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雪酿敬余生
沈惊寒醒来时,窗外的雪又落了一层。
昆仑墟的执法堂被改了格局,原本肃穆的案几换成了软榻,炭火盆烧得正旺,空气中飘着雪酿的醇香。谢临渊坐在榻边,手里拿着本医书,眉头微蹙,看得认真,侧脸在烛火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在看什么?”沈惊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谢临渊立刻合上书,俯身探过来,指尖贴上他的额头:“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一连串的问句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沈惊寒忍不住笑了:“死不了。倒是你,黑眼圈快赶上熊猫了。”
谢临渊的耳尖微红,转身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你昏迷了三天,我守着也正常。”
沈惊寒接过水杯,指尖触到他的手,带着些微凉。他知道,这三天谢临渊定是寸步不离,连合眼都少——就像当年他闯水牢救谢临渊后,发着高烧,对方也是这样守了他三天三夜,用灵力一点点温养他受损的经脉。
“雪酿呢?”沈惊寒忽然问道。
谢临渊愣了愣,随即起身从架子上取下个陶坛,拍开泥封,醇厚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早就备好了,就等你醒。”
他倒了两碗酒,递了一碗给沈惊寒。琥珀色的酒液在碗中轻轻晃动,映着烛火,像揉碎了的星辰。
“敬什么?”沈惊寒举着碗,眼底带着笑意。
谢临渊看着他,目光认真:“敬真相大白。”
“敬生死与共。”沈惊寒碰了碰他的碗,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两碗酒一饮而尽,暖意从喉头一直流到心底。雪酿的醇厚混着淡淡的回甘,像极了他们这些年的纠葛——有苦,有涩,最终却落得个温润绵长。
“魔族虽退,但根基未除。”谢临渊放下碗,语气沉了些,“我打算联合各大门派,建立‘诛魔盟’,彻底肃清残余的魔势力。”
“听雪楼会加入。”沈惊寒毫不犹豫,“不过盟主之位,得你来坐。”
谢临渊挑眉:“为何?”
“因为你比我适合。”沈惊寒笑了笑,“我性子野,耐不住管束,还是适合在外打打杀杀。”他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点戏谑,“再说,有你这个盟主在,谁敢动我?”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谢临渊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别开脸,端起酒坛又倒了两碗:“别胡说。”
沈惊寒却不放过他,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烛火在两人眼底跳跃,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睫毛上的光晕。
“谢临渊,”沈惊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十年前我没说出口的话,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谢临渊的呼吸顿住了。
“当年在静心阁外的槐树下,我本想告诉你,我心悦你。”沈惊寒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颌,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可还没说出口,就出了墨玄的事。后来十年对立,我怕这心思会成你的软肋,更不敢说。”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烫得谢临渊几乎要躲开。可心底翻涌的情绪却让他定在原地——那些午夜梦回的牵挂,那些剑拔弩张时的不忍,那些并肩作战时的默契,原来都不是错觉。
“现在……”沈惊寒的喉结滚了滚,“你愿意……听吗?”
谢临渊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反身将他按在榻上。烛火晃动,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缠。他低头看着沈惊寒的眼,那里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像个等待答案的孩子。
“沈惊寒,”谢临渊的声音哑得厉害,“你知不知道,你当年塞给我那半块令牌时,我就该明白的。”
他俯下身,吻落在对方的唇角,带着雪酿的醇香和压抑了十年的滚烫。
沈惊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漫天星辰。他抬手搂住谢临渊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十年的隔阂,十年的等待,十年的兵戎相见,都在这个吻里化作绕指柔,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颤。
窗外的雪还在下,执法堂的烛火却越燃越旺。陶坛里的雪酿还在散发着醇香,合璧剑并排靠在榻边,剑鞘上的藤蔓纹路在火光下交缠,像两个终于找到归宿的灵魂。
“诛魔盟的事,明日再议。”谢临渊的吻落在沈惊寒的耳畔,带着滚烫的气息,“今晚……只说我们的事。”
沈惊寒低笑出声,笑声里裹着暖意:“好。”
雪落无声,酒香漫屋。
或许江湖仍有风雨,或许前路仍有荆棘,但此刻,两盏雪酿,一榻暖光,彼此的温度,便已足够。
他们错过了十年,却终究在风雪尽头等到了彼此。往后余生,无论是执剑诛魔,还是对饮雪酿,他们都会并肩而立,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