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上去……”
伴随着嘶哑的声音,阴实的身体忽然歪曲。
腿部、腰部、腹部——眼看着肉与骨头融化了,变成了黑乎乎的泡沫。
“必须上去……啊啊……二楼……去二楼……”
他反复呓语着,下颚亦是溃烂,那白而浑浊的眼球滑落。
就这样——八裂岛阴实变成了一滩黑泥。
“嗯……真是可怜。竟然连尸骨也不剩。”
甘菜以扇掩嘴,怜悯地俯视着阴实的残渣。
千穗理注视着砂石路上的那积淤东西,然后将视线转向宅邸。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在两盏石灯笼的中间,物也颤抖着。他用憔悴的双眼看着自己受伤的左臂,紧紧握住手腕。
“怎么会这样……八、八裂岛家……接下来我、我该怎么办——”
“虚伪……”
物也猛地一颤。甘菜眯起眼睛。
千穗理摸着脖颈,无语地注视着物也苍白的脸。
“真是了不起。居然会如此光明正大地表演。”
“千、千穗理小姐……?您到底在说什么?”
“鬼无歪理之所为——鬼应是厌恶虚饰与欺瞒。但……若构成不同,作为鬼的存在也会不同吧。我们和你——”
被那泛着红光的眼眸注视着,物也疯狂摇着头,像是连眼镜都要甩落。
“我、我不是鬼!我是人!我说过的吧,我没有灵能——!”
“——那,为何你会以‘甘菜’称呼我?”
刹那间,物也像被雷劈中一般颤抖起来,他瞥向千穗理身后。
甘菜微笑着,但那琥珀色的双眸却透着冰冷。
“我在这座宅邸自称的是‘蒂娜·哈——’、知道‘甘菜’这一名字的只有千穗理。而你……方才开门之前,叫了我们的名字吧?这样一来,你不就像是知道我们会回到这里一样吗……”
啪——合上扇子的声音尤为响亮。
物也哆哆嗦嗦,握住受伤左臂的那只手,已是深深陷入皮肤中。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沙砾之上。
甘菜满心愉悦地将扇子指向慌乱的男子。
“二阶堂弥也——二楼之物啊。你一直在这虚假的罗城门后观察着我们吧?”
“——为什么?”
物也无力地低下头。
他叹着气,嘴唇分裂成十字状。
“为什么要回来呢……”
他的眼睛掉落。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物也的脸裂开了。
那姿态,宛如花朵绽放一般。红色的粘膜好比花瓣,连排生长的牙齿宛如花瓣上的斑点。
“要是在仓库里,你们本可以轻松死去……为什么要回来呢……来,告诉我吧?”
物也摇晃着裂开的头颅,大步走出。
无数白色的刺状骨头,自缓缓伸出的左臂飞射而出。骨头在一瞬间聚集成一个形状,顷刻间形成了白色厚刃。
“去时,顺、顺利……回来、却——”
物也咕哝着,而在他面前,千穗理自右手掷出一根锁链。
锁链上刻有“人”的字样,其铅坠的形状犹如握剑的手,自虚空划过。
眨眼间,物也一步拉近距离。未能击中目标的锁链擦过他的左肋,正中耸立其身后的石灯笼。
如同铁丝工艺品般的身体大幅度扭动着,化作弯刀的左手高举而起。
但千穗理面不改色,握紧拳头。
“人道——荆道。”——碾碎果实般的声音响起。
“噢、咕……”
物也依旧高举左手的弯刀,身体剧烈颤抖着。他的侧腹被变形成尖锐状的链之棘深深刺入。
红黑色的血液渗透衬衫。尽管如此,物也仍欲强行挥动弯刀,身体颤抖着。
“——人道乃求道之锁。”
千穗理指尖弯曲。刹那间,锁链响起尖啸声。
伸展的锁链迸溅出火花。它在切削物也肉体的同时——开始回缩。
“咕、唔、啊啊啊啊……!”
“能做的事情极为简单,就是让锁链本身变形……不过,这样便够了。”
千穗理用右手握住回到手掌中的铅坠,向身形不稳的物也靠近。
锁链如熔化般改变形状,包裹住她纤细的手掌。
妖怪的的头在动着,在那恶心地绽开着的下颚根部,布满血丝的眼球在蠕动。千穗理举起右拳朝这丑陋的花挥去。
“人道——铁莲华。”
爆炸。红色的血肉和白色的骨片炸裂开,散落在砂石上。
失去头部的物也的躯体,随后倒在地面上。
“……到此为止了。”
千穗理慢慢放下举起的拳头。
人道之锁链,变成了铁制莲花形的护手。
“……这家伙是鬼吗?”
不知何时藏起来的甘菜从门的阴影处若无其事地出现。她以扇掩嘴,用脚尖轻戳物也的尸骸。
“……不、不是。再怎么说也太弱了。”
“嗯,充其量也就是分身。本体在别处。”
千穗理舔去自护手滴落的水珠,凝视着八裂岛府。
宅邸一片寂静。没有人——活人的气息。
“……这样看来,罪魁祸首在二楼。”
“没错。阴实先生也说过‘必须上二楼’。大概是许久前八裂岛家招待过的一位麻烦客人所致。不过好心却没好报。”
“添麻烦也要有个限度……不如拿茶泡饭糊他一脸。”
“这也太浪费了——比起这个。”
在跨过宅邸的门槛时,千穗理目光锐利看向甘菜。
“你要跟过来吗?这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哦。”
“当然……我先说好,我没有战斗的打算。普通的人类可不会战斗。充其量也就捣捣乱。”
“……就算会死我也不管你。”
“我会拿你当挡箭牌的,所以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