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槌落下的前一秒,秦疏砚还在盯着对面公诉席上的纪承昀。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长发利落地挽成发髻,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唇线抿成一道锋利的弧,方才在法庭上的诘问还带着余威——“公诉人所言的‘关键性证据’,仅凭借一份模糊的监控截图与证人的主观臆断,就想推定我的当事人有罪?敢问纪检察官,疑罪从无这四个字,是被你忘在检察院的卷宗里了吗?”
彼时,纪承昀正襟危坐,一身藏蓝色检察制服衬得他肩背挺直,眉眼间是惯有的沉稳。
面对秦疏砚带着锋芒的质问,他只是微微颔首,抬手调出卷宗里的另一份证据:“辩护律师此言差矣。监控截图虽模糊,但结合被告人的消费记录、出行轨迹,以及物证鉴定中心出具的指纹报告,足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一颗石子投入秦疏砚布下的凌厉气场里,漾开一圈沉稳的涟漪。
秦疏砚当即挑眉,正要开口反驳,法官的法槌却“咚”地一声落下,宣告庭审暂时休庭。
“双方律师与公诉人,十五分钟后继续。”
话音落下,法庭里的人陆续起身。秦疏砚扯下脖颈间的领带,随手扔在助理递来的公文包上,转身就朝着公诉席的方向走。
助理在后头小声喊:“秦律,您的玉米棒还没吃完呢!”
秦疏砚充耳不闻,径直走到纪承昀面前。周遭还有几个法警和书记员没走远,她却不管不顾地,抬脚就轻轻踹了下纪承昀的皮鞋尖。
声音不大,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娇气:“纪承昀,你刚才故意的。”
纪承昀刚合上卷宗,闻言抬眸看她。目光扫过她微微泛红的眼角——那是刚才辩论时太投入,被庭上的空调吹的——眼底的冷冽瞬间融化成一汪柔波。
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下她挽得有些松散的发髻,声音压得极低:“庭审上,我只对证据负责。”
“负责?”秦疏砚鼓着腮帮子,像只被惹毛的小松鼠,“你刚才那证据链,明明就是故意绕着弯子为难我!”
旁边的书记员路过,忍不住偷偷瞥了两眼。这还是那个在法庭上舌战群儒、怼得对方律师哑口无言的秦疏砚吗?怎么对着纪检察官,就跟个闹脾气的小姑娘似的。
纪承昀无奈地轻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摸出一颗草莓味的糖,递到她嘴边:“先含着,十五分钟后,我等你继续怼我。”
秦疏砚哼了一声,却还是张嘴叼住了那颗糖。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紧绷的肩线这才松了松。
十五分钟后,庭审继续。秦疏砚重新站在辩护席上时,又成了那个锋芒毕露的金牌律师。她找出纪承昀证据链里的一处细微漏洞,层层拆解,步步紧逼,硬是把原本偏向公诉方的局势,拉回了均势。
最终,法官宣布择期宣判。
走出法院大门时,夕阳正斜斜地挂在天边,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秦疏砚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胳膊上,脚步轻快地跑到路边的冰淇淋车旁。
“老板,一支草莓甜筒!”
她举着甜筒转过身,就看见纪承昀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盒。
秦疏砚眼睛一亮,小跑着过去:“是什么?”
“糖醋排骨。”纪承昀把保温盒递给她,伸手擦了擦她嘴角沾到的冰淇淋奶油,“刚从你妈那儿拿的,热的。”
秦疏砚咬了一大口甜筒,冰凉的甜意混着奶油的香气在口腔里散开。她踮起脚,把沾着奶油的嘴角凑到纪承昀唇边,笑嘻嘻地说:“师兄,你尝一口,赢了官司的甜筒,超好吃的。”
纪承昀低头,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嘴角。夕阳的光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
“嗯,”他低声说,“比打赢官司还甜。”
秦疏砚得意地扬起下巴,又咬了一口甜筒,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
下次庭审,她可得再厉害一点,争取让纪承昀给她买双份的甜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