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斗咬着下唇，指尖微微发颤。

换作平时，他早就一巴掌拍醒那个侦探小鬼了——谁会眼睁睁看着朋友困在噩梦里挣扎？可现在不行。

那股阴冷的气息像毒蛇般缠在他后颈，让汗毛根根倒竖。直觉在尖叫，让他离远点，再远点，否则会被拖进深渊。

但床上的柯南突然把脸埋进枕头，发出压抑的呜咽。

快斗心一横。

管他什么危险！

他掀开被子滑下床，蹲在柯南身边，伸手去晃对方的肩膀：“喂，侦探小子！醒醒！”

刚碰到布料，一只小手猛地弹起来，死死扣住他的。

柯南的眼睛倏地睁开，却是一片空洞的蓝，像蒙着雾的冰湖，没聚焦在快斗脸上。那股阴冷气息骤然暴涨，压得快斗胸口发闷，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不对。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梦魇。

快斗喉结滚动，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放柔声音：“柯南？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层面，对方都像块没有温度的石头。

“行吧……”快斗的声音有点发颤，尝试抽回手，可那小小的手指却越收越紧。幸好柯南现在是小孩身板，手掌还没他宽，不然这力道早该青了。

但问题是——他挣不开。

“退不了是吧？那老子就硬闯！”快斗咬咬牙，另一只手伸过去，拇指抵上柯南的太阳穴，指尖轻轻按进柔软的黑发里。

柯南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嘴唇微张，像是卸下了什么重负。而那股压得快斗喘不过气的阴冷，也跟着消散了。

快斗松了口气。虽然没试过这种精神链接的法子，但看来方向是对的。

之前查的资料说过，向导和的精神域之间，会有一片能的“中间地带”。快斗闭上眼睛，努力想象一片开阔的田野，……一片纯白的空间？

再睁眼时，他真的站在了一片白茫茫的虚空里。

柔和得不刺眼，像踩在云端般轻盈，却没有半分寒意。快斗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睡前穿的卡通睡衣，脚，和平时没两样。

看来第一步成功了。

可侦探小子的精神体在哪？

念头刚起，右侧突然凝聚出一团乌云。

和他这边的明亮不同，那团乌云像个黑洞，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道看不见的界限横在中间，边缘缠着亮晶晶的银色蛛丝，把黑暗牢牢锁在另一边。

快斗试探着伸出手——在精神域里，他的手掌像透明的影子。

他能感觉到，柯南的意识就在那片黑暗里，庞大得像沉在深海的礁石，却只靠几缕蛛丝勉强拴着。

如果他破这层脆弱的蛛网，会看到什么？

快斗的指尖离蛛丝越来越近，透明的手掌在意识里逐渐变得真实。

还差一厘米——

“唰！”

两只惨白得像死人的手突然冲破蛛网，狠狠攥住他的！指骨硌得他骨头生疼，黑色的雾气顺着蛛丝的破洞，像墨汁般渗进纯白的空间。

快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股蛮力拽进了黑暗里。

黏的蛛丝缠上他的头发、脖颈，一直滑到的脚底板，像扎人的草籽般甩不掉。他本能想伸手去抹，却被更强烈的恐惧按住——别碰！碰了就完了！

他用力眨掉睫毛上的蛛丝，眼前的景象骤然。

一个银发男人站在他面前，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快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是下午跟踪柯南的那伙人之一！

那男人的手还攥着他的，笑容越来越扭曲。

突然，一股巨力把他往后推！快斗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属台上，后背撞得发麻——是医院的检查床！

另一个方下巴、戴宽檐帽的男人绕到他身边，“咔嗒”几声，快斗的手脚就被皮带捆死了。他试图掰脱拇指挣脱，可皮带却像活物般收缩，瞬间填满了空隙。

panic 像潮水般淹没了他。白马探教过他向导的基础知识，自己也查过资料，可没人告诉过他，精神域里的攻击会这么真实！

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不对，是长大版的！她穿着笔挺的白大褂，正用注射器从玻璃瓶里抽液体。

快斗的呼吸瞬间停滞。

的脸一半是平时温柔的模样，另一半却惨白如纸，嘴角勾着让人心寒的笑。那双眼睛里的黑暗，像要把他吸进去。

“APTX4869，实验体1412。”她的声音像没有的机械音，“开始注射。”

旁边两个男人发出刺耳的哄笑。

快斗拼命挣扎，皮带勒得出血也不管不顾。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那针管里是什么鬼东西，但直觉尖叫着——被扎到就死定了！

他猛地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去抓自己的精神护盾。眼前闪过一道，快斗本能睁眼。

白大褂和两个男人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足球从空中落下，“噗”地扎在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针上，瘪了下去。

一只手突然握住他的。

快斗抬眼，心脏骤然停跳。

是他自己。

却又不是。

整齐的头发，冰蓝色的眼睛，下巴绷得像头蓄势发的——如果这是噩梦版的自己，快斗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得意。

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他。

绝对不是。

冰冷的锁链缠在上，尖锐的刺痛顺着骨头往上爬。

快斗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虚无里。四周是浓稠的黑暗，只有他身上的锁链泛着冷。那锁链正一点点收紧，勒得他生疼。

不对。

这不是他的身体。

他低头看去，锁链另一端连接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蜷缩在黑暗深处，同样被锁链捆着，脖子上的项圈甚至嵌进了皮肤里。

是侦探小子？

快斗挣扎着想去够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开始变得透明。锁链突然断裂，他的身体轻飘飘地往上浮，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离开这片黑暗。

“不……”

微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快斗低头，看见那个身影抬起头。昏暗的线下，他的脸逐渐——是柯南。但又不是柯南。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机灵，只剩下绝望和哀求。

“别走……”

柯南的声音在颤抖，和那天下午一模一样。

那天下午，侦探小子被黑衣人堵在巷子里，也是这样无助地看着他，求他打开车门。

快斗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想回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往上。最后一根锁链从他滑落，“啪嗒”一声扣在了柯南的上。柯南的身体猛地一沉，彻底黑暗。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直到被黑暗吞噬。

快斗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气。

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透过窗帘缝隙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

他不是在做梦。

因为他的手还放在侦探小子的脖子上。

侦探小子躺在他身边，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冷汗。快斗记得昨晚的事——柯南突然尖叫着从梦中惊醒，然后就了昏迷。他作为向导，本能地想对方的精神世界帮忙，结果却被卷进了那个噩梦。

是琴和伏特加。

还有灰原哀。

那些记忆碎片不是他的。是侦探小子的。

快斗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想起了那些画面：游乐园的夜晚，两个黑衣人，后脑勺的剧痛，一颗药丸滑进喉咙，然后是火烧火燎的感觉……醒来后，世界变得无比巨大，声音刺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原来如此。

侦探小子不是柯南。他是工藤新一。

那个消失了半年的高中生侦探，变成了一个的孩子。

快斗的喉咙发紧。他看着柯南熟睡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你一个人……扛了这么？”

柯南没有回应，只是睫毛轻轻颤了颤。快斗忍不住把他抱进怀里，紧紧搂着。柯南在他怀里动了动，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安静下来。

眼泪无声地滑落，快斗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他能感觉到柯南的精神世界在轻轻触碰他的屏障，带着一丝模糊的疑问。

“我没事，”快斗低声说，“但你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柯南的精神波动似乎平静了一些，呼吸也变得均匀。快斗抱着他，直到天亮。

快斗醒来时，怀里空空如也。

“你的睡姿真差。”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柯南站在那里，已经换好了衣服，手里拿着一个热气的杯子。快斗眯起眼睛——那杯子里的是咖啡？可他家根本没有咖啡。

“没办法啊，”快斗坐起来，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谁让某个在梦里喊我的名字，我忍不住就想抱抱他。”

好吧，他承认自己有点夸张。

但紧张的时候，是他的本能反应啊！

“小心点，”柯南警告道，“再胡说道，我就告你猥亵儿童。”

快斗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他：“如果对方不是真的呢？这还算猥亵吗？”

柯南的动作瞬间僵住。他拿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眼睛瞪得溜圆，镜片后面满是惊恐。但他的声音依旧尖锐，带着一丝攻击性：“你怎么知道的？”

“你昨晚了神游状态，”快斗轻声解释，“你做了噩梦——”

“那也不代表你可以随便窥探我的记忆！”柯南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

“我是想帮你！”快斗也火了，“我是向导，这是我的职责——”

“我是！我应该保护别人！”柯南吼道，肩膀微微颤抖，“可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快斗沉默了。他看着柯南泛红的眼眶，知道对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已经保护了很多人，”快斗说，“你保护了灰原哀，保护了，甚至昨晚还想保护我。”

柯南愣住了，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

“有时候，也需要向导的保护，”快斗站起身，走到柯南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比如现在。”

柯南抬起头，看着快斗认真的眼神，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快斗笑了笑，伸手擦掉他的眼泪：“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了。”

柯南推开他的手，别过脸去：“谁哭了……”

快斗看着他红红的耳朵，忍不住笑出了声。

透过窗户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

基德盯着侦探小子手里的杯，眉头皱成了疙瘩。

“你从哪儿搞来的咖啡？”

侦探小子嘬了口咖啡，语气漫不经心：“中森警官人不错，从不乱问。”

基德：“……”

他就知道。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