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卷着夜色,将怪盗基德的白色披风吹得猎猎作响。
工藤新一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
又是这样。
短短三个月,他们已经在不同的案发现场、不同的天台斗了不下十次。基德早该习惯这侦探的穷追不舍,但每次对上那双锐利的蓝眼睛,心脏还是会漏跳半拍。
“基德。”
新一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他低头揉了揉眉心,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这次告诉我。”他抬起头,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有人在追杀你,那些开枪的家伙——他们和我正在查的案子。这很重要。”
基德轻笑一声,指尖转着魔术帽,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侦探,这你什么事?”他挑眉,“我们不过是几面之缘的‘对手’,你突然这么,难道是看上我了?”
“别嬉皮笑脸!”新一上前一步,拳头攥得发白,“那些人是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他们的目标是你,还是你手里的东西?基德,我知道!”
“我都说了不知道。”基德收起玩笑的,转身走向天台边缘,“好了,游戏时间结束。下次再见?”
他展开滑翔翼,纵身跃下。风声里还夹杂着中森银三愤怒的吼声——那老头又了一步。
落地时,基德熟练地扯下,变回黑羽快斗的模样。
老房子里一片漆黑,他摸黑打开灯,将怪盗的行头锁进地下室的保险柜。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快斗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疲惫。
什么时候开始,当基德的时间比当自己还长了?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三条未读消息,是青子发来的:“快斗你去哪了?”“今晚的电影你又放鸽子!”“我爸说基德又出现了,你没去凑热闹吧?”
快斗苦笑。
青子永远不会知道,她念叨的“讨厌的基德”就是每天和她一起上学、一起吃甜品的竹马。她更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每天追捕的人,就住在她家隔壁。
他和青子在一起五年了。从高中到大学,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青子会拉着他去游乐园,会在他熬夜画设计图时递上热牛奶,会红着脸说“快斗我们毕业就结婚吧”。
可快斗每次看到她的眼神,心里只有愧疚。
他不爱她。
不是青子不好,是他自己的问题。
二十五岁的黑羽快斗,对着竹马的告白只会手足无措,却会在看到工藤新一皱眉时心跳加速。他试过强迫自己去想青子的好,试过和她约会时刻意制造浪漫,可每次拥抱时,他都会下意识地僵硬。
“我到底怎么了……”
快斗倒在床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是工藤新一的脸——天台下的侧脸,推理时自信的眼神,甚至是他生气时鼓着帮子的样子。
“疯了……”他喃喃自语,用力甩了甩头,“工藤新一怎么可能喜欢男人?他眼里只有案子和真相……”
第二天早上,快斗是被厨房的动静吵醒的。
他揉着眼睛走出卧室,就看到青子叉着站在灶台前,蛋的香味飘了过来。
“黑羽快斗!”青子瞪着他,“你昨晚又穿白天的衣服睡觉?脏死了!”
“嗯……”快斗打了个哈欠,“你呢?昨晚去哪了?”
“还能去哪?”青子翻了个白眼,把蛋盛到盘子里,“陪我爸加班啊!基德那家伙又跑了,我爸气得砸了三个杯子!”
快斗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在餐桌前坐下。青子把吐司推到他面前,又开始念叨:“你最近怎么总是没精神?每次基德出现后你都这样,是不是偷偷去看他的表演了?”
“……嗯。”快斗敷衍地应了一声,心里却乱糟糟的。工藤新一的脸又冒了出来,他甚至能想起昨天天台上新一焦急的眼神——那家伙是真的他吗?
“快斗?”青子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干嘛?”快斗没好气地反问,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
青子的瞬间黯淡下来,她低下头,咬了一口吐司,没再说话。
餐桌上只剩下咀嚼的声音,安静得可怕。
快斗看着青子的头顶,心里五味杂陈。
五年了。他努力扮演着“合格的男友”,努力去爱青子,可每次看到她,他想到的都是“责任”“愧疚”,唯独没有“喜欢”。
为什么?
他明明所有人的期望活着——和竹马在一起,成绩优异,是大家眼中的少年。可他就是做不到像正常男人一样去爱一个女人。
工藤新一的脸又浮现在眼前。快斗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别想了!
那侦探只是想查案,只是想从他这里得到线索。他怎么可能对一个怪盗有别的想法?更别说他们是同性……
快斗,你真的了。
“我去上班了。”
青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走到快斗身边,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快斗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躲开,但还是忍住了。
“晚上见?”青子的眼神里带着。
“嗯。”快斗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松了口气。
他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在“工藤新一”的名字上停留了几秒,又划走。
不行。
他不能再和那侦探扯上了。
快斗深吸一口气,点开了一个加密文件——里面是他下一次行动的策划案。
只有当基德的时候,他才能暂时忘记这些烦恼。忘记青子的,忘记对工藤新一的异样,忘记那个藏在心底的秘密。
三天后的晚上,快斗刚结束一场“表演”,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白马探”。
快斗皱了皱眉,按下接听键。
“黑羽君,工藤说今晚没见到你。”白马探的声音带着英国特有的,却直奔主题。
“喂喂,白马大侦探,连句‘晚上好’都没有?”快斗试图用玩笑掩饰心虚。
白马探却没接他的梗,语气严肃起来:“他们又来了,对吗?”
快斗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摸了摸侧——那里有一道新的伤口,是今天被“蛇”的手下划伤的。伤口不深,但一碰就疼。
“……嗯。”快斗低声承认。
“我过来。”白马探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在老房子?”
快斗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
白马探不是朋友,至少以前不是。但自从三年前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却没有揭穿,反而偶尔会帮他打掩护后,快斗对他多了一丝信任。
至少,在这个世界上,白马探是少数知道他双重身份,却不会用异样看他的人。
三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快斗打开门,白马探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医药箱。
“进来吧。”快斗侧身让他进来,自己则瘫坐在沙发上,没说话。
白马探也没客气,直接坐在他旁边。两人沉默了几分钟,还是白马探开口了。
“黑羽君,你还好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每次他们出现后,你都会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
快斗的眼眶突然一热。
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以为自己可以承受所有压力。可当白马探问出这句话时,他突然觉得所有的都崩塌了。
“我……”快斗攥紧了裤,指节泛白,“我每天都在死亡边缘徘徊。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解脱了?”
白马探的眼睛猛地睁大:“黑羽君!你不能这么想!你还有在乎你的人!”
“在乎我?”快斗自嘲地笑了一声,“如果他们知道我是基德,如果他们知道我一直在找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潘多拉’,如果他们知道我……”
他的话没说完,但白马探已经明白了。
“青子小姐呢?”白马探轻声问。
快斗猛地低下头,不敢看白马探的眼睛。
“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白马探身体前倾,逼视着对面的少年。
“你不爱她?”
“你不想为她活下去?”
快斗终于撑不住了。
“对,我不爱。”他声音发颤,像绷紧的弦突然断裂,“我从没爱过她。”
白马探猛地后退,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黑羽君,你什么意思?”
“我不爱青子。”快斗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在剜心,“不是那种爱。我……我从来没对女人有过那种感觉。我试过改变,可……”
他哽咽着,眼泪终于决堤。
“没用的,白马。真的没用。”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了他。快斗再也忍不住,扑进对方怀里放声大哭。积压了数年的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别这样。”白马探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低沉而温柔,“你不该因此讨厌自己……喜欢男人没什么错,黑羽君。”
快斗不信,但他说不出话。现在,他只想多一会儿。
不知过了,白马探松开手。金发侦探看着他,眼神复杂。
“你该告诉青子。”
快斗浑身一僵。
“不行,白马,我做不到。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会失去她的。”
他攥紧了裤,指节泛白。
白马探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如果她从别人那里知道,只会更糟。等她自己发现,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你。你总不能一辈子活在谎言里。”
快斗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是对的。他早就想告诉青子了,只是一直害怕。
沉默,他终于点头。
“好……我试试。”
“不用急。”白马探再次张开手臂,“再一会儿?”
快斗毫不犹豫地扑了进去。他需要这份温暖,因为明天可能就是地狱。
第二天,快斗跟着青子走进。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青子在厨房忙碌,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他。
“昨晚去哪儿了?又熬夜了?”她语气轻松,带着惯有的调侃。
“我回老房子了。”快斗声音低沉,“青子,我有话跟你说。能坐下吗?”
青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点点头:“去吧。”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青子习惯性地靠过来,快斗却往旁边挪了挪。
青子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快斗?”她伸手想碰他,却被快斗躲开。
“我……”快斗别过脸,不敢看她。他怕看到她眼中的厌恶。
“对不起。我骗了你,骗了好多年。”
“快斗?你骗我什么了?”青子的声音。
快斗闭着眼,猛地开口:“我不爱你。”
“我试过,真的努力过,可我从来没爱过你。我对女人没有那种感觉,只喜欢男人。我知道这不对,所以一直想改变,想爱上你,可我做不到。”
青子的呼吸停滞了。
“……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了震惊。
短暂的沉默后,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收拾你的东西,离开。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快斗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好。”他起身,声音沙哑,“对不起。”
他转身走向房间,准备搬回老房子。
下一次怪盗基德的预告函发出时,快斗心不在焉。
满脑子都是青子冰冷的声音——“离开”。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真的会彻底断绝吗?
多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可现在,他彻底失控了。
分神的瞬间,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快斗低头,看到胸口的血洞。
“怪盗基德。”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嘲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有人踢了他的。是蛇吗?
“没有你,找潘多拉就容易多了,盗一。”
快斗想笑。他不是父亲。蛇到现在还不知道?
又是一脚。快斗痛得闷哼一声。
“再补一枪,送你上路。”
蛇举起了枪。
快斗闭上眼。他还没找到潘多拉,还没为父亲报仇……
突然,蛇发出一声惨叫。有人从后面袭击了他。
脚步声传来,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是工藤新一。
“基德!基德!”新一的声音焦急,“撑住!”
快斗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身体很轻,意识开始模糊。
洒在新一脸上,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
快斗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家伙,还挺的。
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