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程晏刚跑回队列边，还没来得及站稳，旁边的队友就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属于青春期男生特有的促狭笑容。
“可以啊许程晏！”那男生压低了声音，眼神却往西门方向瞟，“那是谁啊？还专门送水送糖，啧啧，这待遇，咱们可没有。”
他这一开口，旁边几个离得近的队员也都凑了过来，脸上都是心照不宣的笑意。训练枯燥，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成为调剂。
“看着挺眼熟啊，是不是咱们年级的？”
“对，好像是七班的？军训那会儿是不是也老在旁边看着来着？”
“许程晏，老实交代，什么关系？”
“就是，藏得够深的啊！”
起哄声不大，但在安静的休息间隙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善意的调侃和好奇。
许程晏脸上原本因为跑步和温度差带来的红晕还没褪尽，被队友们这么一闹，热度瞬间又升了上来，耳根烫得厉害。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保温杯，指尖能感受到杯壁残留的温热，仿佛还能闻到那股蜂蜜柠檬的甜香。
他看了一眼周围几张写满八卦的脸，又想起刚才周岁安在夜色里对他挥手、轻声说“拜拜”的样子。她看起来那么安静，那么……容易受惊扰。要是知道被这么多人看到，还被这样议论……
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热度未退，表情却认真了起来。他没有像平时被调侃时那样只是笑笑不说话，或者含糊带过。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几个起哄最厉害的队友，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带着一种少见的、近乎宣告的郑重：
“她是我同桌。” 他先明确了身份，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认真，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维护，“我俩关系是挺好。”
他强调了“挺好”两个字，坦荡地承认了那份特别的亲近，没有扭捏，也没有过分渲染。
然后，他话锋一转，看着那几个还在挤眉弄眼的队友，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商量的口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持：
“但是……你们别瞎起哄，好不好？”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掠过一丝柔软，又迅速被认真的担忧覆盖。他补充道，声音更轻，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近乎请求的意味：
“她胆子小，容易害怕。别吓着她。”
这句话一说出来，周围短暂的安静了一下。
队友们脸上的促狭笑容慢慢收敛了。他们看着许程晏。这个平时训练最刻苦、话不多、看起来有些冷淡的新队员，此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认真和担忧。他不是在害羞，也不是在炫耀，而是在用一种近乎笨拙却无比真诚的方式，维护着那个送水来的女孩。
那句“胆子小，容易害怕”，像一层最柔软的铠甲，瞬间堵住了所有可能的、更过火的玩笑。
“行行行，知道了。”最先起哄的男生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但眼神里多了几分理解和善意，“不开玩笑了，不开玩笑了。你同桌……挺有心的。”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拍了拍许程晏的肩膀，算是揭过这一茬。
许程晏看着队友们散开，紧绷的肩膀这才微微放松下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保温杯，又摸了摸外套内袋里那几颗糖。
“胆子小，容易害怕”……其实他知道，周岁安并不真的胆小。她能独自面对病痛，能冷静地处理很多事情。但他就是觉得，她身上有种需要被小心呵护的脆弱感，尤其是在面对这种喧闹和调侃时。他不想她成为别人嘴里随意谈论的八卦，不想她因为自己而承受任何不必要的目光和压力。
他想把那份她给予的温暖和善意，好好地、安静地守护起来。
教官的哨声再次尖锐响起，休息结束。
许程晏迅速将保温杯放在指定位置，回归队列。站定，挺胸，抬头，目光直视前方。
接下来的训练，他比之前更加投入，每一个动作都标准有力，仿佛要把心里那份涌动的情感和刚刚宣之于口的维护，都化作训练场上的力量。
而那句“她胆子小，容易害怕”，却像一句无声的誓言，悄悄刻在了这个微凉的秋夜。
他可能还不完全明白自己对周岁安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但他清楚地知道，他想保护她，想让她在他身边时，可以安心地做那个会悄悄送糖、会因为他训练辛苦而送来温水的、有些安静又有些可爱的女孩。
不必害怕流言，不必担心目光。
因为有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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