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埋着头,手指飞快翻过书页。
这场景算不上稀奇。作为有名的推理狂,他总爱在各种场合看书,连走路都能沉浸进去。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更是见缝插针地抢时间。眼下这本现代作家写的福尔摩斯同人集,紧凑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本来打算在地铁上看完这个短篇,可列车到站太快,只能攥着书往警视赶。一心扑在最后几页的解谜上,连脚下的路都没顾上看。
“砰——”
肩膀狠狠撞上一个人,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两步。新一愣住,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缓冲,就被人稳稳抓住。
对方只用一只手,就把他拉回了平衡。另一只手里的咖啡,一滴都没洒出来。
“抱歉!”新一道歉,视线终于从书页上移开。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撞他的人笑了笑。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子。
新一愣了愣。眼前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生,金色的卷发从针织帽里冒出来——一看就是染的。黑框眼镜是最新款,镜片却没度数,纯粹是。深棕色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和牛仔裤都是做旧的款式,却看得出质感不菲。手里的咖啡杯印着陌生的logo,斜挎的邮差沉甸甸的,一看就了不少书。
新一的大脑瞬间开始运转:文艺青年,附近大学的学生,现在往反方向走,应该是回家。身上没杀气,不是凶手。
“赶这么急去哪儿?”男生问。
新一犹豫了一下。对方立刻举起空着的那只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毕竟不是每天都能在街上撞到这么可爱的人——要是你不急,我还想请你喝一杯呢。”
“你手里已经有咖啡了。”新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男生笑得更灿烂了,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只要你开口,这杯咖啡我立刻扔了也愿意。”
新一脸皮一热,耳尖瞬间红了。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我、我真的赶时间……要去警视……”
“懂了懂了。”男生突然伸手,抓住他空着的那只手。新一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用笔在他掌心飞快写了一串数字。
“这是我号码,我叫吉郎。下次不忙的时候,记得打给我?当然,不打也!”吉郎笑了笑,这次的笑容里多了点。他朝新一挥挥手,转身快步穿过马路,消失在人群里。
新一愣在原地,低头看着掌心的数字。等等——刚才吉郎是用两只手抓着他写字的吧?那他手里的咖啡呢?
……凭空消失了?
另一边,快斗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背靠着墙大口喘气。他的手还在抖,比任何一次偷宝石前后都要紧张。
成功了吗?
好像是吧。
至少,他没被新一认出来。
可在堵截工藤新一之前,他根本没明确过“成功”的标准。不被怀疑身份是底线,但除此之外,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让新一答应约会。
上周在小木屋的那一夜,像魔咒一样缠着他。他才不会承认自己为此失眠了好几天,更不会说自己花了几个小时设计“吉郎”这个身份,还偷偷跟踪了新一好几天,就等一个“偶遇”的机会。
几天前在蓝鹦鹉,他对着染料和假发忙活时,寺井爷爷还地问:“少爷,不是要准备下一个目标了吗?”
“谁说我不是在准备?”快斗嘴硬。
寺井爷爷扫了一眼那些明显是用来的东西,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您开心就好,少爷。”
快斗弄一件事。新一对他是的——这点他能肯定。但问题是,新一的是怪盗基德,还是黑羽快斗?
如果只是因为基德的身份带来的刺激,单纯想满足“抓住基德”的执念,那他绝对不能碰这个侦探。哪怕再心动,也得离得远远的。对基德来说,这种太危险了。
所以他才用“吉郎”的身份去试探。如果新一答应约会,就能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说不定,还能看出上周的小木屋事件,在新一心里到底占了多少分量。
快斗摇摇头,从墙上直起身。他也知道,自己这么想有点。毕竟那天他说完话就消失了,新一说不定觉得基德根本没当真。他没资格要求什么,新一和陌生人约会也很正常。
要是新一根本不联系他呢?
那也。至少得到了答案。下次基德和新一再见面时,这个答案肯定能派上用场。
快斗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服,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写字时的触感,他忍不住笑了笑。
不管结果如何,这步棋,他走对了。
傍晚,米花町的屋里暖黄晃得人眼晕。
新一刚从警视脱身,就被和铃木园子堵在了座位上。他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鳗鱼饭,左手下意识往口袋里缩——那串用油性笔写在掌心里的电话号码,到现在还没洗干净。
“说啊!那杯咖啡到底怎么处理的?”园子把脸凑过来,眼里闪着的,“早上那个撞你的,总不能白给你留电话吧?”
新一耳尖瞬间发烫。
他今天早上确实被人撞了个满怀。那人穿着黑色连帽衫,怀里抱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抬头时露出双亮晶晶的蓝眼睛,笑得像只偷的猫。撞完没道歉,反而把笔往他手心一按,刷刷写下一串数字,丢下句“有空喝一杯?”就溜了。
更离谱的是,他当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追出去,人早没影了。
“扔垃圾桶了。”新一闷声说,“就路边那个,离撞我的地方不到五米。”
“你还真去看了?”忍不住摇头,指尖戳了戳他的额头,“都跟你说多少次了,别什么事都当案子查!”
“本来就可疑啊!”新一猛地抬头,“哪有人大街上随便撞个人就要约会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园子拍着桌子笑,“人家那是制造偶遇!说不定早就盯上你了——放心,不是跟踪狂那种变态,也不是来杀你的凶手啦!”
“谁会盯上我?”新一皱眉。
托着下巴想了想:“也许是福尔摩斯的粉丝?毕竟你早上也抱着那本书。”
“是你粉丝呢?”园子挤眉弄眼,“工藤新一的推理秀,可是圈了不少迷妹迷弟的!”
“别胡说!”新一耳根更红了,“我才不会跟陌生人约会!”
“那你留着号码干嘛?”园子突然伸手去抓他的左手,“藏那么紧——哇!还真没洗干净!”
新一赶紧把手抽回来,脸涨得像熟透的苹果:“我只是……”
“只是什么?”歪头看他,“你不会真的想打过去吧?”
“怎么可能!”新一反驳得飞快,“万一他是……”
万一他是基德呢?
这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上周在那间山顶小屋里,他和那个神秘的怪盗了整整一夜。壁炉映着基德银白的头发,那人凑过来替他擦嘴角奶油时,呼吸都带着淡淡的玫瑰香。
那种感觉,根本不是普通约会能比的。
“只是觉得麻烦。”新一低下头,扒拉着碗底的饭粒,“我宁愿把这号码搓掉。”
“用卸甲水试试?”认真建议,“不过最好记下来,万一……”
“没万一!”
晚上十二点,新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确实管用,手心的号码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但他鬼使神差地,还是把那串数字抄在了手机备忘录里。
现在那串数字就在床头柜上,和手机并排躺着。
新一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不会真的在基德吧?
早上拒绝那个陌生人时,第一反应就是“基德比他有趣多了”。可基德是谁?是通缉犯,是每次见面都要斗智斗勇的对手。他们之间,怎么可能有“认真”“真实”的?
你自己不也一样吗?
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声音。你难道想和基德谈正经恋爱?疯了吧?还不如去那些尖叫的粉丝团!
新一猛地坐起来,抓起手机就按了那串号码。
>> 喂,如果你还想喝一杯的话,我下周末有空。
发完他就后悔了,手指悬在撤回键上半天。可还没等他按下去,对方秒回了。
>> 哦,我是工藤。
>> 工藤新一。
>> 早上撞你的那个,抱书的。
>> 真撞了。
基德盯着手机屏幕,差点笑出声。
他现在用的是“吉郎”的身份——早上那个连帽衫就是他变的。本来还在想怎么回复,看到这几条连珠炮似的解释,忍不住低骂:“侦探小子,你也太呆了吧?”
他指尖飞快地敲着键盘:
>> 当然记得你啦;) 太好了你主动联系~ 喝咖啡怎么样?学校附近有家不错的店,离你不远吧?
新一的回复更快:
>> 不远。下午三点?
基德勾起嘴角,把手机扔回枕头。
他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看看这个侦探对“普通人”的自己会不会有。可现在,心跳快得像要跳出。
不行不行,得冷静。就当是一场普通约会,别搞砸了。
下午,基德提前十分钟到了咖啡馆。
他没戴怪盗的白礼帽,也没穿那身标志性的。今天的他是“黑羽快斗”——染成棕色的头发,戴着无度数的黑框眼镜,穿了件简单的白色卫衣。
新一推门进来时,他正低头着咖啡。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连睫毛都泛着金芒。
“等了。”新一走过来坐下,把外套搭在背上。
“没有,我也刚到。”基德抬头笑,“想喝点什么?我请客。”
“冰美式就行。”
等服务员走后,新一开始说自己的事——帮警视破了多少案子,最近在查什么连环盗窃案。基德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两句嘴,逗得新一皱起眉头又忍不住笑。
可聊着聊着,新一突然停住了。
“你呢?”他盯着基德,“说了这么,你还没提过自己。”
基德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他本来打算稍微暴露点“真实的自己”,看看和新一的值不值得赌上基德的身份。可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喜欢变魔术?在大学学化学和工程?还了一群会听话的鸽子?
这些是破绽!随便哪条说出来,侦探小子不得立刻怀疑到基德头上?
“哎呀,你可是侦探嘛。”基德灵机一动,撑着下巴笑,“不如猜猜我是做什么的?”
新一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基德心里一紧——是怀疑了?还是嫌麻烦?
“很简单。”新一开口了,“你是本地大学生,住得不远。本来以为你是运动员,但……”他上下打量了基德一番,“不对,只是身体灵活,不是专业运动员。”
“哦?继续说。”基德挑眉。
“冲动,爱现,还有点自恋。”新一的落在他的头发上,“染过的吧?眼镜也是平的,连隐形眼镜都是彩色的——棕色倒是少见……”
他的视线突然停在基德的眼睛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基德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这家伙怎么盯着人眼睛看啊!平时变去偷东西,哪有人会这么近距离看他的眼睛?早知道就不戴棕色隐形了!
“抱歉,我是不是太直接了?”新一突然别开脸,耳尖有点红。
“不会啊。”基德赶紧收敛心神,咧嘴笑,“很厉害嘛,侦探。”
“厉害归厉害,你还没说我猜得对不对。”新一环抱双臂,“比如,你是不是戏剧系的?”
基德心里暗骂一声。
该死的侦探,观察力这么敏锐!
他刚想编个理由混过去,服务员端着冰美式走了过来。基德趁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掩饰住眼里的。
新一还在盯着他,眼神里带着探究。
基德突然觉得,这场约会,比任何一次偷宝石都要惊险。
“差不多吧。不过我是学工程的,不是搞戏剧的。”快斗耸耸肩,看着新一脸上闪过的惊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别总以貌取人啊,大——嗯,咳咳。”他轻咳两声掩饰口误,“这习惯可不好。”
新一没在意他的停顿,只是挑眉:“罢了。工程?做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大多是些娱乐用的小玩意儿。”
“比如?”
快斗指尖无意识敲着咖啡杯,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开始聊那个还没完善的电磁。
“就是两个纽扣大小的电磁铁,射程比同体积的普通型号远不少。通电后能互相吸引,连带着十的东西一起飞过去。”他比划着,“虽然不如凭空消失再出现那么炫,但用来转移注意力绝对够格。可惜……”
“可惜什么?”新一追问。
“它们毕竟是磁铁啊!”快斗懊恼地抓抓头发,“一启动就会把周围所有带磁的东西都吸过来,电子设备更是直接报废。而且想让它们只朝特定方向飞?难如登天。”
新一若有所思点头:“确实是问题。不过你说有原型机?纽扣大小能拉动十重物?还有,固定用的粘合剂呢?那么小的接触面积,怎么承受突然的拉力?”
“粘合剂早解决了!”快斗脱口而出,又急忙改口,“咳,学校实验室有市面上买不到的材料。”
新一“哦”了一声,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回去就查”。快斗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的好奇心简直是无底洞。
“那如果真做出来了,打算用来干嘛?”新一继续问,“放大了或许能用于建筑或军事?”
“想都别想!”快斗几乎是吼出来的,音量大到邻桌都看过来。他压低声音,语气却异常坚定,“要我给军方设计东西,那也只能是救人用的防御,绝对不做杀人武器。”
新一动作一顿,端着咖啡杯的手停在半空。他看着快斗,脸上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嗯,我懂。”他说,“那为什么要在一个可能永远无法成功的项目上浪费时间?”
“因为它有可能成功啊!而且……”快斗突然住嘴。该死,又差点说漏嘴!今晚怎么总破功?
“而且什么?”新一追问。
“没什么,很傻的理由。”快斗摆手想跳过。
“我曾经为了躲劫匪,在假扮过人体模特。”
快斗愣住了,看着新一平静地喝了口咖啡,半晌才爆发出大笑。“行吧行吧!那我直说了——我就是喜欢看人们脸上那种。”他眼里闪着,“那种纯粹的惊喜和快乐。能让别人开心的东西,就算没别的用,难道不值得做吗?”
——顺便用来偷颗大宝石。他在心里补了一句,嘴角差点咧成怪盗基德的笑容。赶紧灌了一大口冰咖啡压下去,再抬头时,却对上新一意味深长的。
这家伙好像在重新评估他?是福是祸?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快斗问。
新一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得对。能让人开心的东西,确实值得。”
两人碰了碰杯,话题终于转向领域。接下来的时间意外地愉快,快斗甚至忘了自己还在扮演“黑羽吉郎”。直到窗外夜色渐深,他才惊觉时间过得太快。
“我送你去车站吧。”快斗主动提议。新一点头答应,快斗心里暗爽——吉郎的形象果然很加分。
站台上,快斗正纠结着接下来怎么推进计划,新一却开口了。
“今晚很开心。”新一后退半步,双手插,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快斗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距离感……不对劲。
“但?”他直接问。
新一轻笑一声:“但我们还是别再见了。”
“我哪里做错了?”快斗真懵了。今晚明明聊得很投机啊!
“没有,是我的问题。”新一挠挠后脑勺,耳尖微红,“我心里有人了。”
快斗瞳孔骤缩。有人了?他为了另一个人拒绝吉郎?不对——等等,新一什么时候有对象了?以他对这家伙的了解,绝对不可能!
“……也不算正式交往。”新一的脸更红了,“只是有点暧昧,但我总想着他。本来想通过约会忘了他,结果反而更想了。这样对你。”
快斗僵在原地。
什么意思?工藤新一拒绝黑羽吉郎,是因为心里有怪盗基德?也就是说,他在拒绝……他自己?
快斗突然想笑。精心策划的身份,把自己坑进了死胡同。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事啦!”他很快调整好,露出的笑容,“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想忘了他?”
新一站在站台边缘,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面。
他眼底的犹豫太明显了,像写在脸上的密码。快斗一眼就看穿了——这家伙正在纠结“该说多少”。
毕竟今晚,自己也在心里演了无数遍这场戏。
不过,快斗敢肯定,自己脸上可没这么直白。
远处传来火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快斗心里默默祈祷,至少等新一开口再进站吧。
“就……就当我不确定他对我的感觉,是不是和我对他一样。”
新一语速飞快,话音刚落,列车就喘着粗气停在了面前。车门“唰”地滑开,几个乘客匆匆下车。
“今晚……谢了。”新一踏上台阶,回头看了快斗一眼。
“喂!”快斗突然喊住他。
新一顿住脚步。
“去问啊。”快斗双手插,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笃定,“有些谜题,答案简单得要死。”
新一皱起眉,眼神里写满了“你在胡说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反驳,车门就“砰”地了。
列车带着轰鸣声,消失在隧道里。
快斗还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轨道,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确定。
刚才……是不是该直接坦白身份?
如果他们真的要往下走——不管这算什么——新一早晚都会发现的。到时候,这家伙会不会因为今晚的隐瞒而发火?
更要命的是……新一刚才说的“他”,会不会根本不是自己?
快斗越想越。他今晚确实没怎么盯着新一,新一和警察凑在一起的时候,他都刻意避开了。
难道是哪个侦探同行?
对了,大阪那边的他也没怎么过。除非自己去踩点,否则根本不会特意打听新一的行踪……
快斗在站台上踱了两步,脚尖点着地,脑子里乱糟糟的。
突然,他咧嘴一笑,拍了拍手。
对啊,自己刚才不是说了吗?有些谜题很简单。
那就听自己的劝呗。
他转身走出车站,夜色里,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看来,得好好策划一场新的魔术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