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敲打着东都铁塔的玻璃幕墙,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着心脏。
工藤新一靠在冰冷的栏杆上,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打湿了他单薄的衬衫。他看着远处霓虹闪烁的米花市,视线却有些失焦。
在他的对面,赤井秀一正拿着手机低声下达着指令,神情严肃。FBI的行动力毋庸置疑,就在几分钟前,根据工藤新一提供的坐标,他们成功截获了那批藏在救护车里的毒气。
“那是本该在明天发生的悲剧,现在被提前扼杀在了今天。”
工藤新一的内心却没有丝毫喜悦。这种“因为知道结局而显得无所不知”的感觉,并没有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神,反而让他感到一阵恶寒。
【内心独白】
又是这样……每一次循环,我都在变得越来越冷血。
上一次循环,我为了引开琴酒,在这条巷子里被打断了两根肋骨。
上上次循环,我试图警告阿笠博士,结果导致组织提前袭击了博士的家。
我就像一个在棋盘上反复推演的赌徒,筹码是所有人的性命。而我,工藤新一,是唯一一个不敢输的人。
“工藤新一,你在发抖。”
赤井秀一低沉的声音将工藤新一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他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心一片冰凉,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没什么,只是有点冷。”工藤新一别过头,避开赤井秀一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绿色眼睛。
“你刚才说的‘不想再看着她在同一天死一次’,指的是毛利兰小姐吗?”
赤井秀一的问题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入了工藤新一最脆弱的神经。
工藤新一猛地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被强烈的愤怒掩盖:“看来,你暗中调查过我了。”
“作为合作伙伴,了解对方的弱点是基本素养。”赤井秀一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更加晦暗不明,“而且,你的状态很不对劲。你刚才报出的琴酒的行动路线,甚至连我都只是刚刚截获情报。你为什么会知道得比我还详细?详细到连他停车的车位编号都一清二楚。”
工藤新一沉默了。他该怎么解释?说自己在无数个平行的时空碎片里,看着琴酒把车停在那个编号为B-13的车位,然后狞笑着朝他开枪?
【内心独白】
B-13……那个数字像诅咒一样刻在我的脑子里。
在第三个循环里,我就是在那里被他用车撞飞的。
在第七个循环里,小兰为了替我挡那一枪,倒在了那个车位上,白色的连衣裙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不,不能再想了。
“赤井先生,”工藤新一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你相信命运吗?或者说……时间的重置?”
赤井秀一挑了挑眉,显然没料到工藤新一会问出这种问题。
工藤新一自嘲地笑了笑,双手插进湿透的头发里:“没什么。总之,毒气已经截获了,今晚的危机解除了。明天……明天的决战,我会去的。”
“你现在的状态,去决战就是去送死。”赤井秀一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你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精神处于崩溃边缘。你到底想保护什么?或者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
工藤新一闭上眼睛。
他害怕的不是死亡,不是组织的首领乌丸莲耶。
他害怕的是睁开眼后,那个总是带着阳光般笑容、会做着清新的柠檬派、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脸红的女孩,不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他害怕的是,无论循环多少次,他终究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无法逆转既定的悲剧。
【内心独白】
兰,现在的你,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又在担心我为什么没接电话?
是不是又在对着空气练习空手道,假装我在你身边?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用着这无数次重来的机会,不是为了去拯救世界,不是为了去解开什么世纪谜题。
我只是在贪心地、卑劣地,试图从死神手里把你抢回来。
如果连你都失去了,那这个循环,还有什么意义?
“赤井先生,”工藤新一突然睁开眼,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但深处却藏着一丝恳求,“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工藤新一。你想让我怎么做?”
“暗中保护毛利侦探事务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工藤新一艰难地说道。
赤井秀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看穿这个少年灵魂深处的伤痕。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可以。但是工藤新一,如果你真的背负着什么无法言说的秘密,最好尽快解决它。因为在这个战场上,犹豫就是死亡。”
工藤新一没有回答。他转过身,再次望向那片雨幕。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短信。
发件人是毛利兰。
“新一,刚才打你电话怎么是空号?你那边下雨了吗?要注意身体啊。我这边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却让工藤新一的眼眶瞬间发热。
她不知道,就在刚才的那个循环里,她已经死过了一次。
她不知道,此刻的他,正站在离她几公里外的高塔上,为了让她活下去而战栗。
她不知道,他的男朋友工藤新一,正在经历一场只有他能看见的、关于她的地狱。
“兰……”工藤新一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声音轻得像叹息,“再等等我。这一次,我一定……一定不会再让你哭了。”
雨还在下,冲刷着这座城市的罪恶,却冲刷不掉工藤新一心中那沉重的枷锁。
时间的指针,悄然指向了凌晨。
新的“第一天”,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