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纸不住火,谎言总有戳破的那天。
无数次,他都想亲手结束这一切。想找那个家伙摊牌,想把所有秘密都抖出来。
那个家伙,是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交上的朋友——工藤新一。
那个曾经万丈的东京名侦探,为了活命,为了保护身边的人,硬生生从聚下消失,变成了那个黏在毛利小五郎身边的小鬼。
有时候他真忍不住想骂娘——工藤新一这家伙,是不是把自己的命看得太轻了?可偏偏就是这份不要命的执着,当初让他服了气。
要是换个人,这出戏早就落幕了。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会亲手把工藤新一的计划掐死在摇篮里,让那个家伙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毕竟,在他还没摸到黑衣组织的边儿,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的时候,他就有这个能力。
可工藤新一不是别人。
那家伙总能在绝境里蹦跶出来,每次被黑衣组织逼到死角,都能玩出点新花样反击。更绝的是,他还能一边成小学生,一边悄咪咪发展盟友,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
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每次遇到突发状况,他总能在眨眼间想出应对方案,甚至连五步、十步之后的棋都提前算好了。
但再聪明的人,也不是神。
至少,工藤新一从来没怀疑过他。
想想就觉得讽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身上带着的东西,现在看来简直就是身份的铁证。
那个代号对应的名,谁能想到,竟然成了破解工藤新一身上那诡异毒药的?
和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说这是天意。但他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个该死的巧合。
他无数次想过要结束这场闹剧。想开口,想坦白,想告诉工藤新一——你他妈信任的朋友,是个叛徒。
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次又一次,机会就这么溜走。
他们的越来越近,近到他连“背叛”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都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工藤新一已经成了他最铁的。
从那时候起,一切都晚了。
看着柯南——不,是工藤新一——在黑衣组织的泥沼里越陷越深,看着他身边的盟友越来越多,看着这场博弈的赌注越来越大,他更不敢开口了。
时间了,他们太熟了。
现在说出来,会怎么样?
工藤新一从来没怀疑过他的忠诚,哪怕在他脑子里预演过千万种可能,也从来没把“服部平次是组织成员”这一项列进去。
要是有人敢跟工藤新一说这个,那家伙估计会跳起来替他骂街吧?
简直像个拙劣的笑话。
他不是自愿的。如果能回到过去,他宁愿当初就后果。宁愿面对那场狂风暴雨,宁愿看着自己的梦想碎成渣,宁愿让真相之于众。
至少,那时候的真相,比现在他藏在心里的这个,要干净得多。
虽然在当时看来,那已经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但他不怪过去的自己。换作现在,他可能还是会那么选。
一切都要从初三那年说起。
那时候他刚在侦探圈闯出点名气,连本地媒体都开始注意他了。
他那时候多得意啊,脸上的笑就没断过。终于能做自己梦想的事了,那种劲儿,现在想想都觉得傻。
他从来没跟人说过,是他老爸点燃了他当侦探的梦想。小时候的他,把老爸当成神一样崇拜,做梦都想成为老爸那样的人。
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他离梦想越来越近,“名侦探”的头衔也越来越响。
直到那天,他知道了一个秘密——他跟老爸没有血缘,跟老妈也没有。
真正的血缘,差点把他毁了。
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他亲手搭建的一切,都在裂缝中摇摇欲坠。
他,这是勒索。那个比他大了足足一轮的漂亮,手里拿着的文件,就是毁掉他的武器。
那些证据一旦,就是天大的丑闻。媒体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他这辈子都别想再抬头。
那时候的他,除了妥协,别无选择。
这件事一旦,会彻底碾碎他的梦想,连他最敬重的父亲都会被拖下水。
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使从未宣之于口,平次心里比谁都。当年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亲生父母是被组织灭口的叛徒。父亲出于怜悯和责任,不顾妻子刚失去第四个孩子的悲痛——那时母亲因为医生警告再生可能丧命,几乎绝望的呆滞——还是把他抱回了家,视如己出。这些年,父亲明明比谁都他的身世,却从未怀疑过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可现在,一切都要毁了。
那只是场意外。
那个女人当时正得意洋洋地炫耀着手里的证据,没注意脚下踩空了台阶。平次甚至下意识想去拉她一把,可反应,指尖只擦过她的衣角。下一秒,女人的头狠狠撞在台阶底部,鲜血瞬间涌出来,像一朵妖异的红花在地上绽放。
当场死亡,救不回来的那种。
真的只是意外。
但平次看到她露出的那几张纸时,心就沉到了谷底——都不会相信这是意外。他本该立刻报警,做个“正确”的选择。可十五岁的少年,刚得知自己身世的真相,脑子早就乱成了一团浆糊。换作工藤新一那家伙,或许能镇定下来处理好一切,毕竟他向来冷静又有准备。
但十五岁的服部平次?不可能。
直到回到家,他才发现自己鬼使神差地把那女人的文件和录音设备揣在了。他就那样把她丢在血泊里,连报警电话都没打。事后他一直浑浑噩噩,可这根本算不上借口。
什么都不是借口。
组织很快查到了这件事,用它来威胁他。后来甚至开始暗示,如果他敢离开,身边的人就会遭殃——他们的,明明白白地落在了平次绝不能失去的那个人身上。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心也变得扭曲。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做过的事,再也无法挽回。
组织当初盯上他,无非三个原因:天赋、背景、还有他的出身。他们觉得,从少年时期开始,就能把他彻底塑造成自己人,变成一只合格的“乌鸦”。
而他,确实变成了他们想要的样子。
等到他和工藤新一相遇时,平次已经觉得自己的命运再也无法逃脱。那时他早就有了组织的代号,也早已深陷泥潭。服部平次脸上的笑容,渐渐成了一层,真实的自己离过去越来越远。他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说了太多违心的话,知道了太多不能说的秘密。一点一点,他真的变成了他们口中的“白干”(Paikaru)。
当然,也不是无可取之处。至少组织发现他语言天赋异禀,让他做翻译的时候,大多是些痛痒的工作。平次索性学了更多语言,不知不觉就精通了十几门,有时连自己都数。这本事来得自然,他成了个真正的语言天才,组织也乐得用他。
但他学这么多语言,还有另一个私心——万一哪天能逃出去,他就能躲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虽然现在看不到 escape 的希望,可他还是忍不住提前计划,想着怎么消失在组织找不到的地方。组织再厉害,也不可能无处不在。只要会说当地的语言,随便找个第三世界国家藏起来,总能活下去。
他只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可组织的任务,坏起来是真的坏。更可怕的是,他对这些越来越麻木了。哪怕后来遇到了工藤,哪怕他试着想变回原来的样子,那种麻木感还是挥之不去。他对自己做过的事,对自己能面不改色完成的任务,越来越 indifference。而这种 indifference,只会让他的愧疚感更重。
他是有名的高中生侦探,父亲又是警视监。这种身份,让他成了组织叛徒的完美——不管是组织的叛徒,还是被组织威胁后想要求救的人,他都能轻易接近他们,然后……背叛他们。
运气好的时候,他只需要把目标引诱到指定地点,任务就结束了。
运气不好的时候?组织教给他的那些杀人技巧,他已经用过不止一次了。
服部平次靠在天台栏杆上,指尖夹着半根没点燃的烟。
风有点大,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飘。
他这次来东京,本来是带着任务的。
组织让他查工藤新一——那个被灌了APTX4869的高中生侦探,到底死没死。
结果呢?
在那个血色弥漫的凶案现场,他亲眼看见那个“死人”站在自己面前。
工藤新一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出现了,穿着他标志性的蓝色,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
服部当时差点喊出声。
可他偏偏没说。
没上报组织,连对身边的人都嘴严得像焊死的铁桶。
事后他自己都觉得荒谬,还开玩笑说是“”。但只有他知道,那根本不是玩笑——工藤新一身上那股锋芒毕露的劲儿,那种对真相近乎偏执的执着,打破了他对“死人”的所有想象。
太震撼了。
震撼到他宁愿违背组织命令,也要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那天之后,工藤新一又消失了,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服部平次却没停下脚步。他顺着那点若有若无的线索追下去,追到了福尔摩斯迷的聚会现场。
没见到工藤新一,却看见了毛利小五郎一行人,还有那个总跟在他们身边的小鬼——江户川柯南。
一开始他没在意,直到凶案发生,那小鬼蹲在尸体旁观察的眼神,那脱口而出的推理细节……
服部平次的心猛地一跳。
“你就是工藤新一,对吧?”
当这句话问出口时,他看见柯南的脸“唰”地白了。
真相就这么被破。
柯南承认了。承认自己就是被组织下毒变小的工藤新一,承认自己一直在暗处追查那些人的下落。
服部平次握着口袋里的药瓶,指节泛白。
那是组织给他的APTX4869的解药试用品。
他本来该用这药做诱饵,把工藤新一钓出来,完成组织的任务。
可现在,他只想把药塞给柯南,让那个被困在小孩身体里的侦探,能重新站在。
但他不敢。
他怕自己一出手,就会暴露身份,把柯南再次拖进深渊。更怕柯南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眼里的会彻底熄灭。
服部平次第一次觉得,当侦探是件这么没劲的事。
小时候他也梦想过成为像福尔摩斯那样的名侦探,可组织后,所有的都被了。每次破案,听到的不是掌声,而是组织冰冷的指令——“把你的能力练得再强点”。
推理变成了任务,真相变成了。他像个没有的机器,麻木地运转着。
直到遇见工藤新一。
那个家伙像一道,猛地进他灰暗的世界。和工藤一起在里破解密室杀人案的那天,服部平次地感受到了心跳加速的滋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因为那种和同类并肩作战的默契。
原来,侦探也可以这么活。
原来,他还没有彻底死掉。
他对工藤新一的感激,比海水还深。
可这份感激,却让他更加痛苦。
那天晚上,工藤新一突然问他:“服部……你杀过人吗?”
服部平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他怎么敢说“是”?
他怎么敢告诉工藤,自己曾经为了完成组织任务,亲手结束过一条生命?
后来工藤新一自己说了。说他在月影岛没能阻止凶手自杀,看着对方被火焰吞噬时的绝望;说他没能救下宫野明美,赶到时只看见满地鲜血的无力;说他恨自己的小身板,恨自己,恨自己明明找到了真相,却救不了任何人。
服部平次听着,喉咙发紧。
宫野明美……他知道这个名字。组织里传过,说那个女人想带妹妹雪莉叛逃,结果被琴杀了。而雪莉,就是开发APTX4869的科学家——那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天才少女。
他口袋里的解药,就是雪莉偷偷留在实验室的。
服部平次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把解药给柯南,对方会不会他?
可他,不会的。
那只会让一切更糟。
他甚至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阻止别人自杀,扑上去替对方挡子弹。
子弹打在肩膀上的时候,他看见柯南惊恐的脸,听见和叶撕心裂肺的哭喊。
躺在救护车上,看着车顶摇晃的,服部平次忽然觉得讽刺。
这些人都在他的安危,却没人知道他是谁,他做过什么。
和叶。
那个总是追在他身后喊“服部君”的女孩,那个活在里的女孩。
他永远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堕了多么黑暗的深渊。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满手的污秽,不想让她因为自己,也被拖进这片泥沼。
他试过推开她,说难听的话,做过分的事。可和叶总是笑着摇头,像块黏人的橡皮糖,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们是用铁链绑在一起的哦!”她总是这么说,“就算铁链断了,我们的心也会连在一起!”
服部平次闭上眼睛,肩膀的伤口还在疼,心里却暖得一塌糊涂。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和叶所在的那个世界,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放手了。
至少,他要护住眼前这存的。
或许这对他是好事。每当他觉得自己快要深渊,她总会出现,笑着伸出手。在遇到工藤新一之前,服部平次的世界里只有她这根救命稻草。那时的他满心绝望,觉得那个爱笑爱闹的少年已经死了,是她一次次把他拉回来。和她在一起时,他能暂时忘记一切,像活在梦里。她救他的次数,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有她那个护身符,总被她挂在他脖子上,念叨着他又忘了带。有时那玩意儿沉得像块,但他从没摘下来过。
可他。
意识到自己爱上她时,服部平次用所有会的语言骂了个遍。那些脏话连起来能绕大阪城三圈。他人生计划里根本没有“恋爱”这一项,更别说对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远山和叶——那个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孩。等他反应过来时,这份已经在心底扎根,拔都拔不掉。
“你他妈对我的和叶做了什么!”
他哪有资格说这种话?哪有资格纠结怎么表白,怎么压过工藤新一的风头让她心动?甚至,他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服部平次一边帮工藤新一查案,一边还在用“白鸟”的身份替黑衣组织做事。他从不反抗,也从不问为什么。只要他敢犹豫,组织立刻会察觉。无论如何,他都得演好这个双面角色。
有一次,他戴着“白鸟”的微笑去见工藤新一。那戴得太自然,连缩小成柯南的工藤都没看出破绽。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或许他潜意识里希望那天能暴露,可工藤只是像往常一样打招呼,连一丝怀疑都没有。
“去查那个最近在我们地盘上晃悠的女人。”组织的命令冷冰冰的,“她叫朱蒂·圣提米利翁,是学校的英语老师。确认她是不是真像我们怀疑的那样,是FBI的人。”
他本来没打算用这个任务接近工藤,是阿笠博士刚好在那时候打来电话。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一边扮演朋友,一边执行敌人的任务,没人察觉。
他的演技比所有人想的都好。用拙劣的谎言掩盖天衣无缝的欺骗,这是“白鸟”的一部分,他永远摘不掉。
“你们身边有没有奇怪的外国女人?”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时,自然得像呼吸。接近朱蒂的最佳方式,就是利用“江户川柯南朋友”的身份。她绝不会怀疑“少年侦探团”的人,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利用了工藤新一。他心里难受得像被大阪烧的铁板烫过,但他还是做了。有时服部平次会想,如果重来一次会不会不一样?但他不敢深想,怕答案让自己崩溃。
愧疚早就成了他的老朋友。只要他坦白,告诉工藤自己知道黑衣组织的事,工藤的调查会顺利得多。可他不能——他本身就是组织的人,是那些毁掉工藤生活、让他躲在小学生壳子里的混蛋之一。
或许还有希望?他看着灰原哀,那个曾经叫雪莉的女孩。组织派他找叛徒时,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他太APTX4869的效果,只是没想到她会缩小十岁。工藤对她那么好,或许……如果他坦白,工藤不会恨他?不会把他当叛徒?甚至会帮他?会为没早点发现他的困境而道歉?
可他和雪莉不一样。雪莉是背叛了组织逃出来的,而他还在为组织做事。琴之所以疯了似的找雪莉,就是因为她反水了。雪莉总说自己是毒药的,可她手上没有血——真正用毒药杀人的是组织,是他。
第一次见到灰原哀时,服部平次的心跳差点停了。他以为自己暴露了,可灰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任何反应。和工藤一样,她没怀疑这个“服部平次”,就是她拼命逃离的组织成员。
他大概得谢谢工藤新一。
扮演“白鸟”的日子了,服部平次几乎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那层不再是,而是长在了骨血里。为了活下去,他亲手埋葬了名侦探的锋芒,把自己打磨成组织需要的模样——冷静、狠厉,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刀。
直到遇见工藤新一。
那个同样被困在小学生身体里的家伙,像一道,劈开了他混沌的生活。白鸟的还能戴上,却不再贴合。每一次和柯南拌嘴,每一次并肩破案,他都能听见心底某个声音在嘶吼——他想做回服部平次。
那个会为了真相不顾一切、会因为推理失误捶胸顿足的热血侦探。
可这念头带来的,除了的悸动,还有排山倒海的愧疚。他骗了工藤,骗了所有人。这份罪孽,他得背一辈子。
“他们说这种人,叫不合格的侦探。”
服部平次对着镜子自嘲。真正让他自己变化的,是那次海边的案子。他确实不合格,但不是因为热血——那反而是工藤最欣赏他的地方。
记得工藤曾拍着他的肩膀说:“服部,你的直觉比谁都准。”
这句话他记了。明明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开心。原来在朋友眼里,他还是那个值得信赖的侦探。
秘密不能说。死也不能说。
他曾无数次沉浸在和柯南破案的里,忘了自己是组织的人。可幸福总是短暂的,总有电话铃声、暗语纸条,把他拉回冰冷的现实。
他以为自己的死期,会是在那艘幽灵船上。
接到工藤的求助时,他差点脱口而出“我帮不了你”。可看着柯南眼里的焦急,他终究狠不下心。朋友需要他,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闯。
来米花町之前,他偷偷做了所有准备。后事交代,联系人也换了加密方式。他想,大不了就是一死,至少能护住工藤。
那晚的是真的。
他戴上工藤新一的脸,站在下。那一刻,他不是白鸟,不是服部平次,只是一个想保护珍视之人的影子。哪怕这份保护,是建立在谎言之上。
讽刺的是,帮他收拾烂摊子的,是贝尔摩德。
那个神秘的女人知道工藤的秘密,似乎连他的身份也早已知晓。她没点破,反而觉得有趣。当他对着伏特加撒谎,说自己假扮工藤是为了查他是否真死时,贝尔摩德突然跳出来,笑着说是她指使的。
她眼里的算计,服部平次看得懂——这,他欠大了。早晚要还。
但至少,她替他瞒住了。
风波过后,组织里仍有窃窃私语,却被他用一场干净利落的“任务”压了下去。幽灵船的摘下,白鸟的重新披上。他又变回了那个冷血的。
目标是个要叛逃的叛徒,还有他在Interpol的联系人。两人躲在里,等着接头。
服部平次在对面楼顶蹲了两天。
时机一到,两声枪响。一切结束在瞬间。他把狙击枪拆成零件,塞进吉他箱,混在人群里离开。路过警车时,他甚至和目暮警官打了个招呼——没人认出,这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就是那个消失的侦探。
这都是组织教他的。
服部平次想起和叶父亲说过的话:“这小子将来肯定很可怕。”
如果没遇见工藤,他或许真的会变成组织里最锋利的刀。到那时,服部平次才是,白鸟才是本体。想想,就让他浑身发冷。
后来工藤突然不再和他提组织的事,服部平次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以为自己暴露了。直到某天柯南突然打电话,地说有个女侦探在查“工藤新一”的下落,他才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暴露。是工藤想保护他。
那个家伙怕组织牵连到他,所以选择独自面对。这份心意,服部平次既感动又痛苦。他是组织的人,是骗子,却被朋友当成了需要守护的珍宝。
他大概是世界上最该死的人。
大阪的夜风卷着樱花的残香,吹得窗棂吱呀作响。
服部平次坐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亮着,停留在和工藤新一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三天前他发的“案子搞定了”。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说什么?说自己是组织里代号“白鸟”的卧底?说那些年追捕的叛徒里,有一半是他亲手送进地狱的?
不行。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工藤新一……那个把他从黑暗里拽出来的人。如果不是当年在纽约误打误撞救了变小的他,服部平次现在早就是组织的弃子,被琴一枪崩了喂鱼。
可他欠工藤的,永远还。
现在。
服部平次闭着眼,脑海里闪过组织的密令——调查工藤新一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早知道安室透就是波本。所以这半年来,他拼了命地躲着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板。两人在不同身份下碰过面,安室透没认出他,他却差点露。
要是波本知道,大阪的高中生侦探服部平次,就是组织里负责门户的“白鸟”……后果不堪设想。
更别提雪莉。灰原哀的真实身份,他比谁都。还有柯南——那个小鬼头,分明就是缩水版的工藤新一。
这些秘密,他得带进棺材里。
服部平次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
他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把一切都告诉工藤,会不会不一样?
工藤会不会他?
不可能。
他自己都没法自己。
那些被他亲手解决的叛徒,那些沾在手上洗不掉的血……工藤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双手染血的朋友?
更何况,他现在还在帮组织做事。
服部平次自嘲地笑了笑。
成为好人的代价,就是连赎罪的资格都没有。
等组织倒台那天,他就消失。换个身份,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或许是北海道,或许是国外。反正,再也不回大阪,再也不见工藤,不见和叶,不见爸妈。
他不敢想象,当他们知道真相时的眼神。
工藤的失望,和叶的眼泪,老爸的震怒,老妈的崩溃……想想,心脏就像被攥住一样疼。
到时候,他该用什么面对他们?
是服部平次的愧疚,还是“白鸟”的冷漠?
或许,用“白鸟”的更好。至少,不会让他们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可他最害怕的,是在执行任务时撞见工藤。上次在京都,他用“白鸟”的身份成服部平次,侥幸蒙混。但如果下次,是以组织成员的身份和工藤对上……
服部平次不敢想下去。
工藤的推理能力,绝对能一眼看穿他。
那时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工藤眼里的信任碎成渣。
但这总比被组织发现要好。
他不怕死。组织的追杀手段,他闭着眼都能背出来。大不了就是消失。
可他怕组织报复他的家人朋友。
所以,他只能祈祷,消失后,组织能放过他们。
总有一天,会有人找到他。
服部平次望着窗外的月亮,轻声祈祷——
希望找到他的,是工藤。
手机突然响了。
服部平次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正是他刚刚祈祷的人。
“喂?工藤?”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服部,”电话那头传来柯南的声音,带着点无奈的叹息,“我、姐还有毛利叔叔,今天来大阪查案子了。刚结束,姐说要去你家看看,所以我提前通知你一声。”
服部平次愣住了。
大阪?现在?
他猛地站起身,撞翻了桌上的咖啡杯。
热咖啡洒在裤子上,他却浑然不觉。
“知道了。”
他听见自己说。
电话那头的柯南似乎察觉到什么,追问了一句:“你没事吧?声音怪怪的。”
“没事!”服部平次赶紧调整语气,“我这就收拾一下,你们过来吧!”
挂了电话,服部平次瘫坐在上,额头上是冷汗。
工藤来了。
以柯南的身份,带着和毛利小五郎。
他该怎么面对他们?
,当他们知道真相的时候……
服部平次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和叶的笑脸。
他突然觉得,或许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
“去我家?”服部平次眉头一挑,声音里带着点歉意,“恐怕不行啊工藤,我现在不在家,正忙着查个案子呢。”
电话那头顿了顿,柯南的声音带着点无奈:“行吧,算我倒霉。难得想给你个惊喜,结果你人都不在大阪。那你啥时候回来?”
“早着呢,我现在在外地。”服部平次摸了摸下巴,“你们啥时候走?今晚还是明天?要是明天的话……”他拖长了音,“说不定明晚能赶回去见一面?”
“我们明天下午就走了。”柯南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是碰不上了。”
“嗨,多大点事。”服部平次笑了笑,“不过你和姐可以去和叶家啊!我这次没带她出来,那丫头肯定闷坏了,正盼着有人陪她呢——还不用听我唠叨案子。知道地址不?”
“不知道。”柯南干脆地回答,话锋一转,“对了,你查的啥案子?听着挺神秘。”
“小破案子而已,我一个人搞定绰绰有余。”服部平次咧嘴一笑,“地址我挂了电话就发你,总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大阪。下次再约,肯定请你们吃最正宗的大阪烧。”
“行吧,去和叶那里说不定比见你有意思。”柯南逗他。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服部平次的抗议:“喂喂!工藤新一你什么意思?我的就这么不值钱?”
“开玩笑的。”柯南低笑两声,“记得发地址,挂了。”
“放心吧!晚点再联系——”
嘟嘟的忙音传来,服部平次收起手机,轻轻叹了口气。他现在只有一只手空着,另一只还戴着黑手套,正按在某个冰凉的东西上。他飞快地编辑了两条信息:一条是和叶的家庭住址,发给柯南;另一条是提醒和叶准备客人,发给远山和叶。
做完这一切,他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
“抱歉抱歉。”他对着面前的人摆摆手,语气里的轻松和刚才判若两人,“朋友电话,不接他能念叨到天亮。好了,我们继续。”
他弯下,一把撕掉男人嘴上的胶带——动作快得让对方连痛呼都来不及发出。而他那只一直握着枪的手,始终稳稳地抵在男人的太阳穴上,枪口冰冷。
“川野,我们说到哪了?”
男人浑身一颤,声音发颤:“我……我听到了你的电话,你不会放过我的,对不对?”
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高中生侦探,竟然是冲着他来的。刚才那一小时里,对方的眼神冷得像冰,可接电话时又秒变少年,那种无缝切换的恐怖感,让他头皮发麻。他之前试图求救,可嘴里塞着自己的袜子,又被胶带封了嘴,根本发不出声音。
更讽刺的是,谁会相信名侦探服部平次会干这种事?连他自己都觉得像做梦——如果这噩梦能醒的话。
“抱歉啊。”服部平次的笑容里没有半分歉意,像戴了张完美的,“不过你好像没打算继续说下去?”
他手指一动,手枪的保险栓发出的“咔哒”声。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男人嘶吼着,破罐破摔。
“早猜到了。”服部平次耸耸肩,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本来还想留你条活路,把你交给上面。可惜啊,谁让你听到了不该听的。”
话音未落,枪声响起。
沉闷的响声在废弃仓库里回荡。
服部平次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脸上没有任何。他踢了踢尸体,确认对方没了气息,才直起身。
“跑得倒是挺快,可惜藏得太烂。”他低声自语,“不过,你的同伙……很快就能团聚了。”
他转身走向仓库门口,脚步轻快得像刚解决了一桩普通的案子。透过门缝进来,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东京的午后刺眼,他站在阴影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真他妈讽刺。
他怎么会跑到死对头的地盘上来?大阪才是他的主场,工藤新一的影子从来不会出现在那里。可现在倒好,两人像是在玩捉迷藏,各自在对方的家乡晃悠,偏偏就是碰不上。
不过这样也好。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尸体,指尖在对方口袋里摸索。劣质的烟草味混着钻进,让他胃里一阵翻涌。他掏出的身份证和手机,随手塞进自己的——这些东西不能留。
今天来东京的理由,实在算不上。
还有两个目标等着他解决,没时间在这里磨蹭。
他拉上拉链,金属咬合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肩上的带勒得锁骨生疼,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抬手扯了扯黑色外套的帽,让阴影彻底遮住半张脸。
现在的他,是“白鸟”。
不是那个在大阪街头吃着章鱼烧、跟服部平次斗嘴的高中生侦探。
手伸进袋,掏出另一部手机——和平时用的不同,屏幕上跳动的号码都带着陌生的冷意。他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那个只知道代号的联系人。
【处理现场。】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他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
所有杂念都该暂时抛开了。
他推开巷子口的铁门,瞬间淹没了他。眯着眼适应了几秒,他迈开脚步,东京拥挤的人潮。
快一点,再快一点。
解决完所有事,他就能变回那个纯粹的服部平次。
……至少,他是这么希望的。
可心底有个声音在冷笑。
怎么可能“纯粹”?
只要黑衣组织的余孽还在,只要那个庞大的帝国还没彻底崩塌,他就永远不可能只是服部平次。他知道,最终推倒那堵墙的人,一定是工藤新一。
那个家伙,从来都是这样。
只是……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会站在哪里?
站在,还是永远留在阴影里?
他藏了这么的秘密,总有一天会。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东京塔,金属塔尖在闪着冰冷的。
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继续往前走。
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