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辰的尸体像一尊冰冷的雕塑,无声地控诉着这个副本的残酷。那句“窥探秘密者,将成为秘密的一部分”,如同一道催命符,悬在剩下三人的头顶。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林澈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脸上阳光的伪装彻底碎裂,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沈砚则迅速恢复了冷静,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顾晏辰的尸体,试图找出更多线索,但除了那道诡异的勒痕,一无所获。
周渝桑的心脏还在狂跳,但她的脑子却异常清醒。恐惧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激发出的、更为强烈的求生欲和探究欲。她知道,现在慌乱没有任何用处,必须冷静下来分析现状。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顾晏辰的尸体,目光转向房间里的其他物件。那面巨大的铜镜,镜子上的血色符号,还有那几根快要燃尽的白蜡烛……
“规则……”她喃喃自语,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形成,“这根本不是谋杀,是规则杀人!顾晏辰违反了某个我们不知道的规则,所以被‘抹除’了!”
“废话。”谢无咎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他走到梳妆台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镜子上的血色符号。那符号仿佛活过来一般,在他指尖下微微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怨气。
“这个符号,是‘窥视之印’。凡是试图探究这宅邸核心秘密的人,都会被标记。”谢无咎收回手,指尖一捻,仿佛捻灭了一只苍蝇,“顾晏辰的死,是个警告。”
他的解释冷静而残酷,却精准地命中了要害。
林澈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谢无咎:“是你干的?是你引他来这里的?”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谢无咎终于正眼看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他的死,是因为他自己的好奇心,和他那可笑的、自以为是的掌控力。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正确的方向。”
“你!”林澈被他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沈砚这时站起身,打断了两人的对峙。他将那张写着血字的纸条递给周渝桑,沉声道:“这张纸条是关键。它不是写给顾晏辰一个人的,是写给所有玩家的。‘窥探秘密者’,指的是我们所有人。我们必须搞清楚,什么是这里的‘秘密’,以及如何避免成为‘一部分’。”
周渝桑接过纸条,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将目前得到的信息碎片拼凑起来:
1. 新娘的死因与新郎有关(血玉簪)。
2. 宅邸里不止一个新娘的怨灵,还有其他东西。
3. 顾晏辰因为窥探秘密而死。
4. 谢无咎似乎对宅邸的规则了如指掌。
她抬起头,目光在林澈、沈砚和谢无咎之间流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谢无咎身上。她忽然笑了,是那种带着一丝狡黠和了然的笑。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她晃了晃手里的纸条,“顾晏辰为什么会死。因为他想‘独自’窥探秘密,想当那个解开谜题的英雄,对不对?”
林澈和沈砚一怔。
周渝桑继续说道:“我们刚才在讨论去书房还是祠堂的时候,谢先生提出反对意见,说线索在西厢房。顾晏辰当时什么反应?他没反对,甚至可能默认了。但他或许私下里觉得谢无咎在故弄玄虚,想抢先一步自己去找线索,结果……触发了规则。”
她顿了顿,看向顾晏辰的尸体,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更多的却是冷酷的分析:“这副本的规则,可能禁止‘单独行动’和‘强行窥探’。我们四个人一起来,反而没事。他单独行动,就成了目标。”
这个推论,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逻辑上,竟然说得通。
谢无咎看着周渝桑,眼中的兴味更浓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只会插科打诨的女人,在逻辑推理上竟有如此敏锐的直觉。她总能从最混乱的局面中,抓住最关键的那根线。
“有点意思。”他低声赞许道,“你的观察力,比我想象的要好。”
这句夸奖,听在林澈和沈砚耳中,却格外刺耳。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在保护和引导周渝桑,却没想到,她早已在暗中用自己的方式与那个最危险的男人达成了某种……默契?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澈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问道。他必须承认,周渝桑的分析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当然是继续组队。”周渝桑把纸条折好,塞进口袋,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脸“我们可是专业的”表情看向大家,“既然规则禁止单独行动,那我们就抱团取暖!谢先生,作为我们的‘专属导航’,接下来有什么指示?”
她故意将“专属导航”四个字咬得很重,挑衅意味十足。
谢无咎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这正是他想要的。他喜欢她这种在绝境中依旧能掌握主动、甚至反过来利用他的态度。
“客厅的祖先牌位,是下一个关键。”他给出了新的方向,“但去那里,有两条路。一条是明路,穿过前院,风险未知。另一条是暗路,从这里直通祠堂的后墙,相对安全,但需要有人打开机关。”
“机关在哪里?”沈砚问。
谢无咎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最后停留在那面铜镜上。“镜子后面。”
他走上前,伸出手指,在镜子边框上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处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整面巨大的铜镜连同后面的墙壁,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一股更陈腐、更阴冷的气息从洞口扑面而来。
“走吧。”谢无咎说完,毫不犹豫地率先钻了进去。
林澈和沈砚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周渝桑走在最后,进入洞口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房间中央顾晏辰的尸体,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一个无声的诅咒。
她甩了甩头,将那丝寒意抛在脑后,也钻进了黑暗之中。
通道很长,也很狭窄,仅能勉强并肩而行。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这种密闭空间带来的压迫感,远比刚才的战斗更让人心悸。
“我们……真的要相信他吗?”林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他把我们带到这里,又杀了顾晏辰……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我们?”
“闭嘴。”沈砚的声音冷得像冰,“现在只有跟紧他,才有可能活下去。质疑和分裂,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
周渝桑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地跟在谢无咎身后。她能感觉到,谢无咎的步伐稳健,仿佛对这条路线熟悉到了骨子里。他就像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猎人,精准地避开所有陷阱,带领着他的猎物……或者说,他的所有物,走向未知的深处。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木质祠堂,供奉着一排排黑白的祖先牌位。祠堂前的香炉里,还插着几炷燃了一半的香,青烟袅袅,给这阴森的环境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生气”。
这里,就是宅邸的心脏地带。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谢无咎走到祠堂前,目光扫过那些牌位,最后停留在一个刻着“林氏”二字的牌位上,眼神变得有些玩味。
林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骤变:“那是我……”
“你的姓氏,和你那位‘朋友’顾晏辰一样,都不是这里的原住民。”谢无咎打断他,语气笃定,“你们的身份,恐怕也有问题。”
林澈的身体猛地一僵。
周渝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谢无咎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脸色苍白的林澈和沈砚,忽然意识到,这个游戏的真相,可能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和黑暗得多。
而她,正一步步地,走进一个由疯批Boss为她精心编织的、名为“庇护所”的……华美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