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晚上七点五十分。
你提前十分钟坐在电脑前，把耳机线理了三遍，麦克风擦了又擦。
屏幕上是听潮阁的新人通知群，只有五个人，你，赵太阳，崔十八，还有两个你不认识的名字。
你的手指悬在键盘上，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
七点五十五分，群聊里弹出消息。
赵太阳：“大家晚上好，都到了吗？”
你赶紧打字：“到了。”
另外两个人也回复了。
最后一个名字迟迟没动静，你盯着那个叫“崔十八”的ID，想起复试时那个清冷的声音。
八点整，崔十八的头像跳了一下。
崔十八：“开始吧。”
没有问候，直接切入正题。
你紧张地坐直身体。
赵太阳开了语音房间。
你点了进去，听见温和的声音先响起来：“大家都进来了？那我们先互相认识一下。我是赵太阳，听潮阁的负责人。”
接着是另外两个新人自我介绍。
一个声音明亮，一个声音沉稳。
轮到你了。
你按下发言键，喉咙有点干：“大家好，我叫白星星。”
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比平时更软一些。你抿了抿嘴唇。
“白星星。”崔十八突然出声，“你的试音我听了三遍。”
你屏住呼吸。
“音色确实有特点。”
他语速很快，“但基础薄弱，发声方式不科学，能听出来没受过专业训练。还有，你真的十八岁？”
你手指一紧。
“我……”你顿了顿，“是十八岁。”
耳机里安静了两秒。
赵太阳接过了话：“年龄不是问题，我们有针对新人的培训计划。星星，你对配音了解多少？”
“我……就是平时喜欢看动画，自己学着配着玩。”你老实说，“没有系统学过。”
“那就从基础开始。”
赵太阳声音温和，“这周六下午两点，我们有个线上培训课，崔十八主讲。你能来吗？”
你看了眼桌上的日历。
周六下午两点到四点，刚好是爸妈出门的时间。
“能来。”你说。
崔十八发了个文档到群里：“课前把这份资料看完。别指望零基础的人能跟上进度。”
你点开文档，密密麻麻的文字让你眼睛发花。
发声原理、气息控制、口腔共鸣全是没见过的术语。
会议结束后，你对着那份资料发呆。
手机震动，是同桌发来的消息：“星星，周六下午一起去图书馆吗？”
你犹豫了一下，打字回复：“抱歉，这周家里有事。”
关掉手机，你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文档的第二页有个练习音频，要求录制一段绕口令。
你戴上耳机，试着念第一句。
“四是四，十是十……”
刚念完你就皱眉，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又试了几次，不是咬字不清就是气息不稳。
你看着那些陌生的术语，心里有点发沉。
周五晚上，你做完作业已经十点。
爸妈睡了，你悄悄打开电脑，点开那个练习音频。
照着资料上的方法练习呼吸，手放在腹部感受起伏。
练了半个小时，你口干舌燥，效果却不大。
你有点泄气，趴在桌子上。
突然，电脑右下角跳出消息提示。
是听潮阁的群，崔十八发的：“@所有人，明天培训提前半小时到，测试设备。”
你一下子坐起来。
群里有新人回复“收到”，你也赶紧跟着发。
发完盯着屏幕，犹豫了几秒，你点开崔十八的头像，发了私聊。
“崔老师，我想问一下资料第三页的那个共鸣练习，我不太明白‘鼻腔共鸣’具体怎么做？”
发完你就后悔了。
这么晚，人家肯定睡了。
没想到半分钟不到，回复就来了。
崔十八：“把‘嗯’这个音拖长，感受鼻子附近的震动。自己试。”
你赶紧试了试，对着麦克风小声“嗯——”了一声。
确实感觉到鼻梁附近有微微的麻感。
“好像有一点感觉了。”你打字，“谢谢老师。”
崔十八：“明天带问题来，别浪费时间。”
对话结束。
你看着那句有点凶的话，却突然不那么紧张了。
至少他愿意回答你的问题。
周六下午一点半。
你已经提前坐在电脑前，把设备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爸妈一点钟出门了，说四点左右回来。
时间足够。
一点四十分，你进了语音房间。
里面已经有人了，是另外两个新人。
“星星来这么早？”明亮声音的男生说。
“嗯，提前准备一下。”你说。
一点五十分，崔十八进来了。
他没说话，直接挨个测试每个人的设备。
轮到你了。
“白星星，说句话。”他声音很平。
你赶紧开口：“老师好，能听到吗？”
“能。麦克风离嘴太近，有喷麦声。往后挪三厘米。”他顿了顿，“还有，你那边有风扇声？”
你一愣，看了眼窗外。
确实，楼下装修，有电钻声隐隐传来。
“楼下在装修……抱歉，我关窗。”你起身去关窗，回来时有点喘。
“喘气声收一下。”崔十八说，“开始培训。”
两点整，培训正式开始。
崔十八讲话很快，一句废话都没有。
他从最基础的发声位置讲起，配合着示范音频。
你戴上耳机仔细听，手边放着笔记本，飞快地记要点。
“现在每个人练习这个音。”崔十八说，“从低到高，感受喉部放松。”
你按下录音键，跟着练习。
第一个音还好，到高音时喉咙开始发紧。
你调整了一下，重新试。
“停。”崔十八突然说，“白星星，你喉部太用力了。听你自己的录音，是不是有挤压感？”
你播放刚才的录音，确实听起来很紧。
“放松喉部，用腹部力量推上去。”他示范了一次，“再来。”
你又试了一次。
这次刻意放松了喉咙，声音听起来自然多了。
“嗯。”崔十八只给了这个评价，但你知道这算是通过了。
培训持续了两个小时。
后半段是绕口令练习，你的舌头差点打结。
另外两个新人也差不多，房间里时不时传出念错的懊恼声。
“今天就到这里。”崔十八最后说，“练习文件发群里了，下周培训前交作业。不会的自己查资料，别问蠢问题。”
你看着那些绕口令文件，感觉舌头已经开始发麻。
退出房间时，你看了眼时间，三点四十五分。
爸妈快回来了。
你赶紧关掉电脑，收拾好桌子，把笔记本藏进抽屉最底层。
刚做完这些，门外就传来钥匙声。
“星星，我们回来了。”妈妈推门进来，手里提着菜，“下午在家干什么呢？”
“写作业，预习。”你说着，把数学练习册翻到正在写的那一页。
妈妈看了看你的书桌，点点头：“饿了没？晚上给你做排骨。”
“嗯。”你应了一声，心里却还在想那些绕口令。
晚上吃完饭，你以复习为由又躲进房间。
锁上门，你拿出那个笔记本，对着上面的要点小声练习。
“八百标兵奔北坡……”
念到一半卡住了。
你不服气，又重新开始。
一遍，两遍，三遍……练到第十遍时，总算能完整顺下来。
你看了眼手机，已经晚上九点半。
群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你点开崔十八发的那份练习文件，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录音键。
这次你没有急着念，而是先调整呼吸，回想他说的发声位置。
录音结束，你听了一遍。
比下午好多了，但还是不够流畅。
你又录了第二遍，第三遍。
直到第五遍，你才勉强满意。
把音频文件保存好，你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关灯睡觉时，你脑子里还在循环那些绕口令。
黑暗里，你小声念了一句：“坡上立着一只鹅……”
念完你自己都笑了。
闭上眼，你想起崔十八那句“别浪费时间”，想起赵太阳温和的“从基础开始”。
耳机里那些陌生又专业的声音，还有那份让你头大的资料。
你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周一到学校，你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语文课上老师讲课文，你听着听着就走神，下意识分析起老师的发声位置。
同桌碰碰你胳膊，你才回过神来。
“星星，你最近怎么了？”同桌小声问，“老发呆。”
“没什么，可能没睡好。”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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