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铃铛声从悬崖下方涌上来，那声音细碎又执拗，像是附骨之疽，听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吴邪定了定神，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朝着悬崖下方扔了下去，半晌才传来一声沉闷的回响，显然底下深不见底。

“这鬼地方怎么下去？”胖子揉着发懵的脑袋，探头往悬崖下瞅了瞅，“难不成要我们直接跳下去？胖爷我可没那本事。”

黑瞎子走到悬崖边缘，用匕首敲了敲石壁，又俯身摸了摸之前张起灵敲击过的位置，忽然笑了：“别急，这石壁上有手脚印，是人工凿出来的，应该是当年修墓工匠留下的栈道。”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见石壁上每隔半尺，就有一个浅浅的凹槽，勉强能容下一根手指或是半只脚掌。凹槽里积着厚厚的青苔，看起来已经有很多年没人踏足过了。

“这栈道也太窄了，稍有不慎就得摔下去。”白轻落看着那些凹槽，心里有些发怵，怀里的“橘猫”却用爪子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

张起灵没说话，率先伸出手抓住最上方的一个凹槽，脚尖在石壁上一点，身形便如壁虎般贴了上去。他的动作流畅又稳健，很快就往下挪了数尺，回头看向众人：“跟着我，踩稳了。”

黑瞎子紧随其后，他身手本就利落，踩着凹槽往下走，竟还能腾出一只手把玩匕首。胖子咬了咬牙，嘟囔着“胖爷今天豁出去了”，也笨拙地爬了上去。吴邪殿后，他看着下方的黑暗，手心全是冷汗，却还是咬牙跟上——他必须找到青铜铃铛，必须弄清楚三叔和解连环的真相。

白轻落是最后一个，她怀里抱着“橘猫”，行动格外谨慎。“橘猫”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伸出爪子勾住她的衣领，小脑袋时不时探出，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悬崖上的风比上面更急，铃铛声也越发清晰。众人顺着栈道往下挪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下方终于透出了一点微弱的光亮。那光亮不是金色，而是一种幽幽的青绿色，像是鬼火。

“那是什么？”胖子压低声音问道，生怕惊扰了什么。

张起灵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速度。又往下挪了十几丈，众人终于看清，那青绿色的光亮，来自悬崖底部的一片水潭。水潭不大，潭水泛着诡异的青光，而在水潭中央，立着一根丈高的青铜柱，柱顶悬挂着一圈青铜铃铛，正是那铃铛被风吹得叮铃作响，声音顺着气流往上飘，才制造出了刚才的幻境。

“找到了！”吴邪心里一喜，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半截。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水潭里突然泛起一阵涟漪，紧接着，几团黑影从潭水里冒了出来，朝着众人所在的栈道游来。

“是海猴子！”白轻落失声喊道。

那些海猴子比之前遇到的更加凶悍，它们的爪子在水里划得飞快，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红光，显然是被铃铛声吸引，守在这里很久了。

一只海猴子率先窜出水面，朝着离它最近的胖子扑去。胖子猝不及防，脚下一滑，险些摔下去，幸好他反应快，死死抓住了石壁上的凹槽，才稳住了身形。

“他娘的！这些畜生还阴魂不散！”胖子怒骂一声，腾出一只手，摸出工兵铲朝着海猴子拍去。

海猴子灵活地躲过，爪子却狠狠抓在了胖子的裤腿上，只听“嗤啦”一声，裤腿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了里面渗血的皮肤。

张起灵见状，黑金古刀寒光一闪，朝着那只海猴子掷了过去。刀身精准地刺穿了海猴子的脖颈，海猴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掉进了潭水里，墨绿色的血液瞬间染红了一片潭水。

可这一下，却彻底激怒了其余的海猴子。它们发出尖锐的嘶吼，争先恐后地朝着栈道扑来，有的甚至直接跳了起来，爪子直逼众人的咽喉。

黑瞎子的匕首舞得密不透风，每一刀都能精准地刺中海猴子的眼睛。吴邪也握紧了洛阳铲，狠狠砸向一只扑来的海猴子。白轻落怀里的“橘猫”突然窜了出去，它的速度极快，在石壁上灵活地跳跃着，爪子划过之处，海猴子的脸上顿时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一时间，栈道上惨叫声、兵器碰撞声、铃铛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了一团。

众人都挂在石壁上，行动受限，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胖子的手臂被海猴子抓了一道深口子，疼得他龇牙咧嘴；吴邪的肩膀也挨了一下，火辣辣地疼；就连身手最好的张起灵和黑瞎子，身上也添了几道浅浅的伤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吴邪大喊一声，目光落在潭中央的青铜柱上，“必须先毁掉那些铃铛！”

张起灵会意，他瞅准一个空档，猛地从栈道上跃了下去。他的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等海猴子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在了青铜柱上。

海猴子们见状，纷纷调转方向，朝着青铜柱扑去。

张起灵站在青铜柱顶，黑金古刀在手，目光冷冽。他手腕翻转，刀身带着破风之声，朝着那些悬挂着的青铜铃铛狠狠劈去。

“铛——”

一声巨响，青铜铃铛被劈得粉碎，碎片溅落在潭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着第一只铃铛被毁掉，其余的铃铛声瞬间变得杂乱起来。那些海猴子像是失去了指挥，动作变得迟缓起来，眼神里的红光也淡了几分。

“快！把剩下的铃铛都毁掉！”黑瞎子大喊道。

吴邪和胖子见状，也顾不得防备海猴子，纷纷从栈道上跃下，朝着青铜柱游去。白轻落抱着“橘猫”，也小心翼翼地跳了下去，潭水冰凉刺骨，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张起灵的刀势越来越快，青铜铃铛一个个被劈碎。当最后一只铃铛被劈成两半时，悬崖下的风似乎都停了。那些海猴子发出一阵茫然的嘶吼，像是失去了方向，在潭水里转了几圈，竟纷纷掉头，钻进了水潭深处的洞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铃铛声彻底消失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瘫坐在青铜柱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潭水冰凉，却浇不灭众人心里的激动。

吴邪看着散落一地的铃铛碎片，心里豁然开朗。没有了铃铛声的蛊惑，那些缠绕着他的疑团，似乎也变得清晰起来。

就在这时，“橘猫”突然跳到了青铜柱的底座上，用爪子扒拉着一块松动的石板。石板缝隙间卡着些青苔和碎石，被它扒拉几下，竟“咔嚓”一声翻了起来。

白轻落连忙走过去，用匕首将石板彻底撬开，只见底座的暗格里，静静躺着一枚巴掌长的铜鱼。铜鱼通体黝黑，鳞片纹路清晰，一双眼睛竟是用红色珊瑚镶嵌而成，鱼眉处蜿蜒盘旋着两条细如发丝的小蛇，正是传说中藏着秘密的蛇眉铜鱼。

“这是……蛇眉铜鱼！”吴邪失声惊呼，连忙伸手将铜鱼捧了起来。

这东西他只在爷爷的笔记里见过，据说每一枚蛇眉铜鱼都藏着一段关于长生的秘密，更是揭开西沙海底墓真相的关键。他指尖摩挲着铜鱼上的纹路，只觉触手冰凉，那些细密的鳞片下，似乎刻着什么细微的文字。

黑瞎子也凑了过来，墨镜后的目光紧紧盯着铜鱼：“好家伙，没想到这东西真藏在这儿。听说用特制的药水浸泡，就能看到鱼身里的文字。”

胖子好奇地戳了戳铜鱼的蛇眉：“这玩意儿看着不起眼，能藏什么惊天秘密？该不会是写着主墓室的宝藏在哪儿吧？”

张起灵接过铜鱼，指尖在蛇眉处轻轻拂过，眼神微微波动。他沉默片刻，将铜鱼递还给吴邪：“这东西，对你很重要。”

吴邪握紧蛇眉铜鱼，指节微微泛白。他知道，这枚铜鱼里，一定藏着三叔和解连环的过往，藏着西沙海底墓不为人知的真相。

就在众人凝神打量这枚蛇眉铜鱼时，潭水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起来，水潭中央的水面竟开始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幽深的漩涡。漩涡中心，一道石阶的轮廓渐渐浮出水面，直通水潭深处的黑暗。

白轻落怀里的“橘猫”瞬间绷紧了身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张起灵霍然起身，黑金古刀横在胸前，目光锐利地盯着那道石阶：“密道，开了。”

吴邪攥紧手中的蛇眉铜鱼，抬头望向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等待着他们，而那枚铜鱼上的秘密，即将被彻底揭开。

“走。”他深吸一口气，率先朝着漩涡中心的石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