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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归途无声

妄青黛

头等舱内,慈青黛缓缓睁开眼,窗外是熟悉的、属于北美的广阔蓝天被替换成了故乡略显朦胧的灰蓝色。她揉了揉眉心,长达十数小时的飞行并未带来太多疲惫,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空姐礼貌地提醒可以下机了。慈青黛站起身,高挑的身形在机舱内显得有些局促。她只带了一个简约却价值不菲的行李箱,里面是几件日常衣物和护肤品,以及一个装着证件的随身手包。没有助理,没有保镖,更没有那个无论多忙都会亲自来接她、然后给她一个用力拥抱的男人。

  ——慈妄京不知道她回来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底泛起一丝细微的、类似叛逆的涟漪,但很快又沉静下去。她只是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来处理一些……私事。关于她模糊的、破碎的过去。温裴涵前段时间发来的一些关于海城尹家(她隐约知道温裴涵与尹家有些远亲关系)寻找失散多年女儿的老新闻剪报,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扰乱了她被慈妄京呵护得近乎完美的世界。

  她没告诉慈妄京,只是给裴涵发了条信息,然后订了最早的航班。她知道妄京最近在谈一笔至关重要的并购案,她不想用自己的“小事”打扰他。更重要的是,她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牵引,催促她独自回来,面对那片空白。

  通过海关时,工作人员多看了她几眼。她习惯了这种目光,无论是出于她的容貌,还是她模特身份可能带来的那点微末知名度。护照上的名字是“Ci Qingdai”——慈青黛。慈妄京的慈。

  提取行李,走出抵达大厅。C国初夏的空气带着温润的湿意,和北美西海岸的干爽截然不同。她站在路边,正准备用手机软件叫车,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无声地滑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一位穿着考究、神情略带激动的中年女士快步下来,身后跟着一位西装革履、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士。

  “青黛……是我的青黛吗?”尹兰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目光紧紧锁在慈青黛的脸上,随即又落在她露出的锁骨处——那里,一个淡粉色的心形小胎记若隐若现。

  慈青黛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高冷的脸上浮现出清晰的疏离和疑惑。“你们是?”

  东方宇上前一步,按住激动妻子的手臂,目光如炬地审视着慈青黛,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但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是东方青黛?我们是你生物学上的父母。这是DNA比对报告。”他言简意赅地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文件袋,直接递了过来。

  慈青黛没有接。她看着眼前这两位自称是她父母的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却不痛,只是空茫。失忆症像一堵厚厚的墙,隔断了所有可能的情感共鸣。她对他们,毫无感觉。

  “我想你们认错人了。”她的声音平静,带着模特职业培养出的冷淡腔调,“我叫慈青黛。”

  “不,不会错!”尹兰云急切地说,“胎记,年龄,还有裴涵那孩子私下发给我们的照片……她说了你今天会到!孩子,你小时候叫东方青黛,十岁那年……”她哽咽了一下,说不下去。

  温裴涵?慈青黛蹙起精致的眉头。这个闺蜜,动作可真快。她只是说想查点事情,没想到裴涵直接把人给招来了。心底掠过一丝无奈,但并未生气,她知道裴涵是好意。

  “抱歉,我不记得了。”慈青黛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如果你们有证据,我们可以稍后再谈。现在,我需要先去酒店。”她表现出被慈妄京惯出来的、不愿被勉强和安排的倔强。

  东方宇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评估这个失踪多年、气质清冷疏离的女儿。他挥了挥手,司机立刻下来将慈青黛的行李接过,放进了车里。

  “先回家吧。”东方宇的语气不容拒绝,但也放缓了些,“有什么话,回家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慈青黛看了看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抿了抿唇。她不喜欢这种被围观的感觉。略一思索,她点了点头。“好吧。”她倒想看看,这所谓的“家”,到底是什么样子。

  车上,尹兰云试图和她说话,问她这些年的生活,语气小心翼翼,充满母爱。慈青黛只是简短地回答“还好”、“不太记得了”,大部分时间看着窗外飞逝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框。慈妄京的消息和未接来电提示已经堆了不少。最后一条是十分钟前的:【小祖宗,跑哪儿野去了?凯文说你没去拍广告?开机了给我回电话。别让我担心。】语气是她熟悉的、外人绝无可能见到的黏人和担忧。

  她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息屏了手机。暂时,还不能告诉他。

  车辆驶入一处守卫森严的顶级豪宅区。慈青黛看着车窗外奢华的庭院,神情依旧淡淡的。这里,会是她的“家”吗?她只觉得,一切才刚刚开始。

  而此刻,北美正是深夜。慈妄京站在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手机上依旧无人回复的界面,眉头紧锁,眼底掠过一丝阴霾。他的小青黛,从来不会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左侧花臂上的黑曼巴刺青,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吐着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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