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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遇温而不烫的水

心理医生与患者的救赎

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张网,细密的纤维缠裹着袁尽欢的意识,从浓得化不开的混沌里一寸寸浮上来。鼻腔里是医院特有的冷冽味道,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以及悬在头顶的输液架,金属杆泛着冷光。她的脸型是柔和里带着浅淡骨相的舒展,下颌线条收得利落,没有幼态的钝感,反而透出轻熟的舒展;眼型偏长,眼尾的弧度很淡,多了沉静的温柔;鼻梁小巧却挺得稳,唇形饱满又涂了唇膏,衬得整张脸既有温婉的底色,长发披散着微微有些卷,又带着成熟女性的松弛气场——是那种“不尖锐却自带沉静氛围”的轻熟长相,她动了动手指,手腕传来牵扯的疼,偏头看过去时,连自己都愣了愣:左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划痕,旧痂泛着深褐色,新伤还渗着淡红的血,像被暴雨砸烂的蛛网。

指尖是最先醒的。冰凉的针管扎在右手背的血管里,医用胶带粘得皮肤发紧,吊瓶里的透明液体顺着螺旋状的软管往下滴,“滴答、滴答”,每一声都像小锤子,精准地砸在她绷到极致的神经上。她动了动手指,指节僵硬地蜷缩了一下,随即感受到手腕传来的牵扯痛,那痛感尖锐又麻木,顺着血管往心脏处钻。

她偏头看过去,连自己都愣了愣。左手腕上横七竖八的划痕交错着,旧痂泛着暗沉的深褐色,像干涸的泥渍,新伤还在渗着淡红的血珠,在苍白的皮肤上晕开一小片湿濡的红,像被暴雨砸烂的蛛网,残破又刺眼。

“我有病吗?”她对着空落落的病房笑了声,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气音都带着破碎感,“划这么多,倒是挺有本事的。”

十七岁的皮肤,本该是像春天刚抽芽的柳枝那样嫩软,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鲜活弹性,可她的手腕上,只有一层叠一层的疤,旧的覆着新的,新的又磨着旧的,摸上去是粗糙的凸起,再也找不回半分细腻。

病房门被推开时,她还维持着侧头看手腕的姿势。白大褂的布料擦过门框,带起一阵轻微的摩擦声,还裹挟着点室外的凉意,医生的声音先一步落下来,带着职业性的冷静:“感觉怎么样?吞了20片阿普唑仑,幸好你哥姐送来得及时,洗胃的时候还在说胡话,喊着“别碰我”。

袁尽欢缓缓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医生胸前的铭牌上,视线还有些模糊,没看清名字,只看见“精神科”三个黑色的宋体字,像三块沉甸甸的石头,砸在她心上。她喉结动了动:“我挺好的”

护士跟着走进来,把体温计塞进她腋下,塑料外壳的冰凉贴着皮肤,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护士的语气里带着点医院里常见的、程式化的怜悯:“你哥姐刚走没多久,说回去给你拿换洗衣物,应该很快就回来。”

“哦。”袁尽欢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她指尖抠着病号服的纽扣,声音轻飘飘的,“我妈知道了,该说我怎么不去死了。”

这句话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落在凝滞的空气里,却让对面的医生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眉心拧出一个川字:“你这个情况必须住院观察,最少三个月。我们科刚调来一位心理医生,安锦初,23岁,是市里重点培养的青年人才,接下来专门负责你的诊疗。”

“住院多少钱?”袁尽欢没接“心理医师”的话茬,指尖依旧抠着那颗塑料纽扣,手指都磨得发红了,她抬眼看向医生,眼神里没什么情绪,“报了医保之后。”

“二千出头。”医生报出数字时,语气顿了顿,似乎猜到了她的顾虑。

袁尽欢沉默了几秒,指尖慢慢松开了纽扣。从十三岁确诊“伴有精神性重度抑郁”到现在,五年时间里,住院的次数能掰着手指头数出五个,每一次都是刚住没几天,就被母亲骂着“浪费钱”“装病博同情”可这次……胃里还在一阵阵烧着疼,是洗胃留下的后遗症,手腕的伤连宽松的病号服袖子都盖不住,她实在没力气再跟母亲的歇斯底里耗下去了。

“麻烦叫我哥姐来办手续吧。”袁尽欢把脸埋进枕头里,棉质的枕套蹭着她的脸颊,声音闷得发沉,“我累了。”

医生和护士应声离开,病房重新静下来,只剩下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袁尽欢听见自己的心跳,慢得像快要停摆的老座钟,一下一下,沉得让人窒息。胃里的绞痛突然翻上来,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想去摸床头柜里的包,指尖刚碰到拉链,病房门又被推开了。

来人穿着挺括的白大褂,里面搭着黑色的细针织衫,下身是烟灰色的喇叭裤。及肩的长发披散着,发尾带着自然的微卷,衬得那截脖颈白得像浸在月光里的玉。她手里捏着个白色的药瓶,瓶身贴着“止痛药”的标签,看见袁尽欢探手的动作,先弯了弯眼睛:“你在找这个吗?”

声音是温温的,像刚晾到室温的白开水,不烫嘴,却能顺着喉咙一路暖到胃里。袁尽欢抬眼,目光撞进对方的脸上——眉形是自然的舒展眉,没有刻意挑高的弧度,眼型偏长,眼尾的弧度很淡,透着沉静的温柔,鼻梁小巧却挺得稳,浅豆沙色的唇瓣抿着浅浅的笑,往那儿一站,就让人想起春天被阳光晒暖的草地,软和又舒服。

“我叫安锦初,以后是你的主治医生。”安锦初走过来,把止痛药放在床头柜上,指尖轻轻敲了敲瓶身,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空腹吃这个伤胃,你哥哥姐姐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肯定会给你带吃的,我这有颗糖,你要吗”

袁尽欢没说话,点了点头接过糖,撕开包装塞进口里,那甜意还没过去,低头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十几条未读消息跳出来,置顶的对话框备注是“妈”。她点开语音,60秒的时长条刚走了一半,母亲尖利又歇斯底里的声音就炸在病房里:“袁尽欢你个祸害!又是洗胃又是住院,花我这么多钱!你怎么不去死?!天天拿死威胁我!我挣点钱全都被你花了!”

手指僵在屏幕上,袁尽欢连按暂停都忘了。直到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手机被抽走,揣进了对方的白大褂口袋里——安锦初的掌心很暖,裹着她冰凉的手腕,像把一块冻得发僵的碎冰放进了温温的水里,一点点化开那层寒气。

“别听了。”安锦初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手背上的旧疤,动作轻得像碰一碰就会碎的瓷片,“这种话听多了,心会疼的。”

袁尽欢猛地抬起眼,撞进安锦初的瞳孔里。那里面没有寻常人看她时的怜悯,也没有医生对病人的审视,只有点像晨雾似的软,裹着她此刻的狼狈,连带着刚才母亲语音里的尖锐,都被这股温柔柔化了。

“我妈一直这样。”袁尽欢抽回手,指尖蜷进病号服的褶皱里,布料的纹路硌着指尖,“她爱我,转头就能骂我是害人精;说生我下来就是害她的,又会在我吞药后哭着送我来医院。安医生,你说她生我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安锦初没急着回答,只是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小瓶酒精喷雾,对着自己的手掌喷了喷,酒精的清冽味散开,她抬眼看向袁尽欢,眼神认真:“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袁尽欢没犹豫,把两只手都伸了过去。左手的伤更重,新疤叠着旧痂,红的褐的搅在一起,右手稍微轻些,却也布满了细小的划痕,像被猫抓过。安锦初的指尖碰上来时,她下意识地抖了一下——那是第一次,有人碰她的伤疤,不是带着厌恶的躲闪,也不是带着恐惧的远离,而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疼惜。

“以后别再这样了,好吗?”安锦初的眉头轻轻皱着,声音却依旧是软的,“划在身上,很疼的。”

“疼才好。”袁尽欢猛地收回手,把掌心贴在脸上,冰凉的皮肤让混沌的脑袋清醒了点,她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疼了,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安锦初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忽然蹲下来,和坐在病床上的袁尽欢平视。她的眼睛离得很近,袁尽欢能看见她眼尾淡淡的红血丝,能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的细碎光尘,能看见她瞳孔里映出的自己狼狈的模样:“你叫袁尽欢?”

“以前我叫袁妮妮。”袁尽欢扯了扯病号服的领口,声音低了些,“我想改名字,我妈不让,之前没死成,我妈才带我去改的。我给自己取“尽欢”,就是想拼尽全力找点欢乐。以前叫袁妮妮的时候,总被人拿名字取外号,你可以叫我清清,这是我的小名。”

安锦初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暖融融的:“清清这个小名很好听,袁尽欢这个名字也配你,尽欢尽欢,想尽世间一切欢乐”

她的笑落进袁尽欢的眼睛里,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冰封的湖,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安锦初直起身,指尖拂了拂白大褂的褶皱:“你可以叫我阿锦。”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杨耀星拎着鼓鼓囊囊的袋子站在门口,杨允棠跟在后面,看见病房里的安锦初时,两人都先愣了愣。安锦初对着他们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温和:“我是安锦初,尽欢的主治医生,住院手续的话,我带你们去办。”

杨耀星没说话,把袋子放在床边,里面是叠得整齐的换洗衣物,还有几盒胃药。杨允棠走到床沿,伸手摸了摸袁尽欢的头发,指尖的温度很熟悉:“以后别这样了,哥和姐会担心的。”

袁尽欢“嗯”了一声,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安锦初的背影上。她的肩膀是窄窄的,走路时腰肢轻轻晃着,像株被春风拂着的柳,带着种柔和的韧劲。

安锦初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个米白色的保温杯。她把盖子拧开,小米粥的清甜香气漫开来,甜丝丝的,像春天刚酿的花蜜。她舀了一勺粥,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直到粥的温度降下来,才递到袁尽欢嘴边:“先吃几口垫垫胃,止痛药等会儿再吃。”

袁尽欢张了嘴,温热的粥滑进喉咙,顺着食道往下,刚好裹住胃里翻涌的绞痛。她看着安锦初垂着的眼睫,忽然想起刚才对方蹲下来的样子——那是她十七年人生里,第一次有人愿意蹲下来,和她平视着说话。

“阿锦。”袁尽欢嚼着粥,声音轻得像呢喃,眼底蒙了层薄薄的水汽,“粥很不错”

安锦初抬眼,把勺子又递过来,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喜欢就好,慢慢吃。”

第2天早上九点半的阳光,堪堪越过医院的白色围墙,斜斜地淌进单人病房的玻璃窗,落在袁尽欢的眼睑上。她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窗外的梧桐叶被风撩得沙沙响,空气里飘着消毒水和阳光混合的味道,不算好闻,却比凌晨的窒息感好受太多。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串细碎的脚步声。安锦初走在最前面,白大褂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手里捏着卷起来的病历单,身后跟着两个护士。她目光扫过床上坐起身的人,脚步顿了顿,示意护士们先在门口稍等,自己则走到床边,笔尖落在病历单上,沙沙地写着什么,声音是一贯的温柔:“清清,感觉怎么样?”

袁尽欢的视线从窗外的梧桐枝桠上收回,落在安锦初低垂的眼睫上。那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她扯了扯嘴角,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感觉挺好的,没有我妈的喋喋不休,世界都变得安静了许多。”

这话落进安锦初耳朵里,她写字的手顿了顿。袁尽欢的过往,她从病历里了解得一清二楚。单亲家庭长大,母亲袁媚兰的牢骚像是缠人的藤蔓,从她记事起就没断过。后来母亲重组家庭,继父看着斯文,却总因为鸡毛蒜皮的口角和母亲争执,偶尔还会摔东西——那些刺耳的巨响、母亲尖利的咒骂,像一颗颗小石子,长年累月砸在袁尽欢心上,磨得她心口千疮百孔。这次住院,说到底,一半是身体的疲惫到了极致,一半是心里的积郁再也藏不住了。

安锦初抬眸,眼底漾着浅浅的笑意,将病历单翻了一页:“好,基本情况我都了解了。今天要做的项目是电休克治疗,打麻药的时候可能会有灼烧感和轻微的痛感,都是正常反应,别担心。”

袁尽欢哦了一声,伸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没有未读消息的小红点,更没有母亲标志性的六十秒语音方阵。她划开屏幕,聊天框里置顶的是姐姐杨允棠,几条消息都是温温柔柔的叮嘱,问她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指尖顿在屏幕上,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这种没有噪音的安静,实在是太罕见了,像偷来的时光。

抬眼时,安锦初正站在床边看着她,眼尾那淡淡的红,在阳光下格外显眼,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挑,像只狡黠又温柔的狐狸。袁尽欢忽然开口:“阿锦,现在去做吗?罕见的,我妈终于消停了,不再给我发60秒语音了——60秒是微信的极限,而不是我妈的极限。”

安锦初被她后半句逗得轻笑出声,眉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眼角的笑纹都带着温柔:“嗯,现在去。回来记得去食堂吃早餐,不知道路的话,给我发消息,我带你去。”

袁尽欢点点头,掀开被子下床。棉质的拖鞋踩在地板上,暖暖的,是护士提前放好的。她穿好鞋,抬头看向安锦初,没说什么,却下意识地往她身边靠了靠。安锦初心领神会,自然地侧身,陪着她往门外走。

病房在四楼,做治疗的地方在五楼。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金属壁面映出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安锦初的白大褂袖子偶尔会碰到她的胳膊,带着微凉的布料触感。安锦初按了五楼的按钮,红色的数字跳得很快,不过几秒,“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治疗室的护士已经在等了,见她们来,笑着打了招呼。袁尽欢躺到铺着一次性床单的病床上,手臂被消毒棉擦得微凉,酒精的味道钻进鼻腔。针头扎进去的时候,她轻轻蹙了蹙眉,随即感觉到麻药缓缓推入血管,那种灼烧感混着刺痛,顺着皮肤蔓延开来,像有细小的火舌在舔舐血管壁。意识很快变得模糊,像被浓雾裹住,她最后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安锦初,对方正看着她,眼神很软,然后,她就彻底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治疗已经结束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像灌了铅,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她撑着床沿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稳,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刚走到治疗室门口,就看见安锦初倚在走廊的墙上,手里捏着一瓶温水,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

“醒了?”安锦初迎上来,自然地扶住她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稳住她摇晃的身体,“第一次做电休克,肯定是会有些晕的,吃了早餐睡一会儿,就会好很多。”

袁尽欢靠在她身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安锦初身上的茉莉花香皂味,那味道清清淡淡的,莫名让人安心。她声音还有些迷糊,像没睡醒的小猫:“知道了,现在好多了……有时候真希望,我妈不要发这么多牢骚话,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安锦初扶着她的手紧了紧,怕她摔着,嘴角却忍不住弯了弯:“每一个母亲都是不同的,表达方式也不一样。你妈妈这段时间能消停,应该是你姐姐和哥哥在那边劝着吧。觉得住院闷的话,可以出去走走,下司古镇就很好,离医院不远,青石板路和老房子,很适合散心。”

袁尽欢被她这话点得彻底清醒了些,身体也稳了不少。她拍了拍安锦初的手背,示意自己可以站稳了。安锦初松开手,看着她掏出手机解锁。

屏幕上,终于有了母亲袁媚兰的消息。只有一条,很短,和以往的长篇大论截然不同:宝贝呀,不要担心钱啊,好好住院。

袁尽欢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个“好”,然后收起手机,抬眼看向安锦初,眼底有了点鲜活的光:“走吧,去吃早餐。”

医院食堂的早餐很简单,白粥、腌咸菜、还有刚蒸好的肉包子,热气腾腾的。袁尽欢喝了一碗粥,胃里暖暖的,堵得慌的感觉散了不少。回到病房,她换了身自己的衣服,黑色的宽松卫衣,修身的牛仔裤,衬得她身形愈发纤细。她给安锦初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去古镇走走,不等回复,就揣着手机和钱包出了医院。

下司古镇的阳光比医院里的更暖,金灿灿的洒在青石板路上,把石板晒得发烫,踩上去温温热热的,像踩在暖炉边。街边的小店飘着酸汤鱼的酸辣香味,卖银饰的老板娘坐在门口,摇着蒲扇,看见她孤零零的身影,笑着招呼她进去看看:“小姑娘,进来瞧瞧银镯子,手工打的,好看得很。”

袁尽欢摇了摇头,只是沿着舞阳河边走。河水清清的,像块碧绿的翡翠,倒映着两岸的吊脚楼,楼檐上的红灯笼随风晃着,影子在水里荡出细碎的波纹。

她在路边的糖画摊前停住脚,老师傅拿着融化的麦芽糖,手腕一转,就在石板上画出了一只小兔子,造型灵动。她付了钱,捏着竹签咬了一口,甜丝丝的麦芽糖在舌尖化开,甜得她眯起了眼。又在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份炸土豆,撒了满满的辣椒面和折耳根,辣得她吸了吸鼻子,却忍不住弯着嘴角笑出声。她拿出手机,对着阳光下的青石板路拍了张照,对着河面上的乌篷船拍了张照,又对着手里的糖画拍了张照,一张一张,仔仔细细存进相册里,像珍藏着什么宝贝。

逛到夕阳西下,橘红色的晚霞铺满了天空,她才慢悠悠地往回走。路过一家超市,她走进去,推了个购物车,装了满满一大袋零食,都是她平时爱吃的辣条、薯片和巧克力,都是母亲以前不让她吃的“垃圾食品”。

回到病房时,天已经擦黑了,窗外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她推开门,愣了一下。

安锦初正坐在她的病床边,手里翻着一本厚厚的医学书,书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听见动静,她抬眸看过来,眼底映着窗外的月光,温柔得像水。白大褂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点白皙的脖颈,锁骨的弧度很柔和。

“回来了?”安锦初合上书,站起身,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零食袋上,嘴角带着笑意,“还买了零食?看来古镇玩得很开心。”

袁尽欢关上门,把零食袋递过去,眼角眉梢都带着点轻松的笑意:“嗯,古镇很好玩,青石板路踩起来,像踩在小时候的夏天里,外婆家的巷子里也是这样的石板路。”

安锦初接过袋子看了看,指尖碰到她的手,温温的。她低头看了看袋子里的薯片,又抬头看向袁尽欢,眼底的笑意漫了出来,像月光一样,温柔得快要溢出来:“下次想去的话,我陪你。古镇里还有家好吃的豆花,我带你去尝。”

袁尽欢看着她含笑的眼睛,忽然觉得,心口那些积郁的、沉沉的东西,好像被这傍晚的风,被这温柔的月光,吹散了不少。她重重点了点头,声音轻轻的,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期待:“好啊。”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沙沙响,月光漫过窗台,落在两人身上,病房里安静又温暖,输液管里的液体依旧在“滴答”作响,却不再显得刺耳,反而像一首温柔的小夜曲。

心理医生与患者的救赎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二章 栀子香漫过青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