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水味的黄昏

朱志鑫是被窗户外飘进来的风拽醒的，带着点橘子汽水的甜，还有少年身上独有的清爽皂角香。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苏新皓蹲在他课桌旁边，手里捏着瓶没开封的橘子汽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的纹路，侧脸被夕阳烫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教室里没什么人，放学的铃声早就响过，只有风扇还在头顶慢悠悠转着，发出轻微的嗡鸣。

“醒了？”苏新皓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跑了空气里的安静，“叫你好几声了，睡得跟头小猪似的。”

朱志鑫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校服的袖口蹭过嘴角，带出一点痒。他看见苏新皓手里的汽水，眼睛亮了亮：“给我的？”

“不然呢。”苏新皓把汽水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朱志鑫的手背，像触电似的，两个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视线，“楼下小卖部最后一瓶，抢了好久才抢到。”

朱志鑫拧开瓶盖，“呲”的一声，气泡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带着甜丝丝的橘子味漫开来。他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暑气瞬间散了大半。他看着苏新皓：“谢啦。”

苏新皓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盛着的，是比夕阳还要暖的光。他伸手，替朱志鑫拂开额前垂下来的碎发，指尖的温度轻轻贴在额头上，烫得朱志鑫心跳漏了一拍。

“头发都乱了。”苏新皓的声音软软的，“等会儿去操场走走？听说今天的晚霞很好看。”

朱志鑫点点头，又喝了一口汽水，橘子的甜味混着心跳的鼓点，在舌尖漾开。他看着苏新皓的侧脸，看着夕阳在他睫毛上投下的细碎阴影，忽然觉得，这个黄昏好像也没那么长。

两个人并肩走在操场上，晚风卷着晚霞的碎片，落在他们的发梢和肩膀上。朱志鑫手里的汽水还剩小半瓶，他时不时喝一口，余光却总忍不住往旁边瞟。苏新皓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和他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是被谁偷偷打了个结。

“你看。”苏新皓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天边，“火烧云。”

朱志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漫天的云霞红得像泼翻了的颜料，层层叠叠，铺天盖地。风一吹，云絮就轻轻晃，像是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真好看。”朱志鑫轻声说。

“嗯。”苏新皓应了一声，转头看他，“比晚霞更好看的，是看晚霞的人。”

朱志鑫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颊瞬间烫得厉害。他不敢看苏新皓的眼睛，只好低下头，假装去踢脚边的石子。橘子汽水的甜味还在舌尖，混着晚风的凉意，甜得人快要醉了。

苏新皓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忍不住笑了。他伸手，牵住了朱志鑫的手腕，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个人的呼吸都顿了一下。

“朱志鑫。”苏新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以后的每一个黄昏，我都想和你一起看。”

朱志鑫抬起头，撞进苏新皓的眼睛里。那双眼睛里，有晚霞，有晚风，还有一个小小的他。他看着苏新皓，忽然笑了，用力点了点头。

手里的橘子汽水，还在冒着细碎的气泡，甜得像一个，永远不会醒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