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扶起来,让我先出去,说会“处理后续”。
我浑浑噩噩地走出石室,满脑子都是死刑犯的鲜血、小学员的哭声、羊角辫女孩手里的彩纸星星
还有……
自己举起匕首却下不了手的无力感。
夜里,我反复做着噩梦,一闭眼就看见满手的血,总觉得那股腥气洗不掉,耳边不断回响着小学员的哭泣声和死刑犯的嘶吼声。
我蜷缩在宿舍的角落,抱着膝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绝望”是什么滋味。
几天后,周美成在深夜的射击场找到我,我正抱着膝盖发呆,手里还无意识地搓着,好像还能摸到那天的血迹。
他坐在我身边,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拍着我的背说
“毛毛,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殒宫就是这样,逼着孩子杀人,不管是死刑犯,还是没用的同伴,甚至是无辜的孩子
在他们眼里,只有‘有用’和‘没用’的区别,根本没有人性。白夜组从不做这种事,那里的教学讲究‘止戈为武’,只用来保护自己和同伴,不用被迫沾这种没必要的血。
跟我走,我带你脱离这破地方,再也不用经历这种事,再也不用亲手沾血。”
我抬头看着他,镜框后的眼神藏着一丝不忍,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坚定。
那一刻,石室里的恐惧、脸上的血、心里的愧疚,还有他“再也不用沾血”的承诺,像一道光,照进了我被黑暗笼罩的心里。
我第一次认真点头:“学长,我想走。”
我的心态,从怀疑挣扎,变成了明确的逃离渴望
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吃人的地方,再也不想做这种违背良心的事。
虽然还带着对殒宫规则的畏惧,还有对未知前路的迷茫,却已有了破局的念头。我紧紧攥着周美成的袖子,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我走后,周美成并没有杀那三个小学员,而是用古武点穴暂时封住了他们的意识,伪造了他们“被清理”的现场
趁着夜色,把他们偷偷送出了殒宫,注射了解离剂,交给了外面的慈善机构。
他还上报说“预备役黎一宁活用古武身法闪避,亲手制服并执行三名死刑犯和三名无用学员,干净利落”
用这种方式,既护了我仅存的善良,也让我暂时保住了预备役的身份。
又过了几个月,不知不觉一周年了
这年的夏夜,月考结束后,三个师兄因综合成绩不达标,被判定为“耗材”,要被“清理”。
其中一个高瘦的师兄,上周还蹲在射击场的阴影里,用磨出薄茧的手指帮我校准狙击枪的准星,低声教我“风偏要往弹道左侧补半格”;
还有一个师兄,曾在我古武训练摔倒时,偷偷扶我起来,塞给我一瓶水,还教我古武“扎马”的小技巧,说“师兄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坚持住”;
最后一个师兄,性格沉默寡言,却总在训练结束后,默默帮我收拾好枪械和训练器材。
可现在,他们被押到训练馆的空地上,双手反绑在身后,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眼里满是绝望和不甘。
他们让我负责“执行”,说这是“成为正式亲传的最后考验”。
他把一把装满子弹的手枪塞进我的手里,枪口冰冷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
“黎一宁,杀了他们,证明你的忠诚和狠辣,你就是殒宫最年轻的正式亲传;要是不敢,你就和他们一起被清理。”
远程亲传导师参目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围的导师和亲传学员都看着我,眼神各异——有冷漠,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我攥着枪,手指僵硬得无法动弹,一步步后退,死活不肯扣扳机
死刑犯的死斗、小学员的哭泣已经让我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更何况是曾经帮过我的师兄?
他们只是成绩不达标,根本不该死!
“我做不到!”我把枪扔在地上,“他们是我的师兄!学长!不是耗材!”
参目怒不可遏,扬言说要连我一起清理:“连自己人都下不去手,留着你有什么用?!”
他冲身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两名手持古武长刀的护卫立刻朝着我和三个师兄走来,刀身泛着森冷的寒光。
视野里,周美成突然挡在我身前,反手夺过护卫手里的长刀,对着天空劈出一道凌厉的刀风
同时捡起地上的手枪,对着天空开了一枪,枪声在空旷的训练馆里格外响亮。
他嚼着口香糖,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黎一宁我护了。”
他侧身站在我身边,长刀横在身前,古武搏杀术的气势瞬间展开,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
“谁敢动她。”
他带着我和三个师兄躲进解剖台角落,气息带着搏击后的灼热,凑在我耳边说
“毛毛,看清了吗?殒宫不仅逼你用古武杀人,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成绩不达标就要被清理,根本没有人性。
白夜组的古武是护同伴的,不是杀同门的,不会让你做屠夫。现在跟我走,再晚就没机会了。”
我看着他墨镜后坚定的眼神,又想起石室里的鲜血、小学员的哭泣、死刑犯的嘶吼、即将被清理的师兄,还有锁骨上那枚象征“合格”的红色六芒星纹身
这纹身,不是荣誉,是耻辱,是我被殒宫束缚的证明。
我终于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学长,我跟你走!一定!”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我的心态,从带着畏惧的渴望,变成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小孩,也不再是挣扎犹豫的预备役,而是明确知道自己要逃离、要奔赴何方的追光者。
我紧紧握住周美成的手腕,这一次,我没有丝毫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