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科室近期收了位复杂腹腔肿瘤患者，术前评估后定了今早手术，顾魏牵头主刀，特意让莫思思跟台学习，既能积累实操经验，也能熟悉术中应急处理流程。

　　术前半小时，两人在准备室核对手术方案，顾魏拿着CT影像片，指尖精准落在病灶粘连处，语气沉稳专业：“患者肿瘤粘连周围脏器，术中分离时要格外谨慎，动作轻缓，避免损伤肠系膜血管和门静脉，一会儿你重点关注止血操作，实时记录术中血压、心率变化，有异常及时提醒我，器械传递要快准稳。”

　　莫思思点头应下，手里攥着术前笔记，眼神专注又认真：“知道了顾老师，我都记好了，术中会精准传递器械，时刻盯紧术野情况，实时同步生命体征数据，绝不掉链子。”

　　“嗯，不用紧张，按流程来就行。”顾魏抬眸看她，眼底带着几分安抚，语气柔和了些：“无菌手套穿戴规范再确认一遍，术前器械清点仔细，双人核对无误再进手术室，别马虎。”

　　“放心吧，已经和器械护士核对过两遍了，清单都签字归档了。”莫思思笑着应声，眉眼清亮，两人凑在影像片前低声交流术中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从粘连分离技巧到止血应急方案，聊得格外投入，氛围专注又默契，门口路过的护士长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暗道这师徒俩搭档格外合拍。

　　手术按时开始，手术室里只有仪器运转的轻响和医护人员的简洁指令。顾魏手持柳叶刀，动作精准利落，逐层切开皮肤、皮下组织，暴露腹腔后，沉声吩咐：“递止血钳，纱布。”

　　莫思思反应迅速，稳稳递过器械，目光紧紧盯着术野，不敢有丝毫懈怠。术中肿瘤与门静脉粘连较紧，分离时出现少量渗血，顾魏沉着应对，快速用止血钳精准钳夹出血点，蘸取止血凝胶按压，转头对莫思思讲解：“这种粘连处渗血，止血钳力度要把控到位，既要止血又不能损伤血管壁，按压时间也得拿捏好，后续遇到类似情况可以借鉴这个手法。”

　　莫思思点头记下，偶尔帮着吸除腹腔积液、传递缝合线，配合得格外默契，连旁边的麻醉医生都轻声夸了句：“顾医生带的规培生很机灵，上手快还稳，细节把控到位，难得。”

　　顾魏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嘴上没多说，专注推进手术。三个多小时后，肿瘤完整切除，手术顺利结束，患者安全推出手术室，两人脱下手术服，额角都沾了薄汗，脸颊泛着术后的淡红，眼底却透着默契的疲惫与轻松。

　　回到科室，顾魏和莫思思坐在工位旁复盘手术细节，顾魏翻着术中记录单，语气平和地指出不足：“这次整体不错，应急反应很及时，器械传递也精准，就是最后皮肤缝合时，针距可以再均匀些，皮下组织对合再紧密点，减少术后疤痕增生，后续多跟着护士练几次皮内缝合手法就行。”

　　“好，我下次一定注意，回去也会翻相关手术视频巩固下，后续缝合多请护士老师指导练习。”莫思思低头认真记着要点，刚要开口追问粘连分离的细节技巧，就见林之校怒气冲冲闯进科室，眼神直勾勾盯着两人，脸色难看至极，浑身带着戾气。

　　原来林之校在家待着心里不安，越想越气，索性直接跑到医院来找顾魏，刚进科室就看到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说话，头挨得极近，姿态亲昵，瞬间怒火中烧，冲上前就指着莫思思厉声质问：“莫思思，你是不是故意勾引顾魏？天天围着他转，上班凑一起，做手术也跟着黏着，你一个规培生，用得着这么贴身跟着吗？分明就是不安分，想抢别人老公！”

　　突如其来的指责让科室瞬间鸦雀无声，同事们都停下手里的活，眼神各异地看过来，满是探究与尴尬，李敏想上前劝劝，却被林之校激动的模样拦住。

　　莫思思愣了愣，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神色平静却带着分寸感：“林小姐，我和顾老师只是师徒，现在在复盘上午的手术细节，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误会？孤男寡女凑这么近，头挨着头说话，天天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不是勾引是什么？”林之校根本不听解释，情绪激动地嘶吼，声音尖锐刺耳：“顾魏，你看看她，就是故意装乖巧卖可怜勾你，你还护着她，天天带她上手术，对她比对我都上心！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顾魏脸色瞬间沉如墨色，又羞又恼，尴尬得指尖发紧，既怕影响科室正常工作，又怕莫思思难堪，连忙上前拉住林之校，语气带着强压的安抚和明显的不耐：“校校，你别在这闹，有话回家说，这里是医院，是工作的地方，这么闹影响不好，别让大家看笑话。”

　　“我不回家！我就要在这说清楚，让大家都看看她的真面目，就是个狐狸精，专门勾引别人老公！”林之校挣扎着甩开他的手，指着莫思思骂个不停，言辞刻薄又难听，半点不顾及场合。

　　莫思思攥紧指尖，没再争辩，只是默默起身站到一旁，眼底掠过一丝清冷，她清楚此刻辩解只会让场面更难看，徒增尴尬，倒不如安静等着，反而显得自己通透懂事。

　　高浠皱了皱眉，上前打圆场，语气平和却带着分寸：“林小姐，顾医生和思思确实在聊工作，上午的手术刚结束，复盘细节是常态，我们都在旁边看着呢，都是工作相关，你先冷静点，别耽误大家工作。”

　　杜文骏也凑过来劝：“是啊，嫂子，有话好好说，别在科室闹，传出去对你和顾哥都不好，先回家冷静下再说。”

　　顾魏脸色铁青，耐着最后一丝耐心拉住林之校，语气沉得吓人，满是压抑的怒火：“林之校，你别太过分了！立刻跟我走！”说着强行拽着她往科室外走，林之校还在不停哭闹指责，尖锐的声音渐渐远去，科室里的氛围却依旧尴尬到极致，同事们眼神躲闪，没人敢多说话，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格外突兀。

　　顾魏把林之校拽到医院楼下停车场，狠狠松开手，语气里满是极致的厌烦和疲惫，积压的情绪彻底爆发：“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分场合不分轻重闹成这样？我跟莫思思就是纯粹的师徒关系，带她上手术是为了让她积累临床经验，平时聊的全是工作，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把所有人都想的那么龌龊？”

　　“我无理取闹？你天天跟她待在一起，对她细心指导，还记着她的工作进度，连她缝合有问题都特意叮嘱，你对我有这么上心吗？你心里根本就有她！眼里早就没有我了！”林之校哭着反驳，满眼委屈和怨怼，眼泪混着怒气往下掉，歇斯底里的模样格外刺眼。

　　“我带她是职责所在，她是我带教的规培生，我多教几句是本分，换别的学生我也一样上心！而且她现在大多跟着高浠学习，日常对接本就不多！”顾魏眼底满是冰冷的厌烦，语气决绝又伤人：“你能不能成熟点？别总活在自己的猜忌里，我每天手术、查房忙得脚不沾地，心力交瘁，回家还要应付你的哭闹指责，你觉得我不累吗？你这样胡搅蛮缠，真的很让人厌烦！”

　　林之校被他吼得愣在原地，眼泪掉得更凶，声音哽咽：“你居然为了她吼我……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我，你果然不爱我了……”

　　顾魏看着她哭闹的模样，心里没有半点愧疚，只剩极致的厌烦，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语气冷淡到极致：“我先送你回家，你好好在家冷静冷静，别再跑到医院来闹，影响我工作，也丢你自己的人。”

　　说着打开车门，强行让林之校上车，一路沉默着送她回家，放下人后没多停留半秒，转身就开车返回医院，眼底满是化不开的疲惫和厌恶，对这段婚姻的失望，已然攒到了顶峰，只剩满心的疲惫与逃离的念头。

　　回到科室，顾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烦躁，走到莫思思工位旁，语气带着明显的歉意，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工位边缘，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愧疚：“抱歉，让你受委屈了，她最近情绪不太稳定，说话没分寸，你别往心里去。”

　　莫思思抬头看他，眼底的清冷褪去，语气平和又懂事：“没事顾老师，我知道林小姐是太在意你了，才会一时冲动误会，您别太为难，工作要紧。”

　　顾魏看着她这般懂事体贴，心里泛起一阵柔软，又夹杂着强烈的矛盾与挣扎——林之校的无理取闹让他厌烦到极致，恨不得立刻挣脱这段婚姻的枷锁，可自己此刻的身份，像一道沉重的枷锁，让他没法光明正大靠近莫思思，这份不受控的心意，既让他贪恋不已，又让他备受煎熬，理智和情感反复拉扯，乱得一塌糊涂。

　　李敏端着水杯过来，叹气劝道：“顾主任，你也别太上火，林小姐就是太敏感缺安全感，钻了牛角尖，等她冷静下来好好说说，应该能想通的。”

　　高浠也附和道：“是啊，今天这事确实尴尬，不过大家都知道是误会，都是工作上的事，没人会多想，你别往心里去，思思性格通透大度，也不会介意的。”

　　顾魏点头应下，心里却乱糟糟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莫思思低头整理病例的侧脸，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一边是婚姻的一地鸡毛与不堪，一边是心底愈发清晰浓烈的心意，拉扯得他格外难受，却又隐隐生出一丝破釜沉舟的冲动，想挣脱一切束缚。

　　到了晚上，莫思思约了唐染去酒吧散心，喧闹的音乐驱散了白天的尴尬，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唐染倒了杯酒递给她，笑着问：“做咩突然约我出嚟饮酒㗎？今日返工唔顺啊？”

　　莫思思抿了口酒，轻笑着把白天林之校来医院闹事的事说了一遍，语气轻松，没半点委屈：“就咁回事咯，闹到成个科室都知，尴尬都系其次，主要觉得佢太偏激，冇搞清楚就乱闹乱指责。”

　　唐染听完气笑了：“佢呢个系冇安全感癫咗啦？明明自己留唔住顾魏的心，反而怪你，真系唔讲道理。不过都可以理解，毕竟顾魏对你嘅心思藏唔住，换边个系佢都慌啦。”

　　“顾老师净系出于师徒情分照顾我，系佢自己谂多咗啫。”莫思思嘴上辩解，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不过经佢咁一闹，顾老师对佢嘅厌闷估计更甚，都算歪打正着啦。”

　　唐染挑眉笑了笑：“睇嚟进展几好，你再加把劲，顾魏迟早彻底偏埋你呢边。不过你都要注意分寸，唔好畀人捉到痛脚。”

　　“放心，我有分寸嘅。”莫思思笑着举杯，指尖轻轻撞了下唐染的杯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霓虹灯光在她眼底流转，映着唇角那点藏不住的笃定笑意，连杯中的酒液晃出的涟漪，都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