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被拉长的橡皮筋，每一秒都磨得鸣人头皮发麻。他攥着门框的指节泛白，终于侧身让出条缝。

“进来吧。”

志乃……不，鹿丸的好奇心早压不住了。他刚迈进门，眼睛就跟探灯似的扫过整个房间。

地方不大，收拾得还算干净——如果忽略那满地散落的纸张的话。鹿丸捡起一张，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几个鬼画符似的汉字，旁边还标注着拼音。

原来鸣人在偷偷学认字。

这家伙今天没来上课，鹿丸和丁次一放学就冲过来堵人。本来以为他又躲去哪里偷懒，现在看来……是被这些笔画难住了？

丁次也凑过来，看着纸上的“发明”汉字，眉头皱成了小：“鸣人，你是不是……认汉字有点困难啊？”

鸣人猛地涨红了脸，头埋得低低的，声音跟蚊子似的：“要你管……”

“不是啦！”丁次赶紧摆手，“我就是看你课堂笔记上也有这种‘自创字’，想着……要是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教你啊？我常帮家里的小表弟练习认字呢！”

鸣人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鹿丸心里“咯噔”一下。

他以前就觉得奇怪，鸣人上课总盯着课本发呆，老师提问时要么答非所问，要么干脆睡。原来不是懒，是根本看不懂？

村里那些人……就没人教过他？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鹿丸的头顶。他咬了咬牙，沉声道：“我也帮你。”

鸣人嘴巴张了又合，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鹿丸和丁次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过了，鸣人才小声问：“你们……真的愿意？”

“废话。”鹿丸没好气地说，“难道还骗你不成？”

丁次赶紧：“对啊对啊！学会认字就能看好多漫画和小说了！有趣的！”

鸣人看着他们，眼眶突然红了。

鹿丸心里一紧，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丁次已经转移了话题：“对了鸣人，你吃午饭了吗？”

鸣人愣了愣，眼神又变得警惕起来。

鹿丸这才注意到，鸣人的背紧紧贴着窗户，肩膀微微耸起，活像只被堵在角落里的小。而自己和丁次，正站在门口，把唯一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这家伙……是怕他们？

早上鸣人那句“我从来没有朋友”，突然在鹿丸耳边炸开。

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有点疼。

“我们也没吃呢。”鹿丸赶紧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刚放学就来找你了。要不……一起出去吃拉面？我请客！”

鸣人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些，虽然眼神里还是带着点怀疑，但总算点了点头：“……好吧。”

鹿丸松了口气，转身往外走。丁次却突然“咦”了一声，指着鸣人桌上的空饭盒：“鸣人，你早上就吃这个？”

鹿丸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空荡荡的便当盒摆在桌上，旁边连颗水果都没有。再瞥一眼冰箱——里面除了几瓶过期的牛奶，几乎是空的。

这家伙……平时都怎么吃饭的？

鹿丸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但脸上却不动声色：“走了走了，一乐拉面的叉烧今天搞活动，晚了就没位置了！”

鸣人“哦”了一声，赶紧跟上。

路上，鹿丸和丁次聊起学校的趣事，逗得鸣人时不时笑出声。但每当路过村民身边时，鸣人都会下意识地低下头，脚步也放轻了许多。

鹿丸看在眼里，拳头攥得更紧了。

到了拉面馆，丁次一口气点了三大碗叉烧拉面，还额外加了十片叉烧。鸣人看着堆成小山的拉面，眼睛都直了：“丁次，你吃得完吗？”

“当然！”丁次拍着肚子，“剩下的可以啊！”

鹿丸看着鸣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默默决定——以后每天都要拉着他一起吃饭。

至少，不能让他再饿肚子了。

吃完拉面，鸣人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脸上露出了的笑容：“谢谢你们……”

“谢什么。”鹿丸摆摆手，“以后每天放学，我们都来教你认字。”

丁次用力点头：“对！我们可是朋友啊！”

鸣人愣住了，随即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比拉面还暖。

鹿丸看着他，心里暗暗想：

朋友吗？

好像……也挺不错的。

这种疏离感，并非空穴来风。

以前总把他们当家人的店员们——毕竟这里本就是秋道一族的产业——此刻看鸣人时，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探究，甚至要反复确认好几遍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上鹿丸的心头，他攥紧了拳头，刚想开口质问，就听见丁次了嗓子。

丁次没说话，但脸上的已经冷得能掉冰碴。

鹿丸太了解丁次了。这家伙平时脾气好得像面团，就算生气也从不大喊大叫。可一旦他沉下脸沉默，那股压迫感比任何歇斯底里都要吓人。此刻丁次的眼神，更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

“我本来想带两位朋友来这儿吃顿午饭。”丁次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站得最近的那个店员——鹿丸认得，是丁次的堂哥——吓得往后缩了缩脖子。

“当然没问题，丁次少爷！您和您的朋友们……都、都请进！”

后厨的布帘被猛地掀开，秋道安祖母走了出来，她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店员们，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警告。“你爸已经跟我说过你这位新朋友了。”她转向丁次，脸上瞬间换上温和的笑容。

丁次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也跟着笑了笑。

鹿丸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午高峰快过了，店里空位多。你们随便挑张桌子坐，我马上就来。”安祖母说着，又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店员——她那个缩头缩脑的儿子，眼神里的狠劲让鹿丸都替他们捏了把汗。

他们选了靠后的一张桌子，窗外就是个小花园，刚好避开了前堂的人流。

“她……人挺好的，但也挺吓人的。”鸣人坐下时，眼睛还盯着正在训人的安祖母，小声嘀咕道。

鹿丸嗤笑一声。这评价简直太保守了。

“她厉害的！”丁次却一脸骄傲地拍了拍鸣人，“我奶奶做的菜是木叶最好吃的！”

接下来的几分钟，三人都没说话。丁次打破沉默，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学校的趣事，鹿丸不这种没的闲聊，只是偶尔应和两声，但不得不承认，丁次确实有办法——鸣人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甚至开始跟着笑起来。

鹿丸打了个哈欠。今天一整天他都绷着神经，上课时更是神贯注——倒不是因为课程有多难，而是鸣人没来上学，伊鲁卡老师虽然生气，却没多问一句。这种反常让他心里一直七上下。现在终于能喘口气，困意立刻涌了上来。

安祖母很快过来点单。丁次大手一挥，几乎把菜单上的菜都点了个遍。鹿丸了然——这是秋道家的传统，用这种“家庭式”的吃法来客人，能让鸣人更好地。

看着鸣人在安祖母面前没那么紧张，鹿丸暗自松了口气。这算是今天的第一个小胜利。

午餐的氛围意外地好。虽然偶尔会沉默，但一点也不尴尬。他们教鸣人怎么用烧烤架烤肉，看着滋滋冒油的肉片在火上翻滚，鸣人眼里闪烁着的，显然对这些美食很。

鸣人话不多，没提他翘课去查资料的事，鹿丸也没问。

现在还不是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鸣人这种从小缺爱的孩子。鹿丸相信，只要鸣人感受到他们的真心，知道他们是真的把他当朋友，总有一天会主动开口的。他愿意等，等鸣人信任他们的那一天。

“对了鸣人，下午要不要一起去神社逛逛？”丁次突然提议道。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