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池野送花送早餐后，科室里的氛围更显微妙，护士站的几个小姑娘私下总爱凑在一起议论，偶尔撞见莫思思路过，还会笑着打趣几句。

　　这天莫思思去护士站拿患者输液单，刚走到门口就被小护士们笑着围住：“思思，骨科的池医生对你也太上心了吧，天天变着法儿送东西，看得我们都羡慕了。”

　　莫思思接过单据，指尖轻点了下说话小姑娘的胳膊，眉眼弯着带点羞意：“别拿我打趣了，池医生就是人热心，见我前段时间扭了脚不方便，才多关照了两句，换了别人他也会这样的。”

　　几句话说得软和，没半点端着的架子，几个小护士反倒笑得更欢：“我们才不信呢，换别人他能天天换着花样送早餐？分明是对你不一样。”

　　莫思思也不辩解，只笑着摇摇头，拿起输液单冲她们摆摆手：“不跟你们贫了，我得赶紧把单子送过去，晚了要耽误患者输液了。”说着转身就走，步子轻快，没半分扭捏。

　　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李敏看在眼里，她转头跟身边的高浠笑叹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的温和：“这丫头嘴甜性子顺，跟科室里谁都处得好，难怪招人疼。”

　　高浠点头笑了笑，这段时间莫思思确实常跟着她学东西，不管是术前评估的细节把控，还是患者病例的深度梳理，都学得格外认真，遇到不懂的地方会主动追问，态度谦逊又机灵。高浠也耐心，但凡莫思思问起，都会从诊疗思路到实操技巧细致讲解，倾囊相授，两人相处得格外融洽。

　　莫思思也着实听了顾魏之前的话，刻意和他保持距离，日常工作大多围着高浠转，除了必要的科室对接，几乎不主动找顾魏说话，连眼神交汇都刻意避开，温顺得像完全收了心思。

　　起初顾魏还暗自松了口气，觉得这样能克制住心底的异样，可日子久了，看不到她明媚的笑脸，听不到她软绵的声音，连偶尔不经意的对视都没有，心里反倒空落落的，眼底的失落遮都遮不住，翻病例的指尖顿了好几回，连页面都翻错了两行，指尖划过纸页，满脑子都是她低头记笔记的模样。

　　他一遍遍在心里挣扎，告诫自己要守住分寸，不该对规培生有逾矩的心思，更何况自己有家庭，这份心动本身就不合时宜。可那份不受控的在意，总让他忍不住留意莫思思的动静，看到她跟着高浠认真学习的模样，既欣慰她上进，又莫名泛起酸涩，矛盾感愈发强烈。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悸动，开始找各种借口主动靠近，最顺理成章的便是以指导工作为名。

　　这天上午，顾魏拿着一份疑难内科病例走到高浠工位旁，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旁低头记笔记的莫思思，语气平和却带着刻意：“高浠，这份病例你带着莫思思一起分析下，患者基础病复杂，并发症风险高，刚好让她多学学这类病症的诊疗思路，积累临床经验。”

　　高浠抬头应道：“好，我们等下就梳理。”莫思思也连忙抬头应声，眼神清淡乖巧：“谢谢顾老师，我会好好学的。”

　　到了下午，顾魏特意掐了个空闲时段，径直走到高浠和莫思思的工位旁，俯身翻看两人整理的病例分析，指尖轻轻点在页面的病灶标注处，语气温和：“这里的病灶分析可以再细致些，结合患者过往高血压病史，还要考虑对肾脏功能的影响，并发症的预判也得再周全些，你俩再补充完善下。”

　　说着，他的目光缓缓落在莫思思身上，视线比平时柔和了许多，顺势多问了句：“这段时间跟着高浠学习，适应吗？临床实操上有没有觉得吃力的地方？”

　　莫思思心里一动，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清晰捕捉到他眼底藏不住的在意，暗自得意，面上却依旧乖巧：“挺适应的，高老师教得特别耐心，很多诊疗细节都帮我讲得很透彻，就是偶尔梳理复杂病例时，诊疗思路还不够清晰，后续会多练多总结，尽快跟上节奏。”

　　“嗯，慢慢来，你底子不错，肯用心学，多积累病例经验就好。”顾魏点头，语气里满是认可，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笔记本边缘，动作轻柔带着不易察觉的亲昵：“遇到问题不用拘谨，不管是问高浠，还是问我都可以，别自己憋着，规培期多问多学才进步快。”

　　话里的温柔体贴，连一旁的高浠都能察觉出几分不一样，抬眸淡淡瞥了两人一眼，没多说什么，低头继续整理文件，默契地给他们留了独处的空间。

　　莫思思笑着应声：“知道了顾老师，麻烦您费心了。”两人对视片刻，空气里漫着淡淡的暧昧，顾魏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来，指尖微微攥了攥，才勉强克制住心底翻涌的悸动，转身时语气依旧维持着沉稳：“整理完给我看看，好好加油。”

　　自那以后，顾魏找莫思思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要么借口指导疑难病例，要么叮嘱她注意诊疗细节，每次相处都格外温柔耐心，偶尔还会随口问起她的近况，连她脚踝恢复得怎么样都记在心上，眼神里的在意藏不住半分，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许多。

　　有次科室忙到中午没顾上吃饭，顾魏出去买饭时，特意绕去常去的那家轻食店，多买了一份清淡的减脂餐。回来时餐盒还带着温热的余温，他径直递到莫思思手里，语气自然得像只是顺手：“忙忘了吃饭吧，赶紧趁热吃，清淡易消化，别饿坏了影响下午工作。”

　　莫思思接过餐盒，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掌心，暖意瞬间蔓延开来，心里暖意融融，嘴上笑着道谢：“谢谢顾老师，您太贴心了。”看着顾魏转身离开的背影，眼底满是得逞的笑意，笃定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一步步朝着自己靠近。

　　顾魏回到自己工位，目光下意识落在莫思思低头吃饭的模样上，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温柔，可心里的矛盾感也从未消散。

　　一边是对林之校的愧疚和婚姻的束缚，一边是对莫思思愈发浓烈的心意，理智一遍遍告诫他该保持距离，可情感上却忍不住一次次靠近，这份拉扯让他格外煎熬，却又贪恋着这份师徒名义下的短暂相处，根本难以割舍。

　　护士站的小姑娘们偶尔看到顾魏对莫思思的格外关照，也会私下凑在一起议论：“顾主任对思思也太照顾了吧，指导工作格外耐心细致，还总惦记着她吃饭，果然是负责任的好带教老师。”

　　“可不是嘛，思思踏实肯学，顾主任也用心教，俩人配合得特好。”

　　正说着，护士长张姐走过来，轻敲了下桌子，语气平淡却带着叮嘱：“别瞎议论了，顾主任有家室，小姑娘们说话注意分寸，专心干活。”

　　几个小护士连忙应声闭嘴，没再继续聊。

　　议论声断断续续飘进顾魏耳朵里，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庆幸这份暗藏的心思没被轻易看穿。可转瞬又漫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既依赖着师徒这层身份的掩护，能名正言顺地靠近她，又忍不住遗憾，那些翻涌的心动，终究只能悄悄藏在心底，见不得光。

　　而莫思思始终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既不刻意疏远，也不主动迎合。她就像窗台上那盆静静舒展的绿萝，枝叶轻垂，绿意温软，只在风拂过时，才轻轻晃一晃叶尖，无声无息地等着，看顾魏一步步卸下心底的防线，朝着自己，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