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直播（一）

周一放学时，你收到了赵太阳的私聊。

“星星，这周五晚上八点，给你排了第一次正式直播。时间半小时，内容就是简单聊天和唱首歌，可以吗？”

你盯着屏幕上的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周五晚上八点……爸妈会看电视，应该不会注意到你房间的动静。半小时，也不算长。

你打字：“好的，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放轻松就好。”赵太阳回复，“崔十八会提前帮你测试设备，直播时我们都会在。”

你盯着“我们都会在”那几个字，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周三下午培训结束，崔十八单独把你留下。

“周五直播，你准备唱什么歌？”他开门见山。

你愣了一下：“我……还没想好。”

崔十八发过来一个文件列表：“这些都是适合新手的，调不高，难度适中。自己选一个，周四晚上之前把练习音频发我。”

你点开列表，里面列了十几首歌。有民谣，有简单的流行曲，每首都标注了音域范围和难点提示。

“谢谢崔老师。”你说。

“别急着谢。”他声音依旧平淡，“要是唱得太难听，我会直接让你换歌。”

你抿了抿嘴唇：“我会好好练的。”

那天晚上你做完作业，就开始一首首试。对着手机录音，听回放，再录。试到第五首时，你停在一首民谣上。歌词很简单，旋律也轻柔，你跟着哼了两遍，感觉能驾驭。

周四晚上七点，你把练习音频发给了崔十八。

八点，回复来了。

崔十八：“勉强及格。第二段副歌气息不稳，自己注意。伴奏发你了，降了两个调。”

你下载了伴奏，戴上耳机听。确实比原调舒服多了，唱起来不会那么吃力。

“谢谢老师。”你打字，“我会多练几遍的。”

崔十八没再回复。

周五下午放学，你一路小跑回家。书包往椅子上一扔，就开始检查设备。麦克风，耳机，摄像头摄像头？

你突然愣住了。

直播要开摄像头吗？没人跟你说过这个啊。

你赶紧点开群聊，发现一个小时前赵太阳发了通知：“新人首播建议开摄像头，更容易拉近距离。但如果不适应，也可以先不开。”

你看着那句话，手指收紧。

开摄像头？意味着你要在那么多人面前露脸。意味着你的紧张，你的不安，都会被看得清清楚楚。

你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女孩头发有点乱，校服还没换，眼睛因为紧张瞪得圆圆的。

这个样子……能行吗？

六点半，妈妈叫你吃饭。你食不知味地扒了几口，就说作业多回了房间。锁上门，你重新坐回电脑前。

七点，崔十八准时发来消息：“测试设备。”

你进了他开的语音房间。

“能听到吗？”他问。

“能。”

“摄像头打开。”

你深吸一口气，点了那个摄像头图标。屏幕上出现你自己的脸，你下意识想躲开视线。

“脸太暗。”崔十八说，“台灯往左边挪一点……对，就这个位置。麦克风再往后两厘米，你呼吸声太重。”

你按他的指示调整。每动一下都小心翼翼。

“现在唱两句试试。”

你清了清嗓子，唱了选好的那首民谣的前两句。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清清脆脆的。

“嗯。”崔十八说，“就这样，别紧张。直播时如果忘词，就停下来笑一下，说‘不好意思我重来’，没人会怪你。”

“好。”你小声应道。

“八点整开播，我会在后台盯着。有问题随时切麦找我。”他顿了顿，“别怕。”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快，但你听见了。

七点五十分。

你已经坐在电脑前二十分钟了。设备检查了三遍，歌词抄在纸上放在手边，水杯也准备好了。手心还是出汗，你擦了好几次。

七点五十五分。

群里突然弹出消息。

饶子：“星星要首播了？哥哥给你刷礼物去！”

萨满：“加油啊星星，唱完来我直播间连麦玩！”

小巴：“放轻松，就当是跟我们聊天。”

一连串的消息涌过来，你看着那些鼓励的话，鼻子有点酸。

赵太阳私聊你：“准备好了就开播吧，我们都等着呢。”

你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直播软件。

八点整。

你按下“开始直播”按钮。

屏幕右下角显示观看人数：1，然后变成5，变成10，变成20……数字跳得很快，你不敢细看。

“大、大家好。”你开口，声音有点颤，“我是白星星。”

弹幕开始滚动。

“新主播？”

“声音好甜啊！”

“小妹妹多大了？”

你看着那些问题，脑子突然一片空白。该回答哪个？该怎么回答？

你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这时，一条特别醒目的弹幕飘过，是赵太阳的账号，带着管理员的标志：“欢迎星星，慢慢来，不着急。”

你看见那句话，深吸了一口气。

“我……我是听潮阁的新人，今天第一次直播。”你努力让声音平稳一点，“可能有点紧张，大家见谅。”

弹幕里刷过一片“加油”“别紧张”。

你稍微放松了一点，开始按事先想好的流程走。

自我介绍，聊聊为什么喜欢配音，偶尔回答几个弹幕问题。

虽然声音还是有点紧，但至少能说完整的话了。

“接下来给大家唱首歌。”你说着，点开了伴奏。

前奏响起时，你感觉心跳快得厉害。

手心里全是汗，握着鼠标的手有点抖。

第一句歌词出口，声音比练习时高了半个调。

你赶紧调整，第二句才恢复正常。

唱到第二段副歌时，你突然忘词了。

伴奏还在继续，你的脑子却一片空白。

眼睛盯着歌词纸，但那些字好像突然不认识了。

你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弹幕安静了一瞬。

然后你看见崔十八的账号发了一条：“停一下，重来。”

同时，赵太阳在后台私聊你：“没事，重唱就好。”

你手指发抖地暂停了伴奏。

“对、对不起。”你对着麦克风说，“我忘词了……能重来一次吗？”

弹幕刷过一片“没关系”“谁都会紧张的”。

你重新点开伴奏。

这次你闭上眼睛，不去看弹幕，也不去看摄像头里的自己。

只听着音乐，让声音跟着旋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