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已经开了快三个小时,波鲁纳雷夫突然一拍方向盘,像是想起什么大事。
“妈的,怎么忘了开收音机!”
他手忙脚乱地调着频道,刺啦刺啦的杂音里混着本地新闻的播报,直到某个频道突然炸出震耳的流行乐——听起来像是百大金曲榜,一半歌都是英文的。
波鲁纳雷夫眼睛一亮,跟着节奏嚎了起来。
“你得战斗!为了派对的权利!”
他扯着嗓子吼,方向盘被拍得砰砰响。阿布德尔不动声色地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几乎盖住耳朵。乔瑟夫在副驾笑得前仰后合,每唱完一首就拍着夸“唱得好!”。最让承太郎心梗的是,连花京院都跟着哼了起来——那些摇滚味重的曲子,那家伙还踩准了节奏。
承太郎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感觉自己像活在石头缝里。
他一首都没听过。
这种安静的石头缝多好啊,为什么要被波鲁纳雷夫的破锣嗓子炸穿?
更过分的是,唱完会的歌,波鲁纳雷夫开始瞎编没听过的歌词——连非英文歌都不放过!承太郎脑袋轻轻撞在车窗上,灵魂仿佛在呐喊“呀嘞呀嘞哒贼”。
他一定是被替身杀了,现在这就是地狱。地狱是波鲁纳雷夫的演唱会,比想象中恐怖一万倍。
“承太郎,不喜欢吗?”
花京院的声音压得很低,刚好盖过波鲁纳雷夫那首疑似牛仔的破歌。承太郎斜眼瞥过去,眉梢挑了挑。花京院嘴角勾着欠揍的笑,“这么嗨的氛围,谁会不喜欢呢?”
“下次停车,我就砸了收音机。”承太郎咬着牙,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砸了波鲁纳雷夫。”
花京院嗤笑出声,“砸波鲁纳雷夫吧,收音机说不定还能用来听路况。”
承太郎嘴角终于扯出点笑意。
前座的波鲁纳雷夫突然卡壳,转头吼道:“我听见你们俩在后面密谋杀我了!我要投诉!”
“抱歉,,投诉局了。”花京院盯着承太郎的眼睛,语气一本正经,“现在不受理投诉。”
“你——哦我的上帝!用日语讲法国文学梗!阿布德尔!花京院用我们国家的名著侮辱我!”
阿布德尔轻飘飘回了句什么,承太郎没——他和花京院还在对视。这家伙是个 nerd 到骨子里的混蛋,自己也是个混蛋,可花京院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他觉得……挺顺眼的。
他从来没有过这么近的朋友。不知道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算不算正常,但再看下去肯定要出事。承太郎猛地转回头,盯着窗外的电线杆,耳朵尖却悄悄发烫。
波鲁纳雷夫的歌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小了点。
或许不用砸收音机了?
七个小时后,承太郎能完整哼出《Kiss》的副歌,他觉得还是得砸了收音机。
波鲁纳雷夫嗓子已经哑得像破锣,却还在跟着节奏拍方向盘——虽然拍子已经歪到姥姥家。
夕阳沉到地平线,把半边天染成滚烫的橘色,金进车里,每个人身上都蒙着层暖。道路拐了个弯,花京院的侧影突然映在通红的天幕上,他正望着窗外,没看承太郎。
承太郎心跳漏了一拍。
这家伙的侧脸在下棱角分明,长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头发被夕阳染得像在燃烧。他不是艺术家,但就是觉得——得把这画面拍下来。
白金之星悄无声息地从后座探出手,拎起乔瑟夫那台笨重的拍立得。
阿布德尔从后视镜里瞥见,挑了挑眉。承太郎耸耸肩,对着取景框调整角度,按下快门。
他忘了拍立得的快门声有多响。
咔嚓——
音乐都盖不住这声动静,车里瞬间安静,四道齐刷刷钉在他身上。波鲁纳雷夫张着嘴想吼,却发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只能指着承太郎,又戳了戳阿布德尔的肩膀。
“波鲁纳雷夫想知道你拿相机干什么。”阿布德尔忍着笑翻译,波鲁纳雷夫连忙点头。
“对啊,JOJO!”乔瑟夫的语气像在讲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拿我的相机干嘛?”
承太郎挖了坑就得自己填。“……拍点,让这趟破没那么难熬。”
滑出相机,乔瑟夫伸手抢过去,甩着胳膊加速显影。花京院凑过去,盯着相纸浮现的色彩。
“喂,”等画面起来,花京院眼睛亮了亮,“拍得挺不错啊。没想到你还懂构图,JOJO。”
乔瑟夫叫他JOJO像在耍宝,花京院叫出来却不一样。承太郎耳朵又热了,“相机好而已,我就随便按了一下。”
相纸上,夕阳下的花京院侧影分明,头发泛着金边,背景是火烧云。乔瑟夫凑过来看了看,吹了声口哨,“小子,不错啊!”
承太郎把脸埋进帽檐,看窗外。白金之星在他身后比了个“OK”的手势。
“得了吧你。”花京院刚开口,就被波鲁那雷夫的声音打断。
“说真的,花京院这么可爱,肯定有不少人喜欢吧?”波鲁那雷夫笑得没心没肺,结果阿卜杜勒隔着乔瑟夫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让·皮埃尔!花京院才多大?跟个十二岁小孩似的,你也好意思开这种玩笑?”阿卜杜勒板着脸训他。波鲁那雷夫被打得直乐,花京院却涨红了脸,气呼呼地喊:“喂!我才不是十二岁!”
“好好好,穆罕默德说得对,花京院确实像个小屁孩。”波鲁那雷夫拖长调子,挑眉冲阿卜杜勒挤眼睛,“可我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难道你吃醋了?”
乔太郎差点被口水呛到——阿卜杜勒耳根泛红,别过脸去哼了一声,还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会害羞?乔太郎忍不住瞥向花京院,正好对上对方惊讶又好奇的。
他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波鲁那雷夫转移了注意力。刚才的事闹得他浑身不自在,现在总算没人盯着他看了。
乔瑟夫把洗好的递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拍得不错。看来你有点天赋啊。”
乔太郎接过,没说话,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确实拍得好。虽然没还原当时天空的绚烂色彩,但那种澄澈的蓝已经很接近了。
花京院从旁边挪过来,凑着头一起看:“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拍得好看。”乔太郎嗤笑一声:“那你就签个名,写上日期。有笔吗?”
“真的?”花京院眼睛亮了。
“废什么话。今天几号来着?十二号?”
“是十二号。”阿卜杜勒从里翻出一支黑色圆珠笔。乔太郎接过笔,手指有点僵硬地在底部写下“88年12月12日”,又加了个“印度”。
想了想,他又画了个问号。谁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印度?
花京院满意地点点头,把夹进那本海洋生物的书里,拍了拍封面:“这样就不会丢了。”
乔太郎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这家伙……还挺可爱的。
后来有一次,乔太郎随手翻开那本书,两张掉了出来。一张是他拍的那张,另一张却是他自己——看应该是第二天早上,他靠在车窗上睡觉,帽子歪在一边,脸还被玻璃压得有点变形。
底部是花京院工整的字迹:“88年12月13日——大概已经离开印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