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心之劫
雪后初晴的晨光刚漫过巷口，绣坊外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三三两两聚在衙役拉起的警戒外，嗡嗡的议论声像蚊蚋，缠在冷空气中散不去。
“听说了吗？玉绣娘死得惨，胸口被划了个口子，心都没了！”
“这靖安坊向来太平，上元节刚过就出这种事，真是不吉利啊！”
衙役们叉着腰呵斥，试图驱散人群，可百姓们踮着脚往里张望，反倒越聚越多。
“都往后退！破坏了现场，仔细你们的皮！”领头的衙役嗓门洪亮，却压不住此起彼伏的议论，只能急得原地打转。
这时，一阵甲胄摩擦的脆响从巷头传来，清脆又带着威严，像冰棱撞在青石上。人群下意识地噤声，纷纷侧身退让，让出一条笔直的通道。玄色金吾卫官服的年轻将领昂首而来，腰佩横刀，步履沉稳却透着少年人特有的锐势。正是金吾卫翊麾郎将卢景棠，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目光扫过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绣坊门前，恰与出门的万年县县尉杜升撞个正着。杜升身着青色官袍，腰束玉带，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锋芒。见了卢景棠，他只是略一拱手，动作标准却少了几分热络：“卢将军倒是来得快，消息传得这般迅速？”
“长安城内出了这般命案，金吾卫岂能坐视？”卢景棠声音冷淡，目光越过他扫向屋内，语气平淡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杜县尉查案半日，想来该有几分头绪了？”
杜升眉峰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语气不软不硬：“卢将军不妨自己看看，这案子蹊跷得很，不是轻易能有头绪的。”
卢景棠抬脚迈入绣坊，淡淡的迷药气息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那香气并不稀罕，是市面上常见的安神迷药，寻常药铺便能买到，只是剂量似乎比寻常所用更重些。他视线如鹰隼般掠过屋内，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绣案上摊着一方未绣完的帕子，绣针和一把小巧的银剪刀散落在地，剪刀刃口干净，显然未曾动用。死者玉青倒在绣案旁，青丝散乱，胸口的伤口平整得刺眼，边缘没有丝毫拖沓，像是用最锋利的刀刃一气呵成。
绣坊虽小，却收拾得一丝不苟。靠墙的木柜擦得发亮，各色丝线按深浅排列得整整齐齐，角落里的绣品也叠放规整，连地面都少见灰尘。门闩是实心硬木，插得紧实，窗棂也没有破损，看得出平日防范得十分周全。
仵作正蹲在尸体旁仔细查验，见两人进来，连忙起身躬身禀报：“回卢将军、杜县尉，死者口鼻有微量迷药残留，是市面上常见的迷药，只是剂量颇重，吸入片刻便会昏迷。致命伤在胸口，切口光滑利落，凶手应懂些人体脉络，精准避开了肋骨。死者身上无任何挣扎痕迹，柴门是从内侧虚掩着，门窗完好，无撬动痕迹。”
卢景棠蹲下身，指尖离尸体尚有半寸便停住，凝神观察伤口形态。他起身时，目光又扫过屋内规整的陈设，沉声道：“独居女子，屋内收拾得这般整齐，门闩结实，门窗也无破损，显然性子谨慎，平日防备心不低。”
他看向绣案上的帕子，针脚细密工整，连配色都格外讲究，补充道：“绣活做得这般细致，想来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迷药常见，却能让这样一位性子谨慎的独居女子毫无防备，”他语气听不出情绪，“要么是熟人作案，要么是凶手用了什么由头，让她心甘情愿开了门。”
杜升站在他身侧，目光同样扫过屋内的陈设，声音平稳：“这点我自然知晓。我已让人去查街坊四邻，核实玉青近日接触过的人，尤其是深夜可能与她往来的。”
“查街坊固然稳妥，却未免太过迟缓。”卢景棠转头看向他，眼神锐利如剑，“玉青是绣娘，往来最多的便是雇主。不如先查她的雇主名录，看看近期有没有人与她起过争执，或是有异常往来。”
杜升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难以捕捉：“卢将军倒是心急。雇主名录我已让人去取，只是查案讲究循序渐进，街坊证词与雇主名录相互印证，才能避免遗漏。”他顿了顿，话里藏着几分暗涌，“金吾卫管的是京城巡防，刑案侦查，终究是县衙的本分。”
卢景棠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却并未动怒，只是淡淡道：“长安是天子脚下，任何一桩命案都关乎京城安稳。金吾卫既然来了，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他转头对身后的金吾卫吩咐，“守住绣坊四周，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尤其是形迹可疑之人。再去调阅近三日靖安坊的巡防记录，看看有没有陌生面孔在这附近逗留。”
“是！”金吾卫齐声应道，动作利落整齐，透着军人特有的纪律性。
杜升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随即转身对衙役下令：“去取玉青的雇主名录，挨家挨户询问，不仅要问往来情况，还要核实他们昨夜的行踪。再让仵作仔细查验尸体，衣物夹缝、发髻里，还有绣坊的床底、柜角，任何角落都别放过，务必找到迷药的容器或是其他蛛丝马迹。”
卢景棠闻言，只是微微挑眉，并未多言。他再次走到绣案前，帕子上的寒梅开得清雅，针脚细密工整，看得出绣娘手艺精湛，可最后一针却微微歪斜，线头还露在外面，显然是猝不及防间遭了毒手。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帕面，触感细腻，是上好的云锦料子。
“能让她用这般好的料子做活，雇主家境定然不差。”他轻声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杜升听。
杜升走到他身旁，瞥了眼帕子：“长安城里家境殷实的人家不少，这不算什么线索。”话虽如此，他却朝衙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记下这一点，“不过我方才问过街坊，这玉青性子确实孤僻，平日里除了送绣活、取布料，很少与人往来，更别说深夜待客了。”
“既是性子孤僻、防备心又重，却能接下这般多的好活，想来是有固定的客源。”卢景棠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目光扫过屋内的陈设，“这些固定客源，怕是要重点排查。”
杜升颔首，语气依旧平淡：“自然会重点排查。不过卢将军，查案讲究证据，而非臆测。”
“臆测也好，推断也罢，能找到凶手便是正道。”卢景棠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他转身走向门口，“我去城南的药铺看看，迷药虽常见，但购买者总会留下些痕迹。”
“卢将军倒是清闲。”杜升淡淡道，“方才还说查药铺未必有收获，怎么转眼就变了主意？”
“此一时彼一时。”卢景棠脚步未停，“多一条路，便多一分找到凶手的可能。杜县尉若是觉得县衙人手足够，我自然不介意多跑一趟。”
杜升站在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转头对仵作道：“加快速度，务必在他之前找到新线索。”
衙役和仵作不敢怠慢，连忙加快了动作。绣坊内外，两队人马各自忙碌，气氛紧张却又透着一股暗暗的较劲。
而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西域戈壁，却是另一番景象。
朔风卷着黄沙，如刀子般刮过将士们的脸颊，带着刺骨的寒意。漠北汗国的铁骑如黑云压城，密密麻麻的身影铺满了地平线，弯刀映着烈日，发出森冷的寒光，朝着唐军阵列猛扑而来。马蹄踏碎焦土，卷起的沙砾打在甲胄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与震天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阵前，漠北先锋大将沙冥的身影格外扎眼。他身披厚重的黄金甲，甲胄上镶着狰狞的兽首，胯下一匹乌血马，蹄子踏在地上咚咚作响。手中的狼牙棒足有碗口粗，通体黝黑，棒头缀满了锋利的铁刺，光是看着便让人胆寒。此人是漠北第一勇士，力能扛鼎，此前已连斩三员唐将，此刻正拍马冲出阵前，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唐军阵中那抹猩红。
“萧景行！速速滚出阵来受死！”沙冥的吼声如同惊雷，震得周围的黄沙都簌簌落下，“你唐将不过是些酒囊饭袋，今日便让你尝尝爷爷狼牙棒的厉害！”
唐军阵列中，萧景行缓缓策马而出。他身披玄色锁子甲，外罩猩红披风，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胯下乌骓马四蹄踏雪，昂首嘶鸣，气势凛然。手中虎头湛金枪枪身泛着冷光，枪缨红得似血，在狂风中不住舞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半分惧色，唯有一双眸子锐利有神，死死锁定对面。
“聒噪。”萧景行声音不高，却穿透了狂风与喊杀声，清晰地传到沙冥耳中。
他勒马稳立，金枪斜指地面，眸中满是不屑：“漠北蛮夷，只会仗着嗓门唬人？你那狼牙棒若是有你嘴一半利索，也不至于让我唐军阵前看笑话。”
“连斩三员偏将便敢称勇？”萧景行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语气轻慢如戏耍，“不过是捡了些软柿子捏，真遇上硬茬，也只会像野狗般狂吠。”
“至于你这身黄金甲，”他目光扫过沙冥胸前的兽首甲胄，语气更添几分嘲弄，“镶得再花哨，也遮不住你骨子里的蠢笨。今日便让你知晓，大唐将士的手段，可不是你这等蛮夫能想象的。”
这三句话如尖刀般扎进沙冥心里，他本就暴躁的性子瞬间被点燃。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滚圆，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怒吼声震得周围黄沙簌簌落下：“竖子敢尔！今日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扒皮抽筋！”
话音未落，沙冥猛地拍马，乌血马嘶鸣一声，四蹄翻飞，朝着萧景行直冲而来。他双手紧握狼牙棒，高高举过头顶，浑身蛮力尽数灌注其上，棒身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萧景行头顶狠狠砸下。这一击势 第一章 他心之劫
雪后初晴的晨光刚漫过巷口，绣坊外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三三两两聚在衙役拉起的警戒外，嗡嗡的议论声像蚊蚋，缠在冷空气中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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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靖安坊向来太平，上元节刚过就出这种事，真是不吉利啊！”
衙役们叉着腰呵斥，试图驱散人群，可百姓们踮着脚往里张望，反倒越聚越多。
“都往后退！破坏了现场，仔细你们的皮！”领头的衙役嗓门洪亮，却压不住此起彼伏的议论，只能急得原地打转。
这时，一阵甲胄摩擦的脆响从巷头传来，清脆又带着威严，像冰棱撞在青石上。人群下意识地噤声，纷纷侧身退让，让出一条笔直的通道。玄色金吾卫官服的年轻将领昂首而来，腰佩横刀，步履沉稳却透着少年人特有的锐势。正是金吾卫翊麾郎将卢景棠，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目光扫过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绣坊门前，恰与出门的万年县县尉杜升撞个正着。杜升身着青色官袍，腰束玉带，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锋芒。见了卢景棠，他只是略一拱手，动作标准却少了几分热络：“卢将军倒是来得快，消息传得这般迅速？”
“长安城内出了这般命案，金吾卫岂能坐视？”卢景棠声音冷淡，目光越过他扫向屋内，语气平淡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杜县尉查案半日，想来该有几分头绪了？”
杜升眉峰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语气不软不硬：“卢将军不妨自己看看，这案子蹊跷得很，不是轻易能有头绪的。”
卢景棠抬脚迈入绣坊，淡淡的迷药气息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那香气并不稀罕，是市面上常见的安神迷药，寻常药铺便能买到，只是剂量似乎比寻常所用更重些。他视线如鹰隼般掠过屋内，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绣案上摊着一方未绣完的帕子，绣针和一把小巧的银剪刀散落在地，剪刀刃口干净，显然未曾动用。死者玉青倒在绣案旁，青丝散乱，胸口的伤口平整得刺眼，边缘没有丝毫拖沓，像是用最锋利的刀刃一气呵成。
绣坊虽小，却收拾得一丝不苟。靠墙的木柜擦得发亮，各色丝线按深浅排列得整整齐齐，角落里的绣品也叠放规整，连地面都少见灰尘。门闩是实心硬木，插得紧实，窗棂也没有破损，看得出平日防范得十分周全。
仵作正蹲在尸体旁仔细查验，见两人进来，连忙起身躬身禀报：“回卢将军、杜县尉，死者口鼻有微量迷药残留，是民间私下流通较广的迷药，多以曼陀罗、乌头这类草药。致命伤在胸口，切口光滑利落，凶手应懂些人体脉络，精准避开了肋骨。死者身上无任何挣扎痕迹，柴门是从内侧虚掩着，门窗完好，无撬动痕迹。”
卢景棠蹲下身，指尖离尸体尚有半寸便停住，凝神观察伤口形态。他起身时，目光又扫过屋内规整的陈设，沉声道：“独居女子，屋内收拾得这般整齐，门闩结实，门窗也无破损，显然性子谨慎，平日防备心不低。”
他看向绣案上的帕子，针脚细密工整，连配色都格外讲究，补充道：“绣活做得这般细致，想来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能让这样一位性子谨慎的独居女子毫无防备，”他语气听不出情绪，“要么是熟人作案，要么是凶手用了什么由头，让她心甘情愿开了门。”
杜升站在他身侧，目光同样扫过屋内的陈设，声音平稳：“这点我自然知晓。我已让人去查街坊四邻，核实玉青近日接触过的人，尤其是深夜可能与她往来的。”
“查街坊固然稳妥，却未免太过迟缓。”卢景棠转头看向他，眼神锐利如剑，“玉青是绣娘，往来最多的便是雇主。不如先查她的雇主名录，看看近期有没有人与她起过争执，或是有异常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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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景棠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却并未动怒，只是淡淡道：“长安是天子脚下，任何一桩命案都关乎京城安稳。金吾卫既然来了，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他转头对身后的金吾卫吩咐，“守住绣坊四周，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尤其是形迹可疑之人。再去调阅近三日靖安坊的巡防记录，看看有没有陌生面孔在这附近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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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景棠闻言，只是微微挑眉，并未多言。他再次走到绣案前，帕子上的寒梅开得清雅，针脚细密工整，看得出绣娘手艺精湛，可最后一针却微微歪斜，线头还露在外面，显然是猝不及防间遭了毒手。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帕面，触感细腻，是上好的云锦料子。
“能让她用这般好的料子做活，雇主家境定然不差。”他轻声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杜升听。
杜升走到他身旁，瞥了眼帕子：“长安城里家境殷实的人家不少，这不算什么线索。”话虽如此，他却朝衙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记下这一点，“不过我方才问过街坊，这玉青性子确实孤僻，平日里除了送绣活、取布料，很少与人往来，更别说深夜待客了。”
“既是性子孤僻、防备心又重，却能接下这般多的好活，想来是有固定的客源。”卢景棠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目光扫过屋内的陈设，“这些固定客源，怕是要重点排查。”
杜升颔首，语气依旧平淡：“自然会重点排查。不过卢将军，查案讲究证据，而非臆测。”
“臆测也好，推断也罢，能找到凶手便是正道。”卢景棠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他转身走向门口，“我去城南的药铺看看，迷药虽常见，但购买者总会留下些痕迹。”
“卢将军倒是清闲。”杜升淡淡道，“方才还说查药铺未必有收获，怎么转眼就变了主意？”
“此一时彼一时。”卢景棠脚步未停，“多一条路，便多一分找到凶手的可能。杜县尉若是觉得县衙人手足够，我自然不介意多跑一趟。”
杜升站在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转头对仵作道：“加快速度，务必在他之前找到新线索。”
衙役和仵作不敢怠慢，连忙加快了动作。绣坊内外，两队人马各自忙碌，气氛紧张却又透着一股暗暗的较劲。
而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西域戈壁，却是另一番景象。
朔风卷着黄沙，如刀子般刮过将士们的脸颊，带着刺骨的寒意。漠北汗国的铁骑如黑云压城，密密麻麻的身影铺满了地平线，弯刀映着烈日，发出森冷的寒光，朝着唐军阵列猛扑而来。马蹄踏碎焦土，卷起的沙砾打在甲胄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与震天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阵前，漠北先锋大将沙冥的身影格外扎眼。他身披厚重的黄金甲，甲胄上镶着狰狞的兽首，胯下一匹乌血马，蹄子踏在地上咚咚作响。手中的狼牙棒足有碗口粗，通体黝黑，棒头缀满了锋利的铁刺，光是看着便让人胆寒。此人是漠北第一勇士，力能扛鼎，此前已连斩三员唐将，此刻正拍马冲出阵前，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唐军阵中那抹猩红。
“萧景行！速速滚出阵来受死！”沙冥的吼声如同惊雷，震得周围的黄沙都簌簌落下，“你唐将不过是些酒囊饭袋，今日便让你尝尝爷爷狼牙棒的厉害！”
唐军阵列中，萧景行缓缓策马而出。他身披玄色锁子甲，外罩猩红披风，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胯下乌骓马四蹄踏雪，昂首嘶鸣，气势凛然。手中虎头湛金枪枪身泛着冷光，枪缨红得似血，在狂风中不住舞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半分惧色，唯有一双眸子锐利有神，死死锁定对面。
“聒噪。”萧景行声音不高，却穿透了狂风与喊杀声，清晰地传到沙冥耳中。
他勒马稳立，金枪斜指地面，眸中满是不屑：“漠北蛮夷，只会仗着嗓门唬人？你那狼牙棒若是有你嘴一半利索，也不至于让我唐军阵前看笑话。”
“连斩三员偏将便敢称勇？”萧景行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语气轻慢如戏耍，“不过是捡了些软柿子捏，真遇上硬茬，也只会像野狗般狂吠。”
“至于你这身黄金甲，”他目光扫过沙冥胸前的兽首甲胄，语气更添几分嘲弄，“镶得再花哨，也遮不住你骨子里的蠢笨。今日便让你知晓，大唐将士的手段，可不是你这等蛮夫能想象的。”
这三句话如尖刀般扎进沙冥心里，他本就暴躁的性子瞬间被点燃。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滚圆，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怒吼声震得周围黄沙簌簌落下：“竖子敢尔！今日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扒皮抽筋！”
话音未落，沙冥猛地拍马，乌血马嘶鸣一声，四蹄翻飞，朝着萧景行直冲而来。他双手紧握狼牙棒，高高举过头顶，浑身蛮力尽数灌注其上，棒身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萧景行头顶狠狠砸下。这一击势如雷霆，恨不能将眼前这狂妄的唐将连人带马砸成肉泥。
萧景行早有防备，眼神一凝，双腿猛地一夹马腹。乌骓马灵性十足，侧身一跃，堪堪避开这致命一击。狼牙棒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溅起数尺高的黄沙，地面硬生生被砸出一个浅坑。
未等萧景行稳住身形，沙冥手腕一转，狼牙棒顺势横扫，铁刺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直逼萧景行腰侧。他此刻已被怒火冲昏头脑，攻势又快又猛，招招不离要害，只想尽快将萧景行毙于棒下。
萧景行腰身一拧，利落地从马背上跃起，手中金枪顺势刺出，枪尖精准地戳在狼牙棒的铁刺间隙。“铛”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道震得萧景行手臂发麻，却借着这股反作用力，稳稳落在乌骓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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