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沌。
这是佐助恢复意识的第一个念头。
没有天,没有地,更没有半个人影。只有流转不休的斑斓色彩,像打翻了调色盘般将他。他明明踩在虚无之上,却稳稳站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不真实的眩晕感。
佐助皱眉,试探着迈出一步。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是小时候的自己。
小小的宇智波蜷缩在色彩的缝隙里,哭得撕心裂肺。佐助下意识想上前,却不是——他只想狠狠摇晃那个男孩,吼他别哭了,哭有什么用?眼泪能换回什么?
可男孩开口了。
“爸爸和妈妈……根本不用死!”
轰——
天旋地转间,熟悉的房间撞眼帘。
父母的尸体倒在血泊里,僵硬的手指还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他们为什么要跪着?佐助的心脏骤然紧缩,可眼前的一切却像蒙了层薄纱,虚假得像他做过无数次的噩梦——那种明知是梦,却依旧痛彻心扉的噩梦。
“族都死了……”年幼的自己埋着头,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因为我没力量……所以大家都消失了……”
佐助浑身发抖。
这是幻术!不是噩梦,却比噩梦更真实。可这股力量……不像普通的幻术。
“没有力量,我什么都做不到!”男孩突然抬头,猩红的写轮眼在眼眶里转动,“因为我太弱……他们才会死!”
那张脸瞬间扭曲,变成了鼬的模样。
“如果我有力量……”
“!”
佐助猛地睁眼。
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汹涌的力量,像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几乎要冲破皮肤。他甚至觉得,只要自己想,随手就能捏碎眼前的一切。
这种感觉……真好。
他侧头,看到鸣人躺在旁边,胸口微弱起伏。佐助想起之前的事——大蛇丸把他钉在树上,对他做了些什么。他伸手探向鸣人的脖颈,指尖传来的脉搏。
还活着。
佐助站起身,扫过四周。
班的人都在。日向雏田正死死压制着一个音忍,油女志乃用虫子缠住了牙。地上躺着个昏迷的音忍,不远处还站着两个穿雨隐制服的,和之前遇到的胧是一伙的。
然后是小樱。
佐助的视线骤然凝固。
小樱的左臂以诡异的角度垂着,用布条吊在脖子上,胸口的衣服渗着血,原本齐的长发被齐根剪断,参差不齐地贴在颈后。她正抱着赤丸,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掉,浑身都在发抖。
看到佐助,小樱的哭声顿住了。
“佐助……你的身体……”
佐助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写轮眼不知何时已经开启,猩红的三勾玉在眼瞳里飞速转动。更奇怪的是,两条手臂上爬满了黑色的火焰纹路,像活物般顺着血管游走。
这股力量是哪儿来的?这些纹路是什么?写轮眼为什么会自己打开?
佐助非但没,反而勾起了嘴角。
他想起来了。那个女人说过,要给他力量。现在这股在横冲直撞的力量,就是她给的?而且……她似乎还能给更多?
有点意思。
“小樱,到我身后去。”
小樱犹豫地看了眼志乃和雏田,还是地挪了过来。一步,两步,三步……她总是这么,佐助早就习惯了。不过,现在他有的是时间——在场的这些人,没人能挡住他。
小樱刚靠近,佐助就一把抓住了她。
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小樱吓得浑身一僵,看他的眼神里了恐惧。
不该这么看我……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低语。
佐助皱眉,直接把那点杂念压了下去。恐惧?或许她本来就该怕他。
“谁干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不是询问,是命令。
小樱的躲闪着,不敢看他。佐助顺着她的视线扫过去,落在了那个站着的音忍身上——对方脸上缠着绷带,嘴角还挂着半疯的笑。
“放开我。”
佐助松开手,身影瞬间消失。
那股力量太爽了!他像一道黑色闪电掠过空地,膝盖狠狠撞在音忍的侧上。咔嚓一声脆响,音忍像破布娃娃般飞出去,重重砸在树上,滑落在地时已经疼得蜷缩成一团。
佐助踩着他的胸口,低头看着那张扭曲的脸, grin 得露出了白牙。
“别碰她。”
身后传来班的动静?佐助懒得管。一群蝼蚁而已,他们的小动作在他眼里和尘埃没区别。
音忍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满是惊恐。佐助享受着这种感觉——是他把对方踩在脚下,是他让这个杂碎体会到了绝望。
“求求你……”音忍终于崩溃,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把卷轴给你!放过我们……求求你!”
佐助的脚又往下压了压,音忍立刻发出痛苦的闷哼。
“卷轴?”他挑眉,“拿来。”
音忍伸手去掏忍,佐助的写轮眼死死盯着他的动作。确认对方只拿出一个卷轴后,他才俯身接过。
土属性卷轴。
正是他们需要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音忍的脸上瞬间燃起希望——那种绝望中死死抓住的、顽强的希望。
但下一秒,那希望就碎成了渣。
“可惜,没用。”
佐助脚猛地发力,鞋尖狠狠碾进音忍的肋骨。
惨叫声划破林间。
“佐助——!”
没人回应。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只有那个被所有人畏惧的宇智波,那个随手就能碾死眼前下忍的强大存在。
“佐助!”
如果这就是真正的力量……他要!他疯狂地渴望!
只有这样才能打败鼬!
他脚下的力道再次加重。
再用点力,就能踩断对方最后几根肋骨,甚至一脚贯穿心脏。
这是他应得的!谁让他伤了小樱!佐助就该——
拳头毫无地砸来。
前一秒,他还沉浸在力量带来的掌控感里,享受着对方的恐惧。下一秒,脸颊就传来剧痛,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佐助在空中拧身,稳稳落地,猩红的写轮眼死死锁定偷袭。
是鸣人。
金发少年喘着粗气,小樱就站在他身后——多半是她把鸣人叫醒的。鸣人瞪着他,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
“混蛋!你疯了吗!你差点杀了他!”
佐助差点脱口而出——他本来就该杀了那家伙。
但他没说。
他看着鸣人眼里的恐惧——和小樱那种纯粹的害怕不同,是带着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音忍。
再看向不远处,班的成员已经摆出战斗姿态,连雨隐的两个下忍都蠢蠢欲动,像是要上来救人。
他刚才……真的差点杀了那个音忍。
为了力量。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测试……我的极限。”
佐助猛地转身,扑到旁边的灌木丛里干呕起来。
他跪倒在地,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死死抱住自己。直到那股恐怖的、黑暗的力量从抽离,他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手臂上的咒印火焰消失了。
缠绕周身的邪恶查也散了。
他不再是那个被力量的怪物。他只是佐助。
是佐助。
鸣人上前抱住他,佐助顺势靠了过去。
好暖。
身后传来议论声,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商量什么。佐助一概听不见。他没法集中注意力,没法思考,甚至连动一下都觉得累。
后来鸣人换了位置,小樱坐到他身边,手臂环住他。她的体温没有鸣人那么高。
佐助把头埋在膝盖间,盯着自己的脚尖,努力调整呼吸。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没反应。直到侧被狠狠推了一把,他差点栽倒,勉强撑住身体才稳住。
“喂,佐助!”
是鸣人。
佐助抬起头,对上那双的蓝色眼睛。
“走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抓住鸣人伸过来的手,被拉起来时踉跄了一下,靠在鸣人身上。这才终于了整个空地的。
三个音忍都被绑住了,但没人打算丢下他们。雨隐的两个下忍各扛着一个,志乃扛着剩下的那个。
牙醒了,但脸色发白,靠在雏田身上。小樱用没受伤的胳膊抱着赤丸。
那个叫胧的音忍尸体不见了——多半是被人封印了,地上连土都没翻。
而鸣人就站在他身后,随时可以让他依靠。
“好。”佐助声音沙哑地说。
他看到鸣人肩膀上的紧绷终于松了一点。
他们走得。
两个人需要搀扶,三个俘虏要扛着,小樱还受了伤——虽然这么想有点刻薄,但她确实拖了点。
不过。佐助不在乎。
低声交谈着,鸣人却难得地安静下来,没人来打扰佐助。
这样就好。他不想说话。
直到他们走到塔下,在夜色里一瘸一拐地穿过黑暗——没人想停下来,至少现在不想——佐助才突然开口。
“鸣人。”他的声音因为缺水而干涩。
鸣人立刻转过头:“嗯?”
“有人拿了音忍的卷轴吗?”
沉默。
佐助差点骂出声。他们需要那个卷轴才能继续考试,但现在除了鸣人,没人还有力气回去找。
“我们的……可以给你们。”
雨隐的一个下忍突然开口。第七班三人的齐刷刷地看过去。
小樱立刻拒绝:“不行!我们不能要你们的卷轴!”
另一个雨隐下忍摇摇头:“完成第二场考试需要三人……我们……已经不够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从口袋里掏出卷轴递给小樱,“你们已经尽力了……对胧……拿着吧。”
小樱接过了卷轴。
他们是最早回到塔的队伍之一,但佐助不在意。伊鲁卡看到他们这副惨样,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又是喊又是说,吵得不行。
佐助一概没听进去。
直到卡卡西出现。
因为卡卡西想把他从队友身边带走。
“佐助,”卡卡西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耐心,“我们得处理那个咒印。”
佐助摇头,态度异常固执。“那他们也一起去。让他们看着。”
他不想让鸣人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原因很多,但他不想细想——那些念头在脑子里乱成一团,让他根本没法集中。
现在的他,连思考都很费力。
卡卡西叹了口气,妥协了。
佐助和鸣人、小樱一起看着卡卡西在他身上画那些复杂的封印图案。
“你得自己想让它封印住。”卡卡西说。
佐助点头。
他当然想。
他无比渴望那股力量永远被封印在,再也不要出来。
接下来的三天,佐助几乎是昏睡度过的。
朦胧中,他见过那个叫的医疗。对方背着药箱,挨个给受伤的木叶治疗,态度算不上多热络,却也没摆什么架子。佐助盯着对方熟练的手法,心里莫名松了点——至少这家伙不算太坏,小樱那丫头,肯定需要这样的治疗。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三天里,总有一个队友守在床边。有时是小樱,有时是鸣人,偶尔两人都在。他本该觉得烦,毕竟自己最讨厌这种黏黏糊糊的,可每次从噩梦惊醒,看到他们安静坐在旁边,呼吸平稳,身上没有血痕,也没被鼬大蛇丸那种家伙盯上……他就生不起气来。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该死的让人安心。
小樱应该把所有事都告诉鸣人了。不然那家伙不会这么安分——既没咋咋呼呼追问,也没像往常一样凑过来挠他痒痒。佐助暗自庆幸,现在的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些问题,甚至连自己都搞到底发生了什么。
卡卡西老师也来过几次。每次都推说“路过”,可这栋医疗塔除了伤员就是医护人员,他一个没事的上忍瞎晃什么?佐助闭着眼睡,却能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背上的视线,带着点的。
考试第二阶段结束前夜,鸣人突然挤到他床上,肩膀撞着肩膀坐下。
“喂,明天准备好了没?”他咧嘴笑,露出两颗虎牙,好像前几天的惊心动魄都是幻觉。
佐助看着他傻气的样子,紧绷了三天的神经突然就断了。
他勾起嘴角,露出个不屑的笑:“比你这种笨蛋,当然准备好了。”
“哈?你说谁笨蛋!”鸣人立刻炸毛,伸手去揪他的头发。
佐助侧身躲开,抬脚踹在他上。
两人的打闹声在安静的里响起,像一阵暖风,吹走了佐助心底最后一点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