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这趟来，分明是要把他最后那点理智敲得稀碎，再埋进尺深的土里。除非他爬出来，不然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说白了，就是他爹把他能看见泽田鬼魂的事儿出去了。现在这女鬼正瞪着他呢。

快斗坐在角落卡座里，跟他爹隔桌对峙。就是泽田遇害前他们坐的那张桌子。

把他扔给那群侦探自生自灭，现在又来拆他最后那层自我欺骗的防线？

真够狠的。

他爹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推着泽田往前凑，手掌按在她后背，摆明了不让她躲。

快斗也想躲啊。这事儿能商量不？

那透明的手真能拦得住她？泽田和他爹应该在同一个维度吧？可他们到底能不能真的接触？还是说他爹就是欺负泽田刚死，不知道自己能穿墙？

快斗叹气。这闹鬼的破事儿，把他本就缺觉的脑子得一团糟。

泽田也不想开口，快斗更不知道他爹到底觉得她有啥好说的，只能干等着。

他干脆从外套里摸出之前“借”来的人事档案，往桌上一摊，自己在忙正事儿，不是在跟鬼唠嗑。

他抬眼瞥了泽田一眼，她还盯着桌子发呆。既然鬼都不主动搭话，那他不如翻翻文件。

可惜，文件里屁都没有。无非是些基本信息、手续、三个员工的联系方式。每个档案最后一页都是投诉记录，是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咖啡太烫、茶太凉、等了十分钟才拿到单（手写备注说那单是十种不同的饮料）之类的。

唯一有点意思的，是条投诉绫泽的：“她盯着我们看了，快十分钟了都没怎么眨眼！太吓人了……”

哦？绫泽之前在打过工？有意思！这绝对是拖延谈话的好理由，他得好好查查——

他爹突然了嗓子，明显是等不及了。泽田吓了一跳，终于抬头。

可她一看到快斗的脸，之前那点怯意瞬间消失。“这是你儿子？快斗？”她瞪大眼睛，“不是所有人都叫他……呃，什么什么圭介来着？”

他爹一本正经地点头，眼睛里却藏着笑。

“直接叫我快斗不太礼貌吧？”快斗忍不住吐槽。

“哼。”泽田耸肩，“我又不知道你姓什么，不这么叫叫啥？”

“可以叫他侦探。”他爹提议，眼睛闪着狡黠的。

“滚。”快斗浑身恶寒。他是在侦探没错，但这绝不代表他是侦探！“还有——”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附近没人能听见，但柯南那家伙总在他说漏嘴的时候突然冒出来，还是小心点好。“叫我野。”

泽田皱起鼻子：“这不是你的真名吧？”她语气肯定得离谱。

“确实不是。”快斗承认，“但我现在用这个。”

泽田眯起眼：“行吧。”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妥协，“反正也我的事。再说了，就算你告诉我真名，我也没法跟别人说……”

她眼巴巴地看着快斗，快斗却一脸平静地回视。

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死了。挺好。

说不定这就是他爹之前去找她的目的？

管他呢。

快斗耸耸肩，没接话。

“那你到底想跟我说啥？”快斗转移话题。

泽田的脸突然红了——鬼还能脸红？但她的脸颊确实越来越红。“我看见了……”她声音小得快斗差点没听见。

“看见啥了？”快斗正常音量问。

泽田赶紧嘘他，张地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听见。

快斗耐着性子等她想起自己已经死了，这世上除了他和他爹，没人能听见她说话。

那女鬼倒也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对哦！”她巴掌一拍——可惜没半点声响。“那个啥……是……”

“是啥？”快斗见她卡壳，忍不住催了一句。

女鬼眨眨眼，甩甩头像是在思绪。“是……”她又顿住，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听着，别嫌我变态行不？”

快斗眉毛一挑，瞥了眼旁边笑得一脸神秘的老爹。

（说实话他早看这了。不是说能和失踪多年的老爸重逢不激动——当年岁的他可是把老爹当神一样崇拜，根本没发现这货骨子里有多欠揍。）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那种大罪，”快斗地点头，“我没资格评判。毕竟我自己就是个骗遍所有人的小偷，虽说从不伤人，但在道德优势这块确实没啥立场。”

女鬼眼睛瞪得溜圆：“哪能啊！我就是不小心把头伸进女服务生裙子里了！”

快斗松了口气——还好，总比杀人强。

“真的是意外！”女鬼急着辩解，“当时我正躺地上接受自己已经凉透的事实，那几个服务生刚好从我身上踩过去——”

快斗赶紧打断她的废话：“行吧，但你为啥要告诉我？我最多帮你给她们道个歉，可这和现在的事有啥？”

女鬼猛地摇头，发丝甩得像拨浪鼓：“不用不用！道不道歉无所谓！是一个服务生——不是吉川那姑娘——带上拴着串钥匙，就藏在裙摆下面！”

快斗瞳孔骤缩。钥匙？难道是——

“就是开员工休息室锁的那把，”他爹突然开口，“这足够当她杀人的铁证了。”

快斗往上一瘫：“证确是有了，但我咋把这证据交给山村警官？总不能说我看见女鬼了吧？”

他正想吐槽会不会被当成性骚扰，旁边的突然轻轻一沉，有人坐了下来。

“交给他啥？”一个又带着点奶音的声音响起。

快斗绝望地叹气。不用看也知道，左边坐的是谁——那个顶着小学生身体的侦探，戴着副大得离谱的眼镜，正眨巴着眼睛看他。

今天真是霉运当头。

“步美她姐裙子里藏着员工休息室的钥匙，”快斗破罐子破摔地说，反正这侦探迟早会猜出来。

“你咋知道的？”柯南皱着小鼻子，一副怀疑的。

快斗朝对面空挥挥手——那里正坐着他爹和那个女鬼，像看连续剧似的盯着他俩。

柯南放下手里的人事档案——那是快斗从监控室偷出来的——顺着快斗的手势看过去，小眉头皱得更紧，死死盯着空，像是想用意念逼自己开阴阳眼。

（快斗心里嘀咕：要真有人能突然看见鬼，那指定是柯南这挂逼。）

柯南转回头，一脸茫然：“啥意思？我没看见人啊。”

“鬼，”快斗有气无力地说。

“鬼？”柯南推了推眼镜，眼神里满是不信，“你没睡傻吧？”

“就是鬼，”快斗加重语气，把这三天熬出来的疲惫灌进声音里。

这招似乎管用。柯南盯着他看了好半天，突然往后一靠，小手交叉托着下巴：“你是认真的？”

快斗差点当场狂笑——但实在没力气。“千真万确，”他苦着脸点头。

他根本没料到柯南会问出下一句话：

“你能证明吗？”

快斗一愣，瞥见桌上喝剩的咖啡杯。虽然早就凉透了，但好在还有底——聊胜于无，现在能提神的都得抓住。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步美她姐既没靠近过他的杯子，监控里也没拍到她碰过，应该没被下药。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快斗端起杯子，把最后一点冷咖啡灌进喉咙，祈祷咖啡因能立刻生效，别让他尝到那股馊味。

可惜事与愿违。

“呕——”他差点吐出来。

柯南像看似的盯着他。

哦对，还没回答问题。

“证明不了，”快斗老实说，“除非你能想出点特别刁钻的问题，去问我们旁边这位——黑羽盗一，缠在你身上那团黑糊糊的影子。”

话音刚落，柯南的眼神突然变了。那是快斗在魔术秀上最熟悉的——就像他刚要摸到宝石，突然两道聚直射过来，把他的白衣得雪亮，瞬间成了活靶子。

“你说黑羽盗一？”

不是疑问，是陈述。

“我说了，”快斗表面上得云淡风轻，心里却炸开了——这名字为啥会让柯南反应这么大？

柯南盯着他，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要把他的一层层剖开。快斗感觉自己像块玻璃，下一秒就会被这切成碎片。

他强忍着没发抖。

过了足足半分钟，柯南才缓缓开口：“那你问他，十年前在帝丹小学图书馆留的暗号是啥意思。”

快斗懵了。啥暗号？他咋从没听过？

快斗无意识地瞥向身旁的父亲。

男人正仰头大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怀念的温柔。

嗯？

难道老爹和柯南——不对，当年应该是工藤新一才对——他们以前见过？

笑声戛然而止。黑羽盗一敛了笑意，语气沉了下来：“你带句话给他。”

“让他平息海渡的怒火。”

快斗挑眉，把话原样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怀疑：“‘在海渡抛锚’？这跟帝丹图书馆有什么？”

可这话听在柯南耳里，却像一道惊雷劈下！

少年脸色瞬间白，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吐出两个字：“不可能……”

黑羽盗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又补了一句：“最后一条线索是S→W。”

快斗立刻把这串字符复述给柯南。

柯南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好。”

“我不是信你。”

“但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