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医院的特护里，消毒水的味道像针一样扎进。

罗塞安娜攥着妹妹冰冷的手，指节泛白。

罗茜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三天了，她就这么躺着，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这张床是中心医院特批的，柔软得不像话。可罗塞安娜宁愿自己躺上去——如果能换回妹妹醒来的话。

她知道罗茜不是睡着了。

是她害的。

是她把妹妹送进中心医院，让她困在自己的意识里醒不过来。是她让罗茜可能永远都睁不开眼。

所以她守在这里。不是那些冷冰冰的护工，不是任何人，只能是她。

这是她欠罗茜的。

可现在，她却站在威尔滕夫人的里。

一切开始的地方。

女主人说，客人们都在楼上补觉——毕竟刚从日本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罗塞安娜趁人不注意，狠狠剜了一眼天花板。

那个没用的！幸好他没玷污罗茜。不然她还得再想个计划弄死他，真是麻烦。

“听到阿斯特尔韦尔勋爵的事，我真的很遗憾。”阿米莉亚夫人开口，罗塞安娜赶紧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杀意。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那个恶心的骗子的名字，可接下来几周，肯定会有无数人假惺惺地悼念他。万一妹妹不肯改回娘家姓呢？……她根本醒不过来改不了？

这个念头像冰锥一样刺进心脏。

罗塞安娜攥紧裙摆，努力挤出一个悲伤的：“谢谢您，阿米莉亚夫人。我和姐夫不算亲近，但他对罗茜来说，曾经是。”

“我懂的。”阿米莉亚夫人和她的米丽埃尔交换了一个甜蜜的眼神，“我无法想象没有我的的日子。”

罗塞安娜胃里一阵翻涌。

恶心。怎么会有人这么恋爱脑？

嫉妒。她多希望罗茜也能有这样的羁绊。

理智让她闭上嘴。

“所以她做出这种事，真的太让人痛心了。”阿米莉亚夫人抬手轻轻按住脸颊，像是怕眼泪掉下来。

罗塞安娜浑身一僵：“您……您说什么？”

“警察还没下结论，但我家萨米和他的私下讨论过。”阿米莉亚夫人自顾自地说下去，“延时毒药，刚好让她有时间离开家制造不在场证明。我知道她对勋爵的挥霍很不满，可没想到她会下杀手——！”

她突然哽咽，用手帕捂住嘴。米丽埃尔递过手，她顺势靠过去。

罗塞安娜强镇定地咳嗽一声：“不可能……罗茜不会的。是不是……那个女仆？”

“女仆没有动机。”阿米莉亚夫人擦了擦眼角，“他死后，女仆当场就崩溃了。警察在她家也没找到毒药的痕迹，已经排除嫌疑了。”

糟了！

罗塞安娜脑子里“嗡”的一声。她忘了栽赃证据！当时一门心思处理那个杯子，根本没时间给女仆留把柄。

等等……

“杯子上总会有指纹吧？”她试探着问。

阿米莉亚夫人抬起头，眨了眨眼：“这有什么？”

“如果茶里有毒，下毒的人肯定碰过杯子吧？……茶？”罗塞安娜赶紧。对，不能显得太懂行。

阿米莉亚夫人又眨了眨眼：“我好像没说毒药在茶里吧？”

罗塞安娜的心脏瞬间沉到脚底。

“米丽埃尔。”阿米莉亚夫人转向她的，“我提过毒药在茶里吗？”

“没有，亲爱的。”米丽埃尔的像刀子一样刮过来。

“是……是我猜的。”罗塞安娜的手指死死抠着裙摆，“可能……运气好吧。”

“或许。”阿米莉亚夫人地说，“或许你知道的，比你表现出来的要多？”

罗塞安娜的嘴唇开始发抖。

糟了！她差点就成功了！

“罗塞安娜夫人。”阿米莉亚夫人的声音软下来，“我知道你想保护你妹妹。”

……什么？

“我知道你很爱她。”阿米莉亚夫人继续说，“爱到她告诉你计划，你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

“但这件事瞒不住的。警察排除女仆后，就只剩下罗斯玛丽夫人了。”

不。

“如果你现在坦白，他们或许会把她送进，而不是监狱。”

不，不，不！

“她都差点自杀了！警察一开始肯定会这么判的。唉，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呢？”

“不是她。”

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她已经害了罗茜一次，不能再让她替自己背黑。以前罗茜总是帮她，替她了那么多。这次不行。

绝对不行。

“你说什么？”

“不是她做的！”罗塞安娜猛地提高音量，声音而坚定，“是我！”

“……罗塞安娜夫人，我知道你疼妹妹，但替她顶罪——”

“是我干的！”罗塞安娜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是我毒杀了阿斯特尔韦尔那个混蛋！是我把妹妹害成这样！我把毒药放进了他那个‘专用’的杯子里！是我把罗茜带走，不让她看到那恶心的场面！我本来计划事后嫁祸给女仆，让那个混蛋为他对罗茜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阿米莉亚夫人和米丽埃尔静静地看着她，平静得像早就知道一样。可罗塞安娜已经顾不上了。

把压在心底的秘密吼出来，把害了妹妹的罪责摊开——既解脱，又绝望。

她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你的证据呢？”

阿米莉亚夫人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

罗塞安娜愣住了。

她都已经认罪了，还要什么证据？

罗丝安娜夫人死死攥着裙摆，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阿米莉亚夫人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针：“罗丝安娜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

“但你对妹妹的，深到愿意替她顶罪吧？”

“没有铁证证明是你策划了这一切，警方是不会信的。”

毒蛇！

这条披着人皮的毒蛇！

罗丝安娜眼前阵阵发黑。如果换作罗茜——她那个真正的妹妹——就算没有证据，也会无条件相信她！只要她解释，罗茜早就她了！

可罗茜……罗茜还躺在医疗中心昏迷不醒！

凭什么这个女人要逼她拿出“背叛”的证据？要她证明自己伤害了亲妹妹？证明自己愚蠢到亲手把罗茜推进深渊？

罗丝安娜猛地抬头，眼底猩红一片。

“证据是吧？给你！”

她狠狠扯开随身的手，一把抓出团布料摔在茶几上。砰的一声闷响，布料里裹着的小药瓶滚了出来，瓶身还沾着今早她戴过的手套。

她本该在医疗中心就销毁这些东西的！

可现在她庆幸自己没扔——这女人不是要证据吗？那就让她看个够！

“瓶子上只有我的指纹。手套的食指和拇指用胶水封死了，指尖能验出氰化物残留，还有我的DNA！”

罗丝安娜收回手，刻意避开那些被污染的地方，声音发颤却带着破罐破摔的狠劲：“这些够不够？！”

阿米莉亚夫人扫了眼茶几上的东西，脸上没半分惊讶。倒是走廊那边突然走出个男人，亮了亮手里的警徽。

“足够了，罗丝安娜·莫雷尔夫人。”男人沉声道，“我是米尔斯探长，负责这起案件。你被捕了。”

警车刚把罗丝安娜押走，阿米莉亚就原地蹦了三尺高。

“太爽了！！”她抱着沙发靠垫尖叫，“终于明白萨米为什么爱破案了！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简直爽到爆炸！”

米瑞尔端着牛奶走过来，无奈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亲爱的，小声点。孩子们在楼上睡觉呢。”

“哎呀怕什么！”阿米莉亚直接扑到沙发上，脑袋咚地砸进米瑞尔怀里，吓得对方手一抖。“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吗？！我终于cos成《推理女王静香》里的静香了！还是《推理庄园篇》里的那件礼服！cos成功，还让真凶当场认罪——这绝对是我人生中最棒的一天！”

米瑞尔挑眉：“比我们缔结契约那天还棒？”

“……好吧第二棒。”

“比你和丈夫结婚那天呢？”

“第三棒！不能再低了！”

“比萨古鲁出生那天？”

阿米莉亚立刻炸毛：“那混小子让我疼了14个小时！想都别想今天！”

米瑞尔沉默三秒，点头：“确实。”

阿米莉亚仰头冲她笑，眼睛亮得像了星星。

米瑞尔低头看着她，嘴角忍不住上扬：“……我说孩子们睡着了，你还记得吧？”

阿米莉亚眨眨眼：“记得啊？”

“刚才你演的那场戏……”米瑞尔脸颊微红，声音压低了些，“很迷人。几乎要让人失控了。”

阿米莉亚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容瞬间变得狡黠又勾人：“哦？看来某人春心荡漾了？”

米瑞尔挑眉，眼底带着：“或许吧。”

“我妈发消息了。”

白马探盯着手机屏幕，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放松。

今天是他们回来后第一天上学。罗丝安娜被捕后，他和服部平次本来打算多留几天购物——当然，还有服部硬拉着他破的那几个小案子。

最初的计划就是如此，但他偶然刷到日本新闻，看到“向导袭击案”还没破，服部提议再几天时，他也就没反对。结果临走前一天，凶手就落网了。

白马探暗自庆幸——再下去，他真的要被服部对福尔摩斯的吐槽烦死了。

伦敦的福尔摩斯雕像不算多，可服部平次像是跟雕像有仇。每次看到就疯狂：对着雕像竖中指的自拍，用恶搞福尔摩斯的合影，甚至找角度P图，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往雕像上撒尿……

（那张P图还是个陌生号码发给他的，附言“你就不管管他？”。白马探回了句“你管得了？”，对方就没下文了。）

直到白马探忍不住吐槽：“你骂福尔摩斯骂得欢，自己却跟他的雕像拍了183张合影，不觉得打脸？”

服部才终于消停，没几天他们就登机回日本了。

时差还没倒过来，白马探总觉得昏昏沉沉，可服部平次却跟打了鸡血似的，对上学了莫名的。

此刻两人坐在去学校的车上，白马探把手机递给服部，语气轻快了些：“罗茜醒了。莫雷尔家的园丁听说她出事，主动去医疗中心探望，结果罗茜一见到他就醒了。”

他皱了皱鼻子：“媒体肯定要大做文章了。”

服部平次翻了个白眼：“只要那园丁别像那个什么‘阿斯托尔霍勋爵’一样蠢，就谢天谢地了。不过醒了就好，总算是个好消息。”

“我也一样。”白马探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唇角勾起一抹，随即抬眼望向窗外掠过的街景。

上周简直是荒马乱。英国那边刚处理完一桩棘手的谋杀案，日本这边又撞上了Guide连环袭击事件。好在最后都有惊无险，大家连根头发丝都没伤着。

现在就剩最后——熬完这周的课。

可一想到教室里那个叫黑羽快斗的家伙，白马探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那小子绝不可能是怪盗基德。

毕竟基德是，而黑羽快斗连最基础的精神力波动都没有。这个结论他早就验证过无数次，可心里那点别扭劲儿就是挥之不去。

不过比起之前，他已经冷静多了。至少现在听到“黑羽不是基德”这种话，不会当场精神震荡到耳鸣。

但问题来了——排除了黑羽，他又得从零开始找基德。

目标范围很明确：14到20岁之间，黑发蓝眼的。

白马探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忽然顿住。

这个特征……怎么这么眼熟？

他顺着这根思绪往下拽，零碎的线索像拼图一样在脑海里飞速拼凑——

柯南突然失踪的那三天，服部平次那近乎神经质的保护欲（对他白马探严防死守），深夜里频繁响起却从不说话的电话，匿名发来的、语气熟稔得过分的短信，还有基德易容成工藤新一那次，摘下面时那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所有碎片瞬间咬合。

白马探猛地坐直身体，瞳孔骤缩成针。

工藤新一就是怪盗基德！

第1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