?”
“要是这个一年级生是破案专家呢?当然可以!”黑羽快斗摊开手,“我刚才不是一直把你当回事吗?”
“那是你自找的。”
“还不是因为你那可爱的尖嗓子太难听了!假得要死!听得我耳朵疼!”
“还不是因为大人不会相信七岁的侦探!绕来绕去又回到原点了!”
“他们之前明明信你!”
“那不一样!他们只觉得我观察力强,没把我当成天才侦探!而且我本来就不想让他们这么想——”
“可你明明就是啊。”
“不是!我才七岁!”
“七岁从来不是借口。”
“你到底懂不懂七岁小孩该是什么样?”
“懂啊!就像你这样!”
“……”
新一简直想撞墙。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吵过最蠢的架。
黑羽快斗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捂着脸缓缓滑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行吧行吧,算我倒霉。”黑羽快斗摆摆手,“我去说,但我会告诉他们,这些都是你查出来的。我可不想被当成什么特约高中生侦探——日本这种人已经够多了,不缺我一个。”
终于!新一把手插进口袋,松了口气:“谢了,黑羽学长。”
“别谢我。”黑羽快斗用拳头轻轻敲了敲新一的脑袋,“这不是帮忙,是图方便。”
“知道了知道了,随便你。”
黑羽快斗翻了个白眼,双手插,地走到舞台边缘——正好对着下面站着的目暮警部。
目暮正盯着空荡荡的证据袋,愁得头发都快掉了。他并不笨,只是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聪明人跟侦探的区别,往往就在于能不能把找到的线索串起来。
“哟,警部。我和那个小侦探已经把案子破了。”
“真的?”目暮警部的声音里,一半是,一半是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黑羽快斗了嗓子,站直身体,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他的眼神变了。
脸上的玩世不恭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连气质都变了——不再是那个吊儿郎当的高中生,也不是那个爱耍的怪盗。
新一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站着的不是侦探,而是个演员。
啧,以后真得离搞表演的远点儿。
“平井小姐是被自己的假死计划害死的。”黑羽快斗开口,声音有力,没在意周围警员的窃窃私语和倒吸冷气声,“她本身就是个魔术师——没错,就是那个因为作弊被揭穿、身败名裂的网红魔术师‘红鸠’。远藤倒霉就倒霉在,是他亲手把平井的丑闻之于众,这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平井策划了整场阴谋:在远藤的表演上捣乱,制造杀人动机;再把假死时间卡在远藤的魔术环节;甚至还准备了一个块,成凶器。她的计划,块会在她‘死亡’时落下,刚好擦过她的身体——然后她就可以用假血和假成被杀的样子,把罪名扣在远藤头上,完成对他的报复。”
黑羽快斗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冷:“但她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接触到远藤表演剧本的人,一个熟悉后台秘密的人——也就是场馆里,负责远藤这场演出的技术人员。”
黑羽快斗的扫过台下观众,掠过舞台中央的尸体,又在警察堆里转了一圈。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角落里的员工身上。
那个叫松井的女人,满身金粉,眼神空洞地盯着舞台,像个提线木偶。
“松井小姐。”
黑羽的声音不高,却地传遍整个剧院。
“你为什么要让坠落?明明只需要让它掉到地上,为什么要杀平井小姐?”
松井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不……不是我……你不懂……”
“证据?当然有。”黑羽冷笑一声,“地下室的滑轮有你的指纹,平井小姐脖子上的假血是你提前准备的,还有那个被废弃的终场魔术——哦对了,平井小姐手上的勒痕,和你手套的纹路一致。”
他顿了顿,如刀:“还有,我和柯南被人锁在地下室。那个人穿红鸽的衣服,戴的手套明显不合手。你说,要是搜搜你的衣服,会不会找到那副手套和?”
“你杀了她,还穿着她的身份行凶。”黑羽步步紧逼,“告诉我,你为什么背叛她?”
“是她背叛我!”松井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目暮警部低骂一声:“每次都这样,能不能让我们宣读权利?”
松井根本没听见。她的眼泪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掉,混着脸上的金粉,狼狈不堪。
“我追了红鸽好几年。是她让我爱上魔术,哪怕我一点天赋都没有。后来在大学遇见她,我们聊了一整夜,我终于告诉她,她是我的。”
“她让我帮忙做现场,我们住在一起,是最好的朋友……可我没想到,那些视频都是假的!”
松井的声音陡然拔高:“是谎言!连她的魔术都是假的!她骗了所有粉丝,也骗了我!”
“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啊……”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后来她告诉我,她要报复白手和远藤。她说她知道我懂,说我会站在她这边。我当时确实答应了……可就在我松开钢丝的前一秒,我突然想——”
“松手太容易了。她活该。”
松井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给空气听。
石井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他踉跄着后退,躲开松井,冲向高木和观众席。
“所以我松手了。我真的松手了……现在她死了。”松井抱住自己,身体发抖,“我不想她死……或许不想吧。但她活该,不是吗?她是个骗子。”
警察上前铐住她时,她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被带走时,脚步稳得像个机器人。
高木拍了拍手,大声说:“大家别!按顺序来,报上姓名就能从侧门离开,!”
观众席瞬间炸开,嗡嗡的议论声像蜜蜂群。人群挤成一团,朝高木和侧门挪去。
目暮警部看向黑羽和柯南,无奈道:“干得不错,就是下次别搞这么多花样。”
黑羽耸耸肩:“习惯了,抱歉。”
“我就知道。你们可以走了。我已经帮你们联系了中森警官和,他们应该在外面等了。”
柯南心里咯噔一下。他掏出手机——准确说是柯南的手机——一看,屏幕上是的未读消息。
完蛋。这次肯定要被念死。
他赶紧回了条消息:马上出来!
几乎秒回:终于!!!
柯南叹气。绝对会记恨,但……这样也挺好。
他转头拽了拽黑羽的衣角:“喂,快斗。”
黑羽低头看他:“怎么了?”
“把你手机给我。”
黑羽挑眉:“干嘛?”
“我需要一个魔术顾问。”
“你找我?”
“这附近还有靠谱的魔术师吗?”
黑羽眼睛一亮:“你承认我靠谱了?”
“只是有用而已。”
尽管柯南语气不屑,黑羽还是夸张地捂胸:“那我答应啊!”
“少废话,手机拿来。”
黑羽啧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扔给他。柯南快速建了个联系人,记下号码,又把黑羽的信息存进自己手机。顺便改了个备注——谁让他有这呢?以前园子还吐槽过,说他十四岁去美国过圣诞,把她的备注改成“辛迪·卢·胡”,幼稚得要死。
柯南发了条消息:咚咚咚。
很快收到回复:谁啊?
柯南:阿嚏。
回复:阿嚏谁?
柯南:祝你健康:)
黑羽盯着手机,又看看柯南,再看手机,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是步美最喜欢的冷笑话!”柯南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黑羽沉默三秒,转身就走:“我回家了。下次见,小鬼。”
“最好别见。”柯南哼了一声。
黑羽脚步一顿,回头嚷嚷:“凭什么!我明明很有趣!”
“因为下次见,多半是有人死了。毕竟你是我的顾问。”
黑羽噎了一下,随即从外套下摆变出一朵黑色雏菊——和之前那朵一样。“帮我把这个给小姐。”
柯南翻了个白眼,还是接了过来。虽然颜色不是平时喜欢的,但偶尔换个风格也不错。毛利大叔肯定会抱怨,这才是重点。
“你该学学欣赏花。”黑羽说完,跳下舞台。柯南也跟着跳下去,两人沿着过道往外走,没理会还在忙的高木警官。
“你得学学怎么挑朋友。”新一随口吐槽,却在剧院外的人群里飞快扫过。
找到了!
那头标志性的乱发扎眼得很,旁边的小五郎叔叔正扯着嗓子抱怨,中森警部站在他俩身边,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把小五郎生吞活剥。警部旁边还跟着个女孩——应该就是电话里提过的女儿中森青子了。
那姑娘和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头发都一样乱糟糟。她正和交换着无奈的眼神,显然是被自家老爹和小五郎的吵闹得不轻。
新一松了口气。还好,没事。
他了嗓子,瞬间切换成柯南的奶音:“姐姐!我在这儿!”
眼睛一亮,立刻挣脱人群冲过来,一把将他抱进怀里:“柯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收紧胳膊,力道大得差点让新一喘不过气,“下次再敢乱跑试试!说了多少遍让你别瞎凑热闹,你就是不听!”
“我不是的嘛……”新一垂下脑袋,完美复刻出柯南认错的小模样。
“阿姨,不怪他。”黑羽快斗突然开口。
猛地抬头,盯着快斗的脸愣住了:“你……”
“怎么了?”快斗歪头。
“抱歉抱歉!”摆手,脸颊微红,“我只是觉得你长得有点像我认识的人……太失礼了!我叫毛利,认识你!”
“,经常有人这么说。”快斗笑得彬彬有礼,“黑羽快斗,请多指教。”
也笑了:“谢谢你柯南……他没给你添麻烦吧?”
“哪能啊,这孩子聪明着呢——喂!青子你!”
快斗话音刚落,新一就察觉到不对。
像是收音机突然调偏了频道,快斗身上的气质瞬间变了。刚才那股温文的劲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猫科动物般的敏捷,动作里带着蓄势发的张力,像条随时会弹出去的弹簧。他脸上扬起一个从未对新一展露过的笑容——半是狡黠半是得意,那股子嚣张劲儿和在剧院里判若两人。
这不是的,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中森青子风风火火冲过来,伸手就往快斗脑袋上拍:“你死哪去了!我等得都快睡着了!不会发个消息啊!”
“青子——”中森警部吼了一嗓子,又颓然放弃,“别打了别打了!回家还得给你们收尸!”
“我发什么?发案发现场的细节?”快斗轻巧躲开,笑得欠揍,“你就这么想听死人肠子流一地的画面?青子你口味真重!”
“闭嘴!谁要听那个!”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
“你每次都这么说!下次还敢!”
“彼此彼此嘛。”
青子伸手抓他袖子,快斗脚步一错,看似随意地躲开,眼底却闪过一丝极快的犹豫。
新一看着这一幕,突然晃了神。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自己——那个吃了临时解药、强撑着发烧的身体和相处的自己。同样的小心翼翼,同样的刻意保持距离,生怕一不小心就暴露身份。
青子的手指抓了个空,快斗脸上的笑容却没变。
“他们真有趣。”捂嘴轻笑,揉了揉柯南的脑袋,“柯南也交到新朋友了呢,真好。”
新朋友?
新一懵了。他和快斗算朋友吗?
他这辈子除了和服部,几乎没主动交过朋友。毕竟他现在是个“死人”,连电话都不敢随便打。但刚才和快斗一起查案的感觉……好像确实有点像朋友?
算了,大概是吧。
“姐姐也交到新朋友啦!”柯南仰起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夜深了。
毛利侦探事务所里一片寂静,和小五郎早就睡熟了。新一蹑手蹑脚溜到,窗外的在地板上投下幽蓝的影子,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只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起来。
“小新!你终于主动打电话了!优作!优作快过来!你儿子找你!”有希子的声音穿透听筒,差点震聋新一的耳朵。
新一瞬间后悔。
他怎么忘了自家老妈的嗓门有多可怕?
“妈……”柯南的小奶音里透着绝望,“爸也在啊。”
“儿子。”优作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笑意,新一甚至能想象出他嘴角上扬的样子。
“说吧,又惹什么麻烦了?”有希子调侃道,“你每次主动打电话准没好事!”
新一哑口无言。好像……确实是这样。他平时除了,基本不联系任何人——毕竟他得死。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真没有!”柯南的声音里满是委屈的 sarcasm(可惜奶音太萌,没杀伤力),“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交新朋友了。”
里的似乎亮了些。新一攥着电话,突然觉得,偶尔打个电话回家也挺好。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倒抽冷气。
“不可能!我们家小新会主动交朋友?还拓展社交圈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工藤优作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恭喜你,儿子。不过,你特意打电话来,肯定不止这点事。”
“那当然。你们都没问我交的是谁呢。”
“要我猜猜吗?”优作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戏谑,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新一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别卖子了。”
有希子的笑声轻快响起:“那快说!别吊我们胃口,亲爱的。”
“你们认识的。就是你们以前老师的儿子。黑羽快斗,还记得吗?”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下来。
新一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这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过了几秒,有希子的声音才传来,平淡得像一潭死水:“不。不可能。”
新一有点意外,因为他听到了父亲压抑不住的大笑声。那笑声洪亮又真实,是他小时候才常听到的那种。
“就是他。”新一笑得更开心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你肯定在开玩笑!优作!是不是你搞的鬼?要是你……”
“没有没有!我发誓绝对没有!”优作笑得说不出完整的话,“真的跟我!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完美啊!哈哈……干得漂亮,新一!太漂亮了!”
“优作!”有希子的声音拔高了。
“真的!我没插手!这才是最妙的地方!”优作喘着气,“太棒了,儿子。真的太棒了。”
“又来了!又来了!我真的受够了!你们父子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都跟那些该死的……该死的魔术师纠缠!”有希子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抓狂,“我要打电话给千影!她绝对不会相信的……”
电话里传来“哐当”一声,接着是高跟鞋“哒哒哒”走远的声音。在彻底听之前,新一隐约听到母亲的抱怨:“要是以后还要帮你们打一个标点符号的掩护,我真的会疯掉……”
父亲的笑声渐渐平息。“儿子,你今天可让我太开心了。那个小快斗啊,现在应该不小了吧?他还跟你长得很像吗?”
“像到离谱。”
“那就好。别听你妈的,她过几分钟就会起来的。她只是需要时间接受历史重演而已。快斗那孩子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吧。他帮了我不少忙。”
“那是自然。不过……”优作话锋一转。
“不过他真的太奇怪了!”新一忍不住吐槽,“说真的,他做什么都跟正常人反着来。那些,那些动作——没有规律可循,我根本分析不了!每次我以为抓住他的破绽了,结果发现他根本没在隐藏什么!这算什么啊?到底怎么回事?我到底该怎么对付他?”
“我理解你的感受,儿子。”优作轻笑一声,“他父亲以前也这样。仔细想想,他母亲也是。”
“知道他的怪不是特例,我是挺的,但这对我一点帮助都没有啊!”
“要我帮忙吗?”
“当然不用。”新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说不定,他现在也在这么想你呢。”
“至少我有合理的理由。”
“快斗就没有吗?”
“这正是我要查的。”新一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正是我想听到的答案。玩得开心点。”
“说不定真的会很开心。”
新一挂了电话。
里的阴影随着风声和缓缓移动的摇曳。百叶窗缝隙里透进来的路灯,在地板上、他的手臂和手背上投下一道道网格。
他有了一个新朋友,一个新谜团,还有一个需要保守秘密的人。这日子,可真够刺激的。
新一摘下眼镜,对着电话挂断后留下的寂静深吸一口气。即使眼镜已经被他握在手里,脸上似乎还残留着镜片的触感。他没有在意,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