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镜拱门在身后无声坍塌,化作一地闪烁的粉末,被风卷着散去。林晚晴没回头。她往前走,脚踩在灰烬上,发出细微的脆响,像踩碎了无数个未说出口的名字。
--风忽然大了。
灰烬腾空而起,如黑蝶扑面。她抬手挡了一下,指尖触到碳化的纸屑,轻轻一碰就碎成粉。她闻到了焦味,很淡,却钻进鼻腔深处,勾得胃里一阵发紧。那是烧画的味道,和母亲书房最后那夜一模一样。
--她屏住呼吸,继续往前。
--图书馆的轮廓在暗紫天幕下浮现。没有屋顶,四壁焦黑,书架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像是被高温熔化后又冷却凝固。地面铺满了残片,不是玻璃,是烧毁的画纸,层层叠叠,踩上去软得诡异。她蹲下身,指尖拨开一层灰,底下露出半张人脸——眉眼清秀,约莫十二三岁,穿着旧式校服,发尾微卷。
--是她。
--童年画像的残角。
--她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烫到。心跳开始不对劲,一下重,一下轻,像是被人从外面控制着节奏。远处,机械钟的滴答声响起,青铜指针逆向转动,每响一次,空气就轻轻震一下,像有根弦在体内共振。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线落在钟基座上。那里刻着一行小字,几乎被苔痕盖住:
-- “时间不向前,只回望。”
--她往前走了几步,风又起。手电筒的光突然熄了。黑暗中,只有钟面泛着幽绿微光,像某种活物的眼睛。她摸了摸口袋,电池明明还有。可光就是没了。
她靠着墙,想稳住呼吸。
掌心贴上墙面的一瞬,灼痛骤然炸开。
她本能地抽手,可画面已经涌进来——
林晚晴没再说话。她转身,一步步走向那面镜。
血顺着手臂流下,滴在灰烬上,每一步都留下暗红脚印。
她没回头。
她知道谢临渊会跟上来。
因为他等的从来不是她。
可现在,她也不再是那个等着被救的林晚晴了。
她伸手,触向镜面。
镜中倒影缓缓抬起手,指尖相触。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实验室,白大褂男人调试仪器,屏幕上跳动着脑波图谱。
她站在操作台前,手指输入密码,轻声说:“启动时间锚定程序。”
谢临渊跪在地上,额头磕出血:“求你……别走……”
而她,穿着白大褂,眼角微垂,唇角轻抿,声音温柔而决绝:
“对不起……可这条路只能由你走。”
画面消失。
她猛地抽手,呼吸急促。
镜中倒影依旧平静,可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她低头,看着手臂上的符纹,轻声说:
“妈……如果你真的在我身体里……”
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这次,换我来走你的路。”
机械钟静止不动。
风停了。
灰烬悬在半空。
她迈出最后一步,踏入镜中。
身影消失的瞬间,镜面浮现一行字,墨迹湿润,笔锋熟悉——
是母亲的字: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