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池的宴,渐渐攀上了高潮。皇帝笑意盈盈,挥手命人取来御酒,赏赐给百官与江湖名士。霎时间,满堂喝彩声此起彼伏,山呼万岁之声震耳欲聋。
沈砚隐匿在人群中,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魏庸的一举一动。今日,魏庸身着紫色官袍,腰间玉带熠熠生辉,满面春风地与身旁官员谈笑风生。他的视线不时扫过在场的江湖人士,带着一丝审视、一丝警惕。
沈砚的指尖微微泛白。就是这个人,当年一手策划了青城派的灭门惨案,踩着三百条人命的鲜血爬上了丞相之位。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杀意,等待合适的时机。今日来此,除了确认魏庸的身份,更需寻机将当年真相呈递给皇帝。他心知,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但青城的冤屈,总要有人昭雪。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划破喧嚣。“沈公子。”沈砚猛然回神,抬头望去。赵灵犀不知何时从锦帐中走出,依旧是一袭红衣,裙摆曳地,步步生莲。她走到他面前,手中端着一杯酒,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满堂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们二人身上。
沈砚皱眉后退一步,语气疏离且冰冷:“公主有何指教?”周围倒吸一口凉气,谁敢对公主如此无礼?赵灵犀却毫不在意,笑着将酒杯递到他面前:“方才见沈公子独自饮酒,想必无趣。本宫敬你一杯,不知可否赏脸?”沈砚低头看着酒杯,又望向她眼底笑意,心头升起一丝警惕。素昧平生,她为何如此对他?
“公主金枝玉叶,臣不敢当,恕难从命。”说完,他转身欲走。“沈公子且慢!”赵灵犀上前拦住他,目光落在他腰间的旧剑上,疑惑一闪而过,“这剑似乎是青城派的制式,不知公子与青城派有何渊源?”
沈砚浑身一僵。青城派——这三个字如同一根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里。他抬头锐利地看向赵灵犀,声音冰冷如霜:“公主此言何意?青城派早已因谋逆被满门抄斩,如今提起,是何居心?”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几分。
赵灵犀看着他眼底的痛楚与恨意,心中微微一疼。她知道戳中了他的痛处,却依旧追问:“三年前青城派被灭门,当真就是谋逆吗?”这句话如同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周围的人惊得目瞪口呆,魏庸脸色骤沉,目光阴鸷地盯住二人。
沈砚眼底寒意渐褪,多了一丝探究。他低声警告:“公主慎言,隔墙有耳。”赵灵犀却笑得张扬明媚:“本宫是大启公主,有何不敢说?三年前的青城案疑点重重,本宫不信一个百年传承的门派会轻易谋逆!”她的声音字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魏庸脸色铁青,快步上前拱手道:“公主殿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青城谋逆证据确凿,陛下圣明,岂会有错?”赵灵犀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漠:“魏丞相,本宫只是随口一问,丞相何必如此紧张?”魏庸嘴角抽搐,勉强笑道:“臣只是担心公主被奸人蒙蔽,坏了陛下的名声。”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沈砚身上。
沈砚冷笑一声,握紧腰间剑。时机已到!他猛然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高举过头,声音洪亮:“陛下!青城派并非谋逆!这半块玉佩是师父临死前藏在贴身棉袄夹层,魏庸手下搜查时急于清点财物,未曾细查这不起眼的衣物,才让物证得以留存!当年陷害青城派的正是当朝丞相魏庸!”话音未落,满堂哗然。
皇帝脸色骤变,厉声吼道:“大胆狂徒!竟敢妖言惑众!来人,拿下!”侍卫蜂拥而至,刀剑出鞘直指沈砚。魏庸露出得意的笑容,认定沈砚自投罗网。沈砚拔剑而出,青绿色剑穗随风飘扬,目光如鹰扫过侍卫们,冷声道:“今日我沈砚拼了性命,也要为青城三百条人命讨个公道!”
剑光如闪电,瞬间挑飞两名侍卫的刀。赵灵犀看着这一幕,脸色发白。她咬牙拔下金簪挡在沈砚面前:“谁敢伤他!本宫看你们是活腻了!”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皇帝气得浑身颤抖:“灵犀!让开!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父皇!”赵灵犀转身跪下,“儿臣是在救一位忠臣之后!青城派的冤屈若不查明,何以服天下?何以安民心?”皇帝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魏庸眼底闪过狠厉,悄悄示意身旁侍卫绕到沈砚身后,手中刀猛地刺向他的后心。
“小心!”赵灵犀惊呼扑过去。沈砚回头已晚,刀刺进她的后背。鲜红的血染透了她的红衣。“公主!”沈砚瞳孔骤缩,疯狂挥剑斩杀那侍卫,随即冲上前接住她。“沈砚……”她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如纸,嘴角露出微弱的笑容,“我说过……要替你讨个公道……”
“你傻不傻!”沈砚声音哽咽,紧紧抱住了她,“你是公主,为何为了我搭上性命!”她轻轻抚上他的脸颊,虚弱地说:“因为我信你……”说完便晕了过去。沈砚抱着她,眼底恨意如火山喷发,抬眼看向魏庸与龙椅上的皇帝,声音冰冷刺骨:“今日之事,我记下了!”
他转身长剑挥舞,杀出一条血路,侍卫无人敢拦。金明池畔一片狼藉,皇帝龙颜大怒下令全城搜捕沈砚。魏庸站在一旁,嘴角浮现出阴狠笑容。他知道沈砚跑不了,而赵灵犀也活不久了。这场金明池的宴,终究在血雨腥风中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