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培宽躺了一整天,这件事在他小小的心中留下了一道不可忘记的疤。
他的意识渐渐清醒,迷迷糊糊看见自己躺在老村长家的炕上。屋里柴火烧的很旺,暖洋洋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温暖了,他慢慢坐了起来。
他记起了昨天发生了何事,情绪有些触动,下了炕,四处张望着。“培宽,你醒了!”老村长的儿子李光看见,说道。
“我…我躺了多久?”李培宽问道。
“一整天。你在外面晕倒以后发了高烧,两个时辰之前才退。”李光回答道。
“我…我爹…他…”李培宽的声音颤抖着。“我和村里几个小伙子去哩,只看见你娘没了,你爹不知上哪去了。”“他,他或许是疯了…”他的眼中充满恐惧。
“唉,等回头他们来抓人再说吧…”李卫光皱着眉头。李培宽不语,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我…”这时,一阵低沉的脚步声传来,是老村长拄着拐走来了。
“培宽,活着的人没必要为死了的人操心,自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自己活好比什么都重要…”
“好…”他的眼中多出几分忧郁,“可是…我现在咋办啊…”李培宽不知自己将何去何从,或许未来一辈子只能随波逐流…他看不见自己有什么未来可言。
“我知道,你现在很无奈,但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最难的时候三天吃不着一口饭…”老村长回忆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喃喃道。
老村长又让他儿媳妇给李培宽拿了两个窝窝头,李培宽拿起来就啃,看来是饿坏了。”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那声音仿佛要把李培宽吞没,他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李光的媳妇去开了门,“丽丽,你瞅见我儿子没…”这声音正是李卫国发出的。他的声音中听不到一丝生气,仿佛他和王秀娟一起死了,李培宽听见后杵在了原地,后背发凉。
张丽丽还没说话,老村长便快步走到李卫国身前,道:“你个二流子,整天上外面瞎混,连自己儿子都看不住,我们哪知道他上哪了?”老村长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愤怒,说罢伸手要去关门。
李卫国抬手扒住门,把头探进来,说道:“培宽…培宽…你在吗…”“都说了没有了,你还看什么?滚滚滚滚滚。”他只想把李卫国打发走。
李卫国又瞅了两眼,眼见没人才愤愤离去。
屋内,李培宽躲在墙后,大气都不敢喘,见他爹走了,才小心翼翼的出来。“刚…刚才,为什么不把他…抓…抓起来?”李培宽问道。“要是他真跟我们拼命,一点好处都没有。先让他逍遥几天也无妨…”
李培宽心中五味杂陈。是啊,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怎能承受如此大的压力!
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供他寻求安慰,没有任何地方接纳他。他对老村长说道:“谢谢您…我打算…”“打算什么?”
“打算…离开这里。”李培宽咬着牙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为啥呀?你不行还能待在俺们家…”老村长不解地看着李培宽,儿媳猛的摇了摇头,暗示他,但他装作没看见,想要继续说,却被李培宽打断了。
“别,村长。您家就算能多出一双碗筷,我也没脸留在这里。况且李卫国说不定还要来…”李培宽想清楚了。
“唉…既然如此,我也拦不住你。那我只能给你拿点干粮了…”老村长说着,“一路平安…”
张丽丽这才不耐烦的拿了点干粮,给他包了起来。李培宽知道,这里是容不下他的。
“那…别了,有缘再见吧,村长…我会记住您的恩情的!”李培宽说着。“走吧,孩子…”
李培宽跪下给村长磕了三个响头,紧接着便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去。
老村长就这么目送他离去,直至他走远,才叹了口气,道:“挺好的孩子,可惜遇上这样的爹娘…”
李培宽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知自己应该往哪走,也不在意自己应该往哪走,对于他来说,只要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皆大欢喜了。
夕阳一点点被地平线蚕食,残缺的日光四散,打在了李培宽身上。他伸手想要抓住太阳,抓住希望,却只能看着光从他的掌心流失。太阳也终于被吞噬,取而代之的是无尽长夜,没有光,他的前路也没有光,他只能一点一点摸索,连滚带爬的向着自己的梦想前进。他看不见太阳了,也看不见希望了。
李培宽就地躺了下来,被恐惧所笼罩。他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他如今只知道想要触摸梦想,要先活着,好好活着。