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篇

咔嚓——薯片咬碎的脆响惊飞了枝头的麻雀，瑶岑盯着手机里杨戬那张欠揍的脸，狐尾又忍不住在背包里轻轻扫动，指尖摩挲着相机外壳冰凉的纹路，一段尘封了万年的记忆，随着晚风里的烟火气漫了上来。

﹉﹉﹉﹉ 回忆#第一人称

我本是洪荒遗泽里的一只乘黄，青身九尾，背生双翼，在虞山深处修行万年。那时的我还不是什么山神，只是个喜欢蹲在云谷寺的银杏树上，看松鼠囤松果、听山雀唱晨歌的神兽。我有天生的神技，能踏云而行，能引泉破土，能听懂草木虫鱼的低语，便总忍不住帮衬山中生灵——冬日里结层薄冰护住药草的根，暴雨前衔来枝叶堵住鸟巢的缝隙，就连被猎人困住的小麂，也是我悄悄咬断绳索救下来的。

日子久了，山间的飞禽走兽、奇花异草，都把我当成了靠山。松鼠会把最饱满的松果堆在我的巢穴外，古树会将凝结了千年的灵气渡给我，受伤的灵狐会蜷在我的尾巴上呜咽。千万缕信仰的念力，像山间的晨雾，层层叠叠裹住我的周身，在一个月华最盛的夜晚，化作了一道金光，融进了我的血脉里。那一刻，我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寸土壤的呼吸，每一条溪流的脉搏，虞山的一草一木，都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成了虞山的山神，力量陡增数倍，双翼掠过之处，漫山遍野的杜鹃都会提前绽放。

可那时的我，终究是野神，不入天庭的册，不受三界的辖制，自在是自在，却也少了些庇护。后来，三界动荡，西游量劫起，漫天神佛都被卷入这盘棋局。那日，我正在天都峰顶晒着太阳，忽然听见山脚下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打斗声，夹杂着猴子的叫嚷和法器的轰鸣。

我展开双翼飞下去，就看见一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正举着金箍棒和一群妖怪对峙，他身后跟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还有个长着大耳朵的猪妖、一个沉默寡言的河妖。天兵的火尖枪眼看就要刺中那和尚，我心念一动，引山间云雾凝成屏障，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哪来的野神，敢阻我大王的差事？”领头的妖怪怒喝。

我还没开口，那猴子就跳了过来，挠着腮帮子上下打量我：“嚯！好个俊俏的九尾乘黄！俺老孙谢过姑娘救救我师傅的命！”

也就是那时，我见到了观音菩萨。她踏莲而来，玉净瓶里的柳枝轻轻一拂，漫天的戾气便散了大半。她看向我的眼神温和，带着洞察一切的悲悯：“乘黄道友，你以信仰为基，护一方山水，功德深厚，却为何不入天庭，受神职册封？”

我愣了愣。我从未想过这些，于我而言，守着黄山的生灵就够了。可观音却笑着摇头：“野神之力，虽强却散。若入了天庭册，你便能借三界气运，护虞山万年安稳。他日量劫再临，也不至让你这一方净土，沦为战场。”

她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看着山下那些因为战乱而惊惶的生灵，忽然觉得，有个正式的神职，或许不是坏事。

后来，观音菩萨亲自引我上天庭，面见玉帝。册封神位的那天，杨戬也在，他穿着银甲，手里把玩着三尖两刃刀，眼神中带着看不懂的情绪，现在想来怕不是早就觊觎上我光鲜亮丽的皮毛。也就是从那天起，我成了天庭认证的虞山山神，有了神职，有了俸禄，也有了……一堆甩不掉的神仙朋友。

悟空那厮，后来还总借着路过的名头，跑来虞山蹭吃蹭喝，偷我的仙果，抢我的灵酒，临走还不忘顺走两把松果，说是要带回花果山给小猴子们尝尝。观音菩萨则时常给我传讯，要么是提醒我山中的灵脉异动，要么是寄来一些天界的奇花种子，让我种在虞山，添些灵气。

至于杨戬……

我咬着薯片，狠狠瞪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他的消息。这家伙，看着就跟我不对付，眼神怪怪的，总爱偷窥着我。上次南天门偷吃蟠桃，明明是他先怂恿我的，结果玉帝来了，他倒好，把烂摊子全推到我身上，还拍了照片当“罪证”。

晚风带着超市的烟火气，混着山间的松香飘过来。我举起相机，对着天边的晚霞又按了一下快门，镜头里，晚霞像烧红的锦缎，超市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我嚼着薯片，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下次蟠桃会，比酒量，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