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妍和王小明走远了，陆羡才转身，朝操场方向走去。

刘强和那几个男生还在操场上打篮球。

看到陆羡去而复返，刘强挑了挑眉。

“怎么，还想挨揍？”

陆羡没说话，径直走到篮球架下，从地上捡起刘强脱下的外套。

“你干什么？”刘强皱眉。

陆羡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剪刀——那是他平时做手工用的。

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飞快地在刘强的外套上剪了个大洞。

“你他妈——”

刘强冲过来想抢，但陆羡已经剪完了，把外套扔回给他。

“扯平了。”陆羡说，然后转身就走。

刘强看着外套上那个大洞，气得脸都绿了。

“给我抓住他！”

几个男生朝陆羡冲过来。

陆羡早就料到他们会追，拔腿就跑。

他个子小，但灵活，在操场和教学楼之间穿梭，很快就把几个人甩开了。

最后，他躲进了学校后门的垃圾站旁边。

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和杂物。

陆羡靠在墙上，喘着气。

刚才跑得太急，脸上被树枝划了一道小口子，火辣辣地疼。

他摸了摸口袋，想找张纸擦擦。

低头看着彩色的编织绳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鲜艳。

“蠢死了。”

他小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那条手链。

但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

陆羡估摸着刘强他们应该走了，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

他警觉地回头，看见垃圾站旁边的纸箱堆动了动。

陆羡握紧拳头，慢慢走过去，掀开最上面的纸箱——

一只脏兮兮的小狗蜷缩在纸箱里，瑟瑟发抖。

它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瘦得皮包骨，身上还有几处伤口，已经结痂了。

看到陆羡，小狗发出虚弱的呜咽声，黑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陆羡愣了一下。

他从小就没什么动物缘，狗见了他都绕道走。

但这只小狗……

他蹲下身，伸出手。

小狗没有躲，反而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指。

“你也被打了？”

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

小狗又呜咽了一声。

陆羡看了看小狗身上的伤口，又看了看它瘦骨嶙峋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软了一下。

他从口袋里摸出早上林妍给他的煎饺。

剩了两个，本来想晚上吃的——递到小狗嘴边。

小狗闻了闻，然后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吃得很急，显然是饿坏了。

“慢点吃。”

陆羡说，伸手摸了摸小狗的头。

小狗的毛发脏兮兮的，但很柔软。

等小狗吃完两个煎饺，陆羡又犯愁了。

他不能把小狗带回家，他妈妈对狗毛过敏。但也不能把它扔在这里……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大！你在里面吗？”

是林妍。

陆羡走出去，看见林妍抱着橘子，正探头探脑地往垃圾站里看。

她身后还跟着王小明。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不放心你，就回来看看。”林妍看到了陆羡脸上的伤，“老大，你受伤了，又打架了吗？”

“没有。”陆羡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被树枝划的。”

林妍明显不信，但也没多问。

她看到陆羡身后的纸箱，好奇地走过去。

“这是什么——哇，小狗！”

她惊呼一声，蹲下身看着纸箱里的小狗。

“好可怜……它受伤了。”

“嗯。”陆羡说，“应该是被人丢在这里的。”

“那我们带它回家吧！”

“我妈对狗毛过敏。”

“那……那送去我家？”

王小明提议。

“我家可以养狗，我家已经有一只猫了，再多一只狗应该也没事。”

“真的吗？”林妍眼睛一亮。

“嗯。”王小明点头，“我爷爷喜欢小动物，肯定会同意的。”

三人一合计，决定先把小狗送到王小明家。

林妍从书包里掏出一块手帕，小心地把小狗包起来。

小狗很乖，一点没挣扎，只是小声地呜咽着。

“别怕，我们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林妍轻声说，摸了摸小狗的头。

三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小狗，往王小明家走。

路上，林妍问陆羡：“老大，刘强他们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陆羡说，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剪了他的外套。”

“……啊？”

“他撕了我的飞机，我剪了他的外套，扯平了。”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林妍呆了两秒，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大，你也太厉害了！”

她笑得眼睛弯弯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

怀里的橘子也跟着“喵”了一声，像是在附和。

陆羡看着她灿烂的笑容，脸上那点火气也散了。

“笑什么。”

他别过脸，但耳朵有点红。

“就是觉得老大很厉害嘛。”林妍认真地说，“有仇必报，但是不随便打架，这叫……这叫……”

“这叫有原则。”王小明接话。

“对！有原则！”林妍用力点头。

陆羡没说话，但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点。

到了王小明家，王爷爷果然很爽快地同意收留小狗。

老人家心地善良，看到小狗受伤，连忙拿来药箱给它处理伤口。

“可怜的小东西，以后就在这儿住下吧。”王爷爷一边给小狗上药一边说。

小狗似乎知道得救了，乖乖地趴着，任由王爷爷摆弄。

处理完伤口，王爷爷又给小狗准备了吃的和水。

小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尾巴小幅度地摇着。

“它很喜欢这里。”林妍蹲在旁边看着，松了口气。

“嗯。”陆羡也蹲下来，摸了摸小狗的头。小狗抬起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老大，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林妍提议。

陆羡想了想：“叫……飞机吧。”

“飞机？”林妍眨眨眼。

“嗯。”陆羡点头，“纪念今天被撕的那个。”

林妍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就叫飞机！”

小狗似乎听懂了，抬起头“汪”了一声，像是在回应。

从王小明家出来，天已经全黑了。

路灯亮起，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老大，今天谢谢你。”林妍突然说。

陆羡看了她一眼。

“谢我什么？”

“谢谢你保护我。”林妍认真地说，“也谢谢你救了飞机。”

陆羡别过脸。

“……谁保护你了，少自作多情。”

“老大，你能不能低下头，还有帮我抱一下橘子？”

陆羡不明所以，把头低下，顺手接走林妍怀里的橘子。

林妍从兜里掏出一个创口贴，贴在陆羡的脸上。

“老大也要要好好保护自己呀。”

林妍笑眯眯地看着他，蹦蹦跳跳地走在陆羡身边，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今天班里的趣事。

陆羡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偶尔“嗯”一声。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橘子窝在陆羡怀里，已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走到陆羡家门口时，林妍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啊掏，掏出一架新的纸飞机。

“老大，这个给你。”她把飞机递给陆羡，“我晚上回家又折了一个，这次折得可好了！”

陆羡接过飞机。

这次的飞机是彩色的，用了好几种颜色的纸拼接而成，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谢谢。”

“不客气！”林妍笑得眼睛弯弯的，“那老大，明天见！”

“明天见。”

陆羡站在门口，看着林妍抱着橘子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巷子转角，才转身进屋。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纸飞机，又看了看手腕上的编织手链。

窗外，月亮升得更高了。

梧桐巷安静下来，只有偶尔几声犬吠，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陆羡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手摸着脸上的创口贴。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彩色的纸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