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捏着那管猩红药剂,灰原哀盯着它,实验室里只有消毒水的气味在弥漫。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的不眠不休,才把过去那些只能维持一天的半成品,改造成现在这管东西。
不能说,但至少……够了。
也够危险。
她一转,猩红液体在玻璃管里打着旋。这是她第一次把APTX4869的解药做成针剂,而不是柯南吃的那种药丸。
没时间等试验品了。柯南不在,阿笠博士也刚出门——她甚至没给自己留后路。
这是她的责任。从吃下APTX4869那天起,就刻在骨子里的责任。
扫过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成人衣服,那是几周前她路过橱窗时忍不住买的。当时她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变回去,只能跟店员说“是给妈妈的礼物”——毕竟一个小学生掏出那么多钱买成人,实在太可疑。
深吸一口气,她换上宽松的外套,抓起针管,把猩红药剂抽进去。袖子一捋,针头熟练地扎进静脉。
冰冷的液体瞬间涌进血管,她没眨眼。
下一秒,剧痛炸开。
像是有火在烧骨头,又像是冰锥在戳神经。冷热交替的折磨让她浑身发抖,呼吸卡在喉咙里,心跳快得要撞碎肋骨。比上次变回去时疼十倍,百倍。
“呃啊——!”
尖叫破喉而出,她摔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细胞撕裂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
视线开始模糊,她咬着牙撑着——万一失败了呢?万一这次直接死了呢?
骨头像是被硬生生拉长,头骨里的压力几乎要把她的意识挤碎。熟悉的生长痛席卷,把那个小小的身体重新撑开。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她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镜子里映出的,是宫野志保的脸。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成、成功了。”
扶着桌子爬起来,指尖抖得厉害,却还是摸到了手机。深夜的寂静里,拨号音只响了两声,柯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灰原?怎么了?”
她闭了闭眼,突然。
不行。告诉他的话,那家伙肯定会疯——说不定明天就跑回帝丹高中,去给一个“惊喜”。那简直是找死。
手指一按,电话挂断。她发了条短信:“打错了。”
几乎立刻,柯南的回复跳出来:“搞什么啊?”
灰原把手机扔到一边。
等药效稳定下来再说。她点开计时器,走向洗手间。
镜子里的女人,和上次变回去时一模一样——除了头发,这次竟然长到了后。
“我回来了,小哀!”阿笠博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疲惫,“都怪新一那小子,又拉我去帮忙查案,回来晚了……都过午夜了啊?”
他的话音突然顿住,眼睛瞪得像铜铃:“宫、宫野小姐?!”
灰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叫那个名字,博士。习惯了的话,万一在外面说漏嘴就完了。”
“哦哦!是是!”博士连连点头,“这是解药成功了?”
她摇头:“还早。”
“那是用了新一在伦敦吃的那种药丸?怎么头发突然这么长?不过倒是个好……这样能出门吗?那以后叫你什么?总不能还叫小哀吧?”
博士连珠炮似的问题刚出口,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灰原无奈:“明天再跟你细说。去睡吧——被那个小鬼当推理人,肯定累坏了。”
博士挠着头笑了笑,转身往卧室走。刚要进门,灰原突然叫住他:“博士。”
“嗯?”
“别告诉工藤。我自己会跟他说。”
两天一晃而过。阿笠博士看着药效持续的时间,眼睛都亮了——这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
志保自从那晚之后就没出过门,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监测自己的 vitals,检查有没有异常反应。
周末结束,她让博士给学校编个理由——就说她要请假,时间不定。
“你把头发染黑了?”博士看着她的新发型。
“嗯。等变回去再染回来就行。”
“挺适合你的,艾琳。”这个假名是他们商量好的——发音接近“哀”,又带点英文名字的感觉,正好能用上她妈妈那边的混血特征打掩护。
“总在家等药效过去太浪费时间了。”志保拢了拢头发,“而且我怀疑,这次说不定能撑一周。”
“所以你今天要出门?”博士有点,“这样吗?”
她勾了勾唇角,从口袋里摸出一副眼镜戴上:“放心。组织的人没在附近出现了。”
博士叹了口气:“你还是没告诉新一?”
“告诉他?”志保翻了个白眼,“那家伙肯定天天来烦我要解药。我可不想找罪受——你懂的。”
博士哈哈笑起来:“他啊,一碰到想要的东西,就跟个真正的小孩似的。”
周一的米花町街头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灰原哀把帽檐压得更低,脚步快得几乎要跑起来。风衣下摆扫过脚踝,每一步都提醒着她——这身体太高了。
她不敢看橱窗。
每次玻璃映出那张脸,她都会愣住。
那是宫野志保的脸。
不是灰原哀,不是那个能躲在阿笠博士身后、缩在柯南影子里的小女孩。
是那个在组织里了十年、双手沾过试剂味的女人。
这种感觉已经持续三天了。
身体一天天恢复,恐惧也跟着疯长。
她攥紧带,指节泛白。肩膀上的肌肉线条,和记忆里那双小小的、软乎乎的手不同。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灰原哀心脏漏跳一拍,指尖颤抖着摸出手机。
屏幕亮了——是柯南。
‘你今天没来上课。’
她咬着唇打字:‘处理点事。’
‘出什么事了?’
‘没。买东西。’
几乎能想象出柯南在那头翻白眼的样子。那家伙肯定会吐槽‘又是借口’,干脆骂她‘笨蛋’。
灰原哀扯了扯嘴角,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半分。和他说话的时候,好像没那么刺眼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说服自己。
怕什么?你戴了眼镜,换了发型,没人认得出宫野志保。总不能一辈子躲着吧?再说,博士那家伙天天吃泡面,再不买新鲜食材,他的胃就要报废了。
可脚步还是了下来。
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
有人在看她。
不是路人的匆匆一瞥,是那种黏在背上、带着恶意的视线。
灰原哀猛地转身,瞳孔骤缩。
人群熙熙攘攘,每个人都在低头赶路。
没人看她。
但那股寒意还在。
像毒蛇的信子,舔过她的脊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